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救灾进行式（十）

胡大多的父亲胡兰舟完全明白自己此时的尴尬处境。除了将次归于命运之外，胡兰舟也想不出其他解释。

        人没办法对抗命运。大周户部总钱庄的侍郎就放开了心胸，开始践行自己的责任。

        “钱庄没钱。”胡兰舟开门见山，“前期投入的钱乃是朝廷内库里面拿出一部分，通过发行特别国债，又筹集了一部分。当下局面有个变数。我宁肯将其称为陷阱。”

        户部尚书与侍郎们都打起精神，听胡兰舟接下来讲述陷阱所在。

        胡兰舟把表格挂起。表格内容显示，如果把当下朝廷准备好的钱当成10，到现在救灾之花出去3。从表面上看，形势一片大好。

        等胡兰舟把新的表格挂起来。大家看了一阵，大概有了点概念。这是按照户部之前的预测，做出的支出预测。

        在未来五年中，如果一切顺利。户部在朝鲜的支出会在80左右。如果不顺利，投入就会超过100。

        胡兰舟把支出大项做出讲解。如果按照陈韶打下的基础作为出发点，五年内支出有可能降低到50。这50里面，有20属于民间投资。20属于朝廷的财政投资。财政投资回本非常慢，民间投资自然就活跃的多。若是能产生税收，朝鲜局面就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令狐尚书觉得自己猜到了胡兰舟眼中的陷阱是什么。胡兰舟并没有搞什么心知肚明，他爽快的把问题摊开在桌面上，“若是按照50来算，一年投进去，财政也能负担。不过是多发点债而已。然而，局面会不会变成这样呢？定然有人认为，事情一定能按照现在的方向走。然而国家坏事，大多都是由此开始。开局好的超出想象，就以为事情定然一帆风顺。凡是这么想的，极少有不坏事的。”

        户部侍郎们都见多识广，纷纷对这般中肯的态度表示赞赏。然后都看向令狐尚书。

        令狐尚书心中为难。整体上看，户部已经处于被动状态，被快速发展的局面拖着走。

        若是别的部，还能指望他们做事稳妥，也就是拖沓。把时间拖过去。偏偏这次发动的乃是兵部。兵部那帮家伙们讲究的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更直白的说，兵部是不可能依照户部的想法办事。眼瞅着能把巨大的包袱甩出去，换户部处于兵部的位置，也是要立刻甩锅出去，让别人烦恼。

        朝鲜又是个很急迫的局面。眼瞅着有一鼓作气，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朝廷上下怎么可能在意户部的难处。

        最重要的是。圣上心里面是非常期待看到朝鲜能立刻平定，融入大周管辖。令狐尚书这个国舅爷的身份反倒更加不利。在这样的时候，本就轮到外戚为朝廷分忧。

        陈韶的母亲陈馨婷只是一个非官方的圣上的义女，就已经站出来过，还是好几次。陈韶勉强算是圣上的干外孙。若是把汉城战役当做一次，这次救灾勉强算是一次。也站出来了两次。

        令狐尚书若是把户部的利益摆在前头，便是圣上不怪罪，也难免让圣上失望。

        此时已经到了该令狐尚书做决断的时候了。

        让侍郎们下退下，令狐尚书在办公室里忙了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就去求见李长远陛下。

        身为外戚，自然有天然的信任。所以令狐尚书也不玩什么花样，完全一五一十将事情讲给李长远陛下。

        李长远听了个开头，就让令狐尚书先休息。他下令将三位皇子叫来。这才把睡得迷迷糊糊的令狐尚书唤醒。

        对于令狐尚书所说，李长远陛下心里面本就有个数。此时他看着波澜不惊，其实注意力更多放到儿子们身上。

        这是了解朝政的好机会。即便户部的表现看似颟顸，李长远其实很欣赏户部的态度。35年前，大周战败，失去了印度洋的利益。

        印度洋方面的利益，一直是大周皇室内库的重要来源。失去了这部分巨大利益，大周皇室两大支柱之一的‘内官’体系差点彻底崩溃。

        即便李长远陛下锐意进取，努力开源。可李长远自己又不会屙金溺银，变不出钱来。

        负责开拓的官员拼死努力，户部官员拼命节流。真真是一点错都不敢犯，遇事都做好最坏打算。君臣齐心协力，总算是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之后也算是运气。李长远的义女陈馨婷搞出了炼钢新技术，大周钢铁产量暴增。加上土改后农村安定，经济随即活跃起来。

        这次陈韶的举动属于完全的意外。李长远陛下准备看看陈韶这个人接下来会怎么做，这可是检测陈韶气量的绝佳机会。

        同样的，对当下局面的分析，也是检测皇子们气量眼光的绝佳机会。

        等令狐尚书讲完户部的看法。李长远又询问了一些他在意的事情。之后转头问儿子们，“你们可有什么要询问令狐尚书么？”

        三位皇子中，老四神色凝重，应该是和平日一样，面对问题的时候优先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老二和老三倒是跃跃欲试。稍一迟疑，老二先开口问道：“请问尚书，为何户部没有事先与朝鲜战区商议？”

        李长远低下头，端起茶来。只有这样，才能掩饰李长远心中的不快。

        这是一个很没有气量的问题。事情已经发生了，在解决事情之前，就不用做什么假设推演了。

        便是贵为大周皇帝的李长远陛下，也不可能让时光倒流。所以李长远陛下很早就不会以这样的蠢问题做开场。

        令狐尚书面对外甥的提问，倒是很镇定。

        “回禀二皇子。当时局面不明，户部也不知道局面会向何处发展，只能以最坏的局面作为基础制定方案。”

        二皇子微微皱眉，“方才听尚书所言，这方案未免差距太大了。”

        听着儿子的蠢问题，李长远费了很大心力才按捺住呵斥的冲动。战争结束的时候，朝鲜被打的稀烂。户部得多疯狂，才能做出局面立刻变好的判断。户部的看法并非没有道理。陈韶意外解决了问题，反倒让朝廷陷入了某种麻烦。

        老二到现在为止表现得非常糟糕。若是他还看不清楚问题的要害，只会把问题向着糟糕的方向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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