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寰宇会（十三）
托布鲁克，从的黎波里前往埃及的交通要地。虽然埃及此时已经实质上被英国掌控，然而奥斯曼帝国在名义上还是埃及的宗主国。大量奥斯曼帝国军队就经过埃及，抵达托布鲁克，前往的黎波里等地与意大利军队作战。
意大利人当然你知道托布鲁克的重要性，也将一支军队运送到托布鲁克附近登陆，争夺这个交通要道。只要能够拿下这里，就切断了奥斯曼帝国与的黎波里等地的联络。
1911年1月2日。托布鲁克这个沙漠地区下起了小雨。地中海气候就是如此，夏季干旱炎热，冬季温暖多雨。即便是沙漠地区的北非沿岸，也是会下雨的。
凯末尔少校走进了雨中。雨水并没能立刻打湿这位年轻的奥斯曼帝国军人，只是让他的军服稍微湿润了些。
在凯末尔少校身边的是奥斯曼帝国军人，他们徜徉在这难得的雨天里。有些人则沿着意大利人撤退的方向追了下去。
然而意大利人打仗贼的很。眼见托布鲁克一线防御系统在凯末尔少校指挥下滴水不漏，经过意大利人最大限度的炮击之后依旧没露出破绽，在十几次试探进攻后还没能取得进展，就乖乖撤退了。
这是奥斯曼帝国军队这些年难得的胜仗。官兵们都非常兴奋，凯末尔少校为了鼓舞士气，也挤出一点笑容。向着士兵们挥手致意。随即返回指挥部，向伊斯坦布尔发去了电报。
意大利人撤退的报告早就发出去了，凯末尔少校这次是询问获得大周海军支持的消息。
然而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让凯末尔少校十分不快。
直到一份电报送来，凯末尔情绪才好了些。电报中告诉凯末尔少校，他需要现在乘船回到君士坦丁堡，接受新的任命。
凯末尔少校并不认为意大利军队有什么厉害的，而且能够用军舰接凯末尔前往伊斯坦布尔，也证明了奥斯曼帝国从大周购入的那批旧军舰的确发挥出了力量。至少能够维持奥斯曼帝国在地中海的运输。
此时能够回到伊斯坦布尔，正好能多了解些情况。甚至能够说服伊斯坦布尔的那些大臣，赶紧请大周给与奥斯曼帝国海军支持。
第二天，一支运输船队在军舰护送下，抵达了托布鲁克。托布鲁克能够成为交通要地，一大原因就是这里有港口。
运输船队入港后，大量士兵与并不成比例的物资运到了岸上，这让凯末尔少校大为震惊。可运输船队只是奉命行事，根本没有权力做什么决定。凯末尔少校只能赶紧指挥人把伤兵运上船，自己也立刻跟船离开托布鲁克，前往伊斯坦布尔。
赶到奥斯曼帝国总参谋部，凯末尔少校立刻接到命令，要他带兵前往的黎波里。
凯末尔当即反驳道：“现在前线需要的是弹药武器。如果非要带部队，也请派遣炮兵，而不是步兵。”
总参谋部的阿卜杜拉帕夏带着完全能理解的神色叹道：“凯末尔，现在帝国必须防备巴尔干。”
“巴尔干很重要，但是打败了意大利人，巴尔干那些国家就必须考虑他们很可能与意大利人一样战败。”凯末尔说完，盯着阿卜杜拉帕夏。
见帕夏并没有同意的意思，凯末尔索性说出了自己的真正建议，“帕夏，请向大周请求卖给我们前无畏级战列舰。对付意大利人，前无畏级战列舰足够了。帕夏，我见过陈韶阁下。陈阁下现在是大周的重臣，只要请他斡旋，事情一定可以办成。”
阿卜杜拉帕夏见凯末尔已经非常激动，很无奈的告诉凯末尔。大周提出的‘全价租用大周前无畏级战列舰’建议，已经被苏丹拒绝了。理由非常简单，即便是这样的价格，也太贵。
而且苏丹和现在执政的首相都认为，如果真的要买，还不如购买无畏级战列舰。
凯末尔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仿佛头发要根根竖立。至于背后的汗毛已经真的竖立起来了。
“帕夏……为何要拒绝大周这样友好的帮助？难道国库里面真的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了么？再说，如果苏丹想购买无畏级战列舰，那就直接说啊！这有什么好迟疑的！难道我们不想买到无畏级战列舰么？”
阿卜杜拉帕夏愣住了，思考片刻，欧洲与小亚细亚那种比较明显凸出的眸子完全亮了起来。“少校，你认为大周真的会卖无畏级战列舰给我们？”
凯末尔很是不解，“为什么不会卖给我们？意大利打赢了，对大周有什么好处？”
阿卜杜拉帕夏故意反问：“意大利打输了，对大周有什么好处？”
“如果大周只要给与并不多的帮助，就可以让意大利人战败。大周所获得的影响力，怎么是一两艘无畏级战列舰可比。”凯末尔当即给出了答案，“帕夏。我们奥斯曼帝国紧挨着欧洲列强，一两艘无畏级战列舰就可以改变东地中海局势。这不正是大周强大实力的证明么？”
阿卜杜拉帕夏的呼吸稍稍停滞了一下，他盯着凯末尔少校看了片刻，终于说道：“你和我一起去见首相阁下。”
……
陈韶到了总参谋部，还没进自己的办公室，就被叫去兵部尚书那边。尚书办公室里坐着鸿胪寺分管东地中海地区的一位官员，见到陈韶进来，官员先问道：“中将，你对一位叫凯末尔的奥斯曼帝国军官有兴趣么？”
“凯末尔？”陈韶想了好一阵，觉得有点熟悉。却记不得是怎么留下印象的。
“他说，曾经在奥斯曼帝国军校听过中将的课。还曾经回答过中将的提问。”
“呃……哦！！我想起来，有这么个人。嗯！年轻的军校生，数学相当出色。”陈韶回忆起来的确有这个人。除了出色的数学实力，凯末尔有着令人很容易有印象的犀利容貌。还有一种和那种年龄不般配的冷峻。
“这个凯末尔干了什么？”陈韶问道。
“这是凯末尔少校写给你个人的信件。和这封信一起发过来的，是奥斯曼帝国请求购买大周无畏级战列舰的请求。”
“真的……么？”陈韶搞糊涂了。从战略上，奥斯曼帝国的请求意外的诚恳与现实，然而陈韶已经将奥斯曼帝国归于必然衰亡的帝国之列。这样的国家突然做出如此合理的选择，陈韶相信其内在问题定然不合理。
接过信件，陈韶读了一下。内容不长，却非常精炼。简单的回忆了陈克对于战争胜负的描述后，凯末尔表示，现在奥斯曼帝国需要的胜利并非是虚张声势的胜利。而是基于现实实力的胜利。一两艘无畏级战列舰不仅能够帮助奥斯曼帝国获得胜利，还能在不引发英国忌惮的情况下，实实在在提升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实力。
同时，大周的实力也能随奥斯曼帝国的胜利得到彰显。一个稳定并且具备一定实力的奥斯曼，将让中东的局面变得更可控。一旦奥斯曼帝国崩溃，英法就可以任意控制小亚细亚与阿拉伯半岛，对于大周与英国的战争来说，绝不是一个有利的局面。
最后，凯末尔少校请求陈韶在出售无畏级战列舰方面能够给与善意的影响。
看完信，陈韶看向兵部尚书林凤山，林凤山点点头，“我觉得这位年轻的视野很开阔。建议也非常合理。”
陈韶看向鸿胪寺官员，就听官员答道：“不知中将是否支持奥斯曼？”
“我只支持大周。”陈韶果断表态，“我个人认为信里面的内容很靠谱，但是奥斯曼帝国并不靠谱。假如，这笔买卖成交。奥斯曼帝国只怕也想要的更多，多出很多。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个人建议，对此事还是慎重。”
交谈并不长，等陈韶离开，鸿胪寺官员询问起林凤山元帅的看法。林凤山笑道：“呵呵，我想说的，陈韶都说完了。尤其是那个不靠谱的地方，兵部即便愿意出售无畏级战列舰，也只会出售最早建造的两艘。但是，奥斯曼帝国即便赢了，我也担心他们会无限放大无畏级战列舰的优势。天知道他们会怎么使用这两艘战列舰。”
鸿胪寺官员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种事情简直是一定的，就如穷人有了件宝贝，往往是灾祸的开始。人一穷，心态也往往变得十分穷。往往要给最贵重的东西赋予本不该其承担的压力。之后就是这种心态和不自觉的手段，让局面变得更加悲惨。
相比奥斯曼帝国，大周这边可就好得多。至少无畏级战列舰从诞生开始，就被先帝当做世界这个大赌局上的筹码……
想到这里，鸿胪寺官员强行让自己停止毫无益处的思考。转而询问林凤山，“尚书，若是朝廷有需要尚书说明的，尚书现在的意见可否会改变。”
“哼！”林凤山给了一个比较充斥着轻蔑的回应。
1911年3月3日。两艘无畏级战列舰打着奥斯曼帝国的旗号出现在红海之中，在这两艘无畏级战列舰前后都是英国舰队。看得出，英国方面对此非常紧张。
不过埃及是奥斯曼帝国的属国，并没有阻止奥斯曼帝国海军经过苏伊士运河的道理。即便跟随的英国舰队如临大敌，至少两艘无畏级战列舰顺利通过苏伊士运河，进入了东地中海。
也就在此时，意大利王国驻大周大使已经对着大周鸿胪寺提出了最强烈的抗议。
大周鸿胪寺负责接待的官员听完抗议，语气平淡的问道：“如果贵国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可以出售无畏级战列舰给贵国。”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意大利大使闭上了嘴。奥斯曼帝国很穷，意大利也没好到哪里。现在的无畏级战列舰建造价格动辄200万到300万英镑起。意大利政府砸锅卖铁也买不起。更何况，就算是买了，何时交付，以什么状态交付，都是大问题。
没办法，意大利大使只能恨恨而去。
这边刚走了意大利大使，德国大使就来到了大周鸿胪寺。作为和意大利签署有同盟条约的国家，德国谨慎的表达了自己对战争的关注。可话里话外，都表示德国希望战争能够和平结束，不要对欧洲局面造成什么影响。
鸿胪寺官员们受过训练，都是知道这话意味着德国并不想让战争分出胜负。最好双方打一场，然后各自收场。
既然德国有担心，鸿胪寺官员答道：“据我们所知，奥斯曼帝国对意大利领土并无任何觊觎。只要这次外交冲突能够结束，一切都好办。相信德国在面对意大利请求的事情，也能秉持和平主义的立场。”
德国大使并不是罗马人，从他的褐色头发与黄褐色眸子就能确定。若是2000年前，这幅长相的人出现在罗马，一定是被俘的蛮子。
不过听到这话后，德国大使露出了有点类似古罗马占卜师遇到同行的会意神色。大家都是玩这套的，心知肚明就好。
3月20日，两艘无畏级战列舰已经还是在北非沿岸巡弋。这两艘在大周建造完成的无畏级战列舰外围，侍卫般跟随者不少中小型军舰。和两艘无畏级战列舰相同，它们同样在大周造船厂完工，现在的桅杆上都飘扬着奥斯曼帝国的军旗。
没多久，前面负责警卫的驱逐舰发回消息，发现了意大利舰队。
所有战舰迅速拉响警报，海军官兵们纷纷奔上自己的岗位，开始准备作战。
不久之后，望远镜中已经能看到烟囱喷吐出的黑烟。很快，意大利海军战舰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奥斯曼帝国现在的舰队随即开始了进攻。
3月22日。奥斯曼帝国报纸头条刊登了最新的战况。帝国海军大败意大利王国海军，击沉三艘意大利军舰，俘虏两艘。
晚了半天，欧洲各国报纸也开始引用奥斯曼帝国的战报。意大利再次成为了欧洲各国的笑柄。
好在意大利与奥斯曼一样，都属于欧洲病夫的行列。即便有嘲笑，对于菜鸡互啄的海战，嘲笑也很有限。
在欧洲，最关心此事的乃是同为欧洲菜鸡的奥匈帝国。意大利海军实力孱弱，奥匈帝国也好不到哪里。大家属于都能欺负一下奥斯曼帝国的水平。
至于两家谁更菜，欧洲列强认为两家一样菜。而意大利与奥匈帝国则认为对方才是更菜的那个。
既然奥斯曼帝国能够击败意大利海军，奥匈帝国对上奥斯曼帝国海军，只怕是同样的结果。这下奥匈帝国皇储费迪南大公可就不高兴了。
在费迪南大公心中，他是想吞并塞尔维亚，以及塞尔维亚周边国家。塞尔维亚想搞出一个‘大塞尔维亚’，费迪南大公是想搞出一个被奥匈帝国吞并的‘大塞尔维亚’。
这样，奥匈帝国就从二元君主国家变成一个三元君主国家。大公相信自己能够控制塞尔维亚，这样就以二比一的优势，在新的三元帝国中压制住匈牙利王国。
大周现在一搅局，就让这个计划受到很大影响。大公心中非常的不甘心。
然而大公没想到，同样不甘心的恰恰还有他想吞并的塞尔维亚。或者说，是塞尔维亚现在的实力派，黑手会。
在塞尔维亚首都萨拉热窝，黑手会同样召开了自己的会议。以情报机构为掩护的黑手会遇到外国变化，当然要开会。
首领拉古廷并没有感觉到不安，相反，拉古廷甚至有些满面春风。
“诸位，这次奥斯曼帝国打击了意大利，我们的事业或许能更加顺利。如果奥匈帝国也加入战争，就没有力量介入我们完成大塞尔维亚的战争。”
黑手会会员们纷纷表示赞同。骨干们上台，就是通过暴力、刺杀和隐秘破坏的方式击败了敌人。这不仅成为了拉古廷的信条，也是现在黑手会成员们的信条。
所以拉古廷在担任了情报部门的负责人之后，就与黑手会成员开始研究如何以此类方式进行对奥匈帝国的战争。
黑手会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塞尔维亚王国虽然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可是仍旧有很多塞尔维亚人在奥匈帝国的统治之下。组成黑手会的成员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寄希望于通过‘解放‘那些塞尔维亚人，然后将所有塞尔维亚人居住区统一到塞尔维亚王国里，形成心目中的‘大塞尔维亚‘。
眼下局面变化，黑手会成员们都认为事情或许能够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是会议上，没有一人提及奥匈帝国到底想做什么。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建立一个大塞尔维亚方面，奥匈帝国或者现在的塞尔维亚王国，反倒没有任何分别。
唯一区别只在于，这个大塞尔维亚王国是独立的国家，或者是未来奥匈塞帝国国内的一个王国。
如此有意思的事情没人提起，可见黑手会此时的确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以至于失去了幽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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