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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儿院


五月的风轻柔带有暖意。

        江溪孤儿院后山的枇杷园已经结满了果子,金灿灿的枇杷拥挤着挂在枝头,将漫山的树枝染得黄澄澄的。

        四个小孩儿穿梭在被专门隔开的四方小园里,篱笆围着三棵枇杷树,和硕果累累的大果园相比,这三棵枇杷树显得有些凄凉,只有树尖还零散挂着几颗果子。

        入口的地方挂着一个粗糙的木牌,上面是黑色的记号笔。

        <小朋友专有>。

        这三棵是属于孤儿院的枇杷树。

        一个瘦黑的小男孩动作熟练地爬上木梯,盯着又大又饱满的果子,忍不住地咽了口水。

        闭眼仔细闻闻,果香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

        “小六哥哥,给。”

        木梯下方,一个小女孩正踮起脚尖,一只手举得高高的,手里拿着一个藤条编织的篮子。

        小女孩不过九岁,她的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唇红齿白。

        小脸泛着淡淡的粉,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就像晶莹剔透的黑玛瑙,黑亮黑亮的,流盼间生动又精神。

        乌黑的头发编成两条辫子乖顺地垂在耳朵后面,发尾系了红色蝴蝶结,亮丽又抓眼。

        微风吹过,她揉了揉眼,天空犹如被冲洗过的玉一样明净,入眼一片湛蓝。

        她穿着一条洗旧的白裙子,裙角有撕裂的痕迹,打了一个红色的补丁,能看出缝线的人活计不好,缝的红色花朵歪歪扭扭的,十分难看。

        被唤小六哥哥的瘦黑小男孩接过篮子,咧嘴笑,说:“谢谢小黎妹妹。”

        “不用谢。”小黎眉眼弯成柔和的月牙,说话声也轻声细语的。

        说完后她马上弯腰提起草地上的另外两个篮子,积极地往另外两棵枇杷树跑去。

        她的个子不高,只能帮哥哥姐姐们递篮子、望风,做些简单松快的活。

        “小云姐姐,给你。”

        “小音姐姐,给你。”

        递完篮子后,小黎跑到入口处,蹲在一棵栀子花后面,时不时伸出脑袋朝孤儿院的方向张望。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棵栀子花稀疏矮小,遮挡不了她的身体。

        不一会儿,她看见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小黎急忙起身往园内跑去,边跑边说:“生活婶婶来了,快、快下来”

        小黎扶着木梯,直到三人全都下来,她才往入口的方向跑,刚跑过去,一个中年女人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几个,又偷偷跑来摘枇杷,这下被我逮到了吧。”中年女人叉着腰,虽说话语间尽是严肃,但从她的眼睛里的柔和可以看到,她只是故作生气,在演戏。

        小黎仰着头,怯怯地喊了一声:“生活婶婶”

        小六往前一步,将枇杷抱得紧紧的,垂着头说:“是我带她们来的,生活婶婶,你罚我,不关她们的事。”

        “是我领头带弟弟妹妹们来摘枇杷的,生活婶婶,你罚我吧。”小云说。

        小音说:“是我闹着要来摘枇杷的,我”

        小六说:“我是唯一的男子汉,罚我。”

        小云说:“我是年纪最大的,罚我。”

        小音说:“我是最调皮的,罚我。”

        三个人你争我抢地,中年女人做了一个停的手势,语气没有刚才那般严肃,说:“让我想想,到底该罚谁好呢?”

        小黎上前握着中年女人的手腕,轻轻晃了晃,她说:“生活婶婶,我们知道错了,你不要罚哥哥姐姐们,好不好?”

        眸光纯粹,让人心生不忍。

        几个小孩子看不出她在演戏,还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中年女人蹲下,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他们四个都是可怜的孩子,平日里也懂事的很。

        她伸手摸了摸小黎的脑袋,温和地问:“我不生气了,那你们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跑来摘枇杷吗?”

        小黎回头看了看哥哥姐姐们,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慢慢开口。

        “因为小七姐姐今天要离开孤儿院了,小七姐姐那么喜欢吃枇杷,她、她离开后就吃不到了。”

        “所以你们想摘很多的枇杷送给小七,是这样吗?”

        四个小孩点头,齐声说:“嗯!”

        中年女人起身,朝四个小孩挥手:“走吧,我们回家了,要抱好你们的枇杷哦。”然后领着四人往孤儿院的方向走去。

        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被抛弃的,这里短暂地给了她们一个家。他们就像亲的兄妹姐妹一样,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学习,做什么都是一起的。

        小七前几天被一对夫妇领养,已经办好了手续,今天就会正式离开孤儿院,以后想再见面很难了。就连她们大人也是万般舍不得,更何况一起长大的孩子们。

        中年女人想着,看了一眼四个人中年纪最小却也最受喜欢的小黎,小女孩正弯着眼和哥哥姐姐说话,说到开心的时候她就会举起小手捂着嘴笑。

        小黎是五年前被送来的,据说她和家人走丢了,后来一直没有家人认领,只得送到孤儿院。

        中年女人还记得小黎刚到孤儿院的时候,她抱着一只小熊玩偶,身上的裙子有些脏了,乌黑的头发上带了一个镶钻的发夹,皮肤白嫩,明眸皓齿的,她从头到脚一身穿着都价格不菲,能看出是家境优渥的孩子。

        小女孩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和其他初到陌生地方哭闹的孩子不同,她一点眼泪都没留,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然后又垂下头,乖得不得了。

        常年在孤儿院里自由自在地奔跑玩耍,不惧烈日的原因,和小时候相比,现在瘦黄瘦黄的,再也看不出有钱人家的小公主模样。

        “哇,好酷的车!”小六眼睛都亮了,飞奔过去。

        跟着小六的视线,众人看过去,孤儿院的大院里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越野车,车身黑亮。小六跑到车子前面,伸出一只手想摸,中途又收回手,只目不转睛盯着车子看。

        他们很少看见这样酷酷的车,小黎绕到车头,轻声念出上面的车牌号:“青a·z9999。”

        “生活婶婶,青是哪里呀?”小黎问道,他们很少看见汽车,偶有一周一次能看见送货的车,车牌都是‘江’开头的。

        中年女人流露出不舍和高兴的矛盾情绪,回答道:“青是青城。”

        青城,汇集无数的豪门世家和上流名门。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青城的人千里迢迢来江溪这个偏远小镇,专门找到江溪唯一一个孤儿院,想要领养一个孩子。

        “小六小云小音,该回屋了,小七还在房间里等你们。”中年女人唤了一声,然后对剩下的小女孩说,“小黎,你院长奶奶在办公室等你,快去吧。”

        小黎大大的眼睛里浮出不解,随后她笑着说:“好,我现在就去。小六哥哥,你们要帮我跟小七姐姐说哦,我会想她的。”

        说完便跑开了。

        院长奶奶的办公室在二楼拐角右侧的最后一间,小黎上到二楼就轻手轻脚下来,慢慢走过去。

        房门打开的,小黎走到门口才发现里面除了院长奶奶,还有两个陌生的人,一男一女,男人西装革履,气质非凡,女人一身淡绿色长裙,优雅大方。

        两人一看便非比寻常。

        小黎在门口,站的笔直,柔声说:“院长奶奶,小黎报道。”

        院长奶奶笑着招手:“小黎,进来吧。”

        小黎这才走进房间,对另两人招呼道:“叔叔好,阿姨好。”说完便收回目光,安静地呆在一旁。

        “是个乖巧的孩子。”她听见美丽的女人说。

        “这孩子,打小就听话懂事。”院长奶奶牵着小黎,慈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里满含着不舍。

        小黎心下好像懂了什么,院长奶奶说过,她们只是暂时地呆在这个家里,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成为她们的家人,然后为她们取一个充满爱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啊?”女人蹲下与她平视,轻声问。

        她没有真正的名字,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也一样,在孤儿院里,她们是小黎、小六、小云、小音

        她抬起头,望进女人的眼睛里,答:“小黎,黎明的黎。”

        美丽的女人携着身旁的男人一起蹲下,露出温柔的笑意,对她说:“小黎你好,我叫温琼,他叫周琛。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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