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雨中
“那你需要我吗？”梅心看着眼前曾立于马上的少年，在心中悄悄地问。
镜头一转。
岳湘书院的学堂里，梅心和一样是书童的两人盘坐于堂的右侧，他们眼前是落座成等腰三角形的阿宴他们，其中尖上那角就是在竹林里处处针对她的高柳。
只不过梅心不似刚才的女子模样，她将长发卷进了布冠里。女扮男装，是梅心在来路上临时下的决定。
“谁规定了女子不能入学这种俗理。高柳……”在高柳回答夫子问题的时候，梅心在脑中默默想着竹林里和他们的初次见面。
“高柳，阿宴的大哥，为人傲慢无礼，又狂妄自大，虽有武力，但不够聪明。”
“而那看似柔弱的高河，却懂得如何隐藏自己，表面上他置身事外，但实际上却在暗中推波助澜，喜欢坐收渔利，有城府和心机。”
“但阿宴啊，相比于他们二人，你却更厉害，因为你要在他们的身影下成长。你必须隐忍和坚强，对吗？”梅心悄然看向坐在后面的阿宴，而就在她看得出神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她会被提问到。
原来是夫子在讲到束人束己束天地这个问题时，问阿宴他们三人的答案。
高柳先回答：“以一己之力约束他人，约束天地，是为大者。我欲成一人之则，冠以束法，让天地立为我心。”
夫子闭目养神。
随后，高河也答：“世间一半之人无不在天地运行法则的枷锁之中。我们男子一生都注定背负各种各样的使命，此为约束，亦为定局。恐就怕，有人生来白纸，却不想庸碌一生，实为不守规矩。”
夫子睁眼，又很快闭上，不知是否在等待阿宴给出其所期望的答案？
但不等阿宴开口，高柳插话道：“听说今日三弟带来了他的书童，还是前些日他特意去寻来的。古人云，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她可以代替三弟来回答这个问题。”
“不妨说说看。”夫子依旧闭目，顺着高柳的话说。
阿宴推辞：“只要我满意，不在乎她有多少学识。只是她从未学过圣贤之道，关于夫子的问题，还是我来说吧。”
“咦，这就是三弟的不是了。”高柳决心不放过，“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没人在乎回答的深浅，哪怕是夫子也是想多听我们的见解。难道是三弟怕我们将人抢了去？梅心，你说呢？”
“啊？”梅心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梅心见少识浅，恐不能回答好夫子的问题，怕扰了这课堂的气氛。”
夫子不在乎地道：“无妨，你既是三殿下选定的人，老夫倒想听听你的答案。”
“梅心，你说吧。”阿宴给了梅心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是。”梅心站起来，硕大的衣服虽与她不相称，但她立于阿宴身侧时，却又像是结满果实的稻穗，谦逊又自信分明。
梅心说：“受约束，男子有，女子有，天地万物都有。但先束己，再束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而后再长于天地，这非是不守规矩，实乃是君子当应慎独和律己……这便是我的见解。”
“亦为我的答案。”阿宴跟其他人一样震惊，但震惊之后更多的是喜悦和满意。他果真是小瞧了眼前侃侃而谈的梅心。
夫子捋下颌的白须，睁眼，点头，笑道：“很好。听君一言，胜读十年书。你才不是没有学过圣贤。”
“但夫子和书中都未曾讲过那些知识。”高河暗怀心思，“梅心，你又怎会知道呢？”
“或许我没拿过书，但我见过田地里开过一整个冬日的梅花，以及冬去春来，那里都会生长出的稻子。”梅心从容地答。
夫子更加满意地笑：“书籍之外才是天地。”
梅心手指朝上：“你们听，下雨了。”
不知何时窗外阴了下来，洁白的云躲在某个角落，乌云开始密布。
接着“哗啦”一声，堂外很快就有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而屋檐下是如绳的雨帘。
“又是一阵秋雨。不妨去雨中走走，会更懂得天地的意义。今日就到这了。各位请便。”
“恭送夫子。”
夫子由专人搀扶着缓缓起身，在路过梅心的时候，不禁多看了一眼。
梅心也学着样，恭敬地弯腰低头，吟：“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会来的，将让他来。该走的，也就让他走吧。这一生，我们都在束己。”
“哈哈。”夫子听完大笑，“好一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只是你们的人生才刚开始，有的是机会去见识。”然后，夫子扔掉伞，带着人，走进稀疏的雨中。
看着夫子身影消失，高河又摇扇说道：“不愧是三弟带回来的人，连夫子都赞叹。”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高柳走到梅心的身边，低头看她，而后猛地拉住她的手，“你不是一般的女子。要不你跟我吧？相较于三弟，我会给你更多。”
梅心躲闪不成功，手也甩不开，眼睛看向阿宴：“不要。我不想要你给的。阿宴—”
“放手！”阿宴听到梅心的求救，也钳制住高柳拉人的手，“她是我的人，这句话，我不想再多说一遍。”
高柳不理阿宴的话，又动起手来，拿下梅心头上的布冠，让梅心之前隐藏起来的青丝如瀑落下：“我还是更喜欢你女子装扮。你愿意跟我吗？只要你一句话。”
“放手。”梅心和阿宴同时说。
高柳逼问梅心：“真的不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长幼有序，和清楚谁才是那个天选之人。”
“你想听真话吗？”梅心的眼睛看向高柳，里面全是理智，“不愿。你，我不会选。剩下的人中，如果没有阿宴，我会选择他。”梅心抬手指向高河。
高河诧异：“我？我可比不上大哥和三弟。大哥有身份地位，三弟有学识和赏人眼光。”
“但你懂得如何明哲保身。”梅心解释，“高柳，我想，你肯定知道你有两个敌人。只是哪一个更危险呢？”
“你觉得呢？”高柳装糊涂。
梅心却故意不正面回答：“我已心有所属。所以已容不得我评价。而其实你早就知道，又何必问人。”
高柳的目光在阿宴和高河的身上来回游离，但在后者的身上会停留得久一些。
高河察觉到了这一点，尴尬地笑：“看来是梅姑娘有意将我牵扯其中啊。可我本无意在此，做个闲散公子，岂不快哉？”
高柳却一下松开了手，冷哼一声：“那样最好。无论是你，还是你们，最好给我小心些。”
阿宴见状赶紧将梅心护在身后：“希望大哥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份。”
“看来只能下次再与你共话其他了。”高柳根本不将阿宴放在眼里，对着梅心说完，才得意地笑着离开。
雨气弥漫进学堂里，混合着清新泥土的芬芳。
高河站在门口处，也准备离开，只是屋外的雨，使其背影更显得凄凉，但随后他一句，“三弟，恭喜你又多了一个助力。但高柳可不好解决啊。”又让他的身上多了一份肃杀气息。
“这也是你所担心的事吧。”
阿宴没去看高河，但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
高河没接着说话，就撑伞进了雨中。
只留下梅心和阿宴。阿宴轻声问：“还好吗？你比我想像得还要聪明。梅心，我应该要早一点遇见你。哪怕—”
“我怕。刚刚我回答得对吗？”被压抑在心中的惶恐在只有最信任的人面前才敢表现出来，梅心抱住阿宴的腰，“我怕如果我回答错了，你会怎样？”
“不会怎样，别担心。”阿宴开心地笑，同时从心脏出发一股暖流，且很快流遍全身，“梅心，我要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哪怕路上会有更大的腥风血雨。”
“我们不是已经遇到了吗？”梅心抬头对上阿宴柔情似水的眼眸，那一刻雨仿佛落进了他的眼里，“你要如何奖励我呀？”
“带你去见书籍之外的天地。”
只是这秋雨啊，下了好久好久。之后的好几天里，阿宴只能将天地搬进了书里，一遍一遍地讲给梅心听。
“咔！很好，大家休息，盒饭到了。”张导下命令。
原来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午。沉浸在演戏中的青荷停下来后才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一起躲雨的郜梦像是看出了青荷所想，说：“是你入戏太深，才会有时间过得很快的感觉。但这真的是你头一回演戏吗？简直太厉害了。”
“嘻嘻。我时常幻想着自己在上演着其他人的人生。”青荷高兴地答。
系统：【叮咚，系统提示！林风眠还有五秒钟到达现场。】
“哦，我需要离开一下。”青荷对工作人员打一声招呼后，就径直往林风眠之前在的位置走去。
郜梦还想和青荷共进午餐：“你、你不吃、”但话未完，其视野中就出现了林风眠的身影，“我自己吃，好了。”
戏里还能拥抱，但戏外却只能看着你走向其他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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