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鹊桥宴（二）

曼灵瑶正动手试着琴呢，却突然听到一阵较急的脚步声往她这处来。
        扭头一看，是脸色黑沉如锅底的屈睿哲。
        “太子殿下......？”
        他来做什么？这会儿他不应当是在那群贵女里挑选合适的人选作为太子妃？
        太子兀然起身的这一幕，将宴席上众位宾客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
        皇后看着自家儿子这副失态的模样，不悦出声道：
        “太子，你这是做什么？鹊桥宴还在进行中，你怎就私自离席？”
        对此，身着金色蟒袍的男人像是没听到皇后所说一般，径直走到曼灵瑶身侧，握着她的手腕强硬将她拽起。
        他在自家母亲讶异的目光下，望向她开口道：
        “母亲，孩儿这次鹊桥宴中意的太子妃人选就是她，希望母亲能够成全。”
        较为坚定的话音落下，引得满座哗然。
        往年的鹊桥宴都是贵女挑选天家儿郎，今日却反了过来，自然会令人觉得惊讶。
        然而，对于自家儿子所求，皇后并未松口。
        她拧起眉头，厉声呵斥他道：
        “胡闹！！
        鹊桥宴上，贵女挑选中意成婚人选的规矩是先祖立下的，你难不成想违背先祖的意志？
        你这会儿若能回到席位上，宴会结束后本宫还可以在你父皇面前替你求求情，如若不然，惹得你父皇震怒，你该是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皇后这会儿是真的很生气，本来这太子一位自家儿子坐的就不是很安稳。
        今日若真让他酿成大错，东宫的主人，怕是要易主了。
        听完自家母亲这番训斥，被冲动驱使的屈睿哲理智才回笼一些。
        他不甘看了一眼被他攥在掌心内的纤细手腕，最终还是屈服，松开她的手，带着低气压回到自己席位上。
        罢了，日后待他成为后殷的国主，他想要对她如何，不过只是动动手指的问题，不能急于一时。
        如此，这段中途插曲才算结束，皇后在众人不明的目光下拉着脸道：
        “献艺继续。”
        收到这道吩咐，负责主持献艺环节的女官们才继续刚才的流程。
        因为献艺的顺序是从太子的席位依次到年岁最小的皇子处，所以距离曼灵瑶开始给屈玉奕献艺，还有着一段时间。
        方才兀地被屈睿哲攥起手腕，听到他说的那番话，她讶异的同时心下也充满了不安。
        尽管她知晓鹊桥宴历来的传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可这次鹊桥宴的主办者是屈睿哲生母，万一皇后答应了他所求，那她真的毫无办法了。
        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
        坐在她对面的少年瞧她松气的模样，伪装痴傻的涣散目光闪烁了一下。
        看起来，她是真的很不想与屈睿哲扯上关系，和上辈子的她完全相反。
        半炷香过去，献艺终于轮到了曼灵瑶。
        她先是站起身子对着目光呆滞的屈玉奕福了一下身子，而后坐回软垫，看着他黑眸道：
        “九皇子殿下，那接下来灵瑶这便开始了，此曲名换‘朦胧’，希望九皇子殿下能够喜欢。”
        闻言，一些宾客捂嘴发笑，尤其是先前一直被曼灵瑶这个宰相嫡女压上一头的贵女们笑的最为明显。
        一个傻子而言，还指望他能听懂音律？
        对此，曼灵瑶像是没看见一样，玉指稍稍拨弄了下琴弦后便开始了弹奏。
          琴曲的曲调轻松流转，不同凡响，颇有春眠乍醒、惺忪欲醉之意。
        倒与它‘朦胧’的名字有几分契合。
        琴音一出，就算是那些看曼灵瑶不顺眼的贵女们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琴艺真的是一绝。
        随着她的弹奏，众人似乎瞧见一名妙龄少女坐在窗檐处以帕遮面的怀春模样。
        但接下来异常清明的泛音将在场诸位从想象中拉扯出，仿佛又窥见萦绕在群山周围的云雾，又像是听见山谷清泉滴落的声音。
        最终一曲毕了，在场诸位都仍旧沉浸在这股悠扬的琴音中，有些欲罢不能。
        听完这曲子的屈玉奕与众人的反应完全不同，他至始至终，都将视线放在她面上，神色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了然接受。
        这曲子，分明是前世的白月光曾经给他弹奏过一次的。
        他本以为只是撞了曲名，未曾想曲调也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差别。
        宴席场上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将还置身于曲境中的众人惊醒。
        掌声从稀稀拉拉到最后的如潮，仅仅用了不到十息的功夫。
        撇去弹奏这曲子的意图不说，这首‘朦胧’应当会在后殷兴盛一阵子。
        负责走程序的女官回神过后赶忙开口宣布了鹊桥宴的第三流程——答意。
        这一环节，是专门为接受献艺的天家儿郎们准备的。
        贵女们主动献艺是一回事，最终接不接受，还要看他们。
        曼灵瑶看着主持流程的女官已经走到屈睿哲那处要答意板，趁着众人未曾注意她这处想要和屈玉奕确定一下他准备好没。
        但一扭头，就直直撞进他漩涡般的黑眸内。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他眸内看出一抹审视与微微的迷恋感？
        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她小声对他道：
        “屈玉奕，你看什么呢？”
        听到耳畔传来的声音，少年才收回眸内有着的复杂情感，摇头回她：
        “没什么，怎么了？”
        见他变得正常一些了，少女才继续开口道：
        “待会儿女官走到我们这桌时，你记得按照咱们商量好的那样，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屈玉奕在众人眼里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当然不可能拿起笔在答意板上写下她的名字。
        如此便只能用另一种法子了。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抱着一堆答意板的女官便来到了他们这处。
        此时，众位宾客的视线全都落在他们这一桌，他们想要看看这个痴傻的九皇子会如何回应曼灵瑶。
        “九皇子，请将您的答意板交给奴婢。”
        尽管女官知道身前的少年脑子不大好使，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话音落下，不出众人所料，九皇子并未回她。
        见状，早已经准备好的曼灵瑶兀地站起身子，朝屈玉奕所坐的矮桌处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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