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问与晨被杨杨这一大段无懈可击的推理惊呆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仅猜对了他现在的职业，还猜中了他报了本硕博连读提前批的事情，甚至还说中了他当初庆幸自己不用考雅思托福时的心情。
“我很聪明的问老师，猜对了是不是？至于学校嘛，我乱蒙一个，嗯……”
杨杨眼睛一转：“西北理工？”
到达目的地，问与晨停下车，却如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
“是……林超跟你说的吗？”
然而问与晨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女孩今天人都是被骗出来的，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任何信息，而且这一路上她一眼都没有看手机，也不可能跟林超吴晶晶里应外合。
他只是不能相信杨杨一字一句地猜中了所有的事情，今天的惊喜值正式爆表，问与晨突然不想让她下车了。
“真是西北理工啊？！”杨杨惊讶地说。
“真的。”
“我也太厉害了吧！！”
“师资博士后……所以我确实要代课，但职称上还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就是做科研的……”
杨杨看着问与晨怀疑人生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你可以问林超，我可没有作弊。”
“没有，我知道你没有……”
问与晨此时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她的职业，她这么厉害，现在到底在哪里工作，便宜了哪家单位。
杨杨却拉开车门，一只腿已经迈了出去，“谢谢问老师送我回家，问老师回去路上小心。”
她知道问老师还处在震惊里没有回神，所以也根本没想起来问她要联系方式的事，杨杨今天就像个炸弹似的把问与晨本该平静的一天崩了个七零八落。
但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以后是一定会有联系的，杨杨干脆道：“你再猜猜我的职业吧，猜到了我们再一起吃个饭，我带你去吃全西安最好吃的串串，可别找晶晶作弊啊。”
问与晨半懵半傻地同意了，点点头。
“问老师再见，前面可以掉头！”杨杨跟他挥挥手告别。
问与晨怔怔地把车开走了，30米之后掉了头，在反方向的车道上顺着来路行驶时发现那边的杨杨似乎在看到了自己的车子之后才转身往小区里面走。
又是一个红灯，问与晨后知后觉地拿起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给林超发微信。
问。：【可以把杨杨的微信推给我吗？】
问。：【她下车太快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她要……】
是日周三，杨杨早早地就从家里出发了，照例坐地铁去上班。
杨小姐毕业于厦门大学金融系，从本科到硕士，都是这七个字。她本科成绩很好，顺利拿到了推免资格，随遇而安地接受了本校保研，扎扎实实地读了整整三年学业型硕士。
毕业后还没来得及喘气杨杨便入职了te，这家500强外企的主营业务是为全球范围内的客户提供一整套数字化信息搭建服务和解决方案。te西安体量不小，在寸土寸金的高新区cbd占了整整一栋高楼。
10点整有部门会议，9点50分的时候她端着卡布奇诺和同事崔晓一起往会议室走。
崔晓大她两岁，工位就在杨杨正对面，精通计量建模和数据分析。杨杨和他经常搭伴干活，在工作中逐渐磨合得愈发默契，因此关系较其他同事来说更近一些。
“我听说今天有大事要宣布。”
崔晓推开会议室的门，自己靠在上面支着，等杨杨和她后面的几个女同事全都进来了之后才起身叩上门。
杨杨却不太关心：“只要不是把我开了，啥事儿都不叫大事儿。”
“人间真理，”崔晓随之附和：“只要我的模型是显著的，啥事儿都不叫大事儿。”
刚坐下听全了他俩对话的张月凝也跟着说：“只要公司对面的阿香麻辣烫还开着，啥事儿都不叫大事儿。”
杨杨被逗笑了，看着张月凝昨天还没有的日系眉上刘海说：“超好看，很适合你。”
张月凝是本科毕业后来te的，跟杨杨同组，两年前她俩作为本组唯二的两个应届毕业生，一前一后入职。
得到美女夸奖的张月凝可高兴了：“欧尼，你要不要也剪一个，你这么好看，什么样的都适合。”
还没等杨杨张口，崔晓却插进来说：“一个部门出现两个狗啃刘海，别人会以为咱们有kpi惩罚机制。”
杨杨和张月凝互看了一眼，没忍住笑了出声。
此时李璐风风火火地拿着一瓶矿泉水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一边往主位走一边扫视房间里的人。38岁的李璐是战略投资部的主管，今天她扎了个低马尾，未施粉黛。
李璐拉开椅子坐下，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张月凝脸上：“nicehaircut”
张月凝开心地说了声谢谢后，李璐便宣布会议开始。40分钟后今日的各项议题都已经讨论结束——李主管常说自己的时间很值钱，所以开会从不会超过1小时。
就在杨杨以为下一秒她就要宣布散会并且祝大家有一个愉快的周一时，李璐却说还有一件事跟大家报备一下。
“我怀孕了，现在9周，目前身体还行，但我是大龄孕妇，跟公司商量后还是决定从下周起削减50的工时，根据我的身体情况后续再进行相对应的调整，也不排除几个月后我就提前去休产假的可能。
我另外50的工作将会这样安排：战略规划组组长直接分走我的工作，内部战规工作本身也是由anne直接负责的，以后不用再过我的手，我只在最后签字；至于战略投资，我会在组内找一个人跟我打配合，过渡一下，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了散会，wisheveryoneagoodstartintotheweek”
杨杨没有散会后就钻茶水间继续开小会的习惯，她拿着空了的咖啡杯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继续工作。
张月凝倒是茶水间小会的狂热爱好者，大概过了10分钟，杨杨听见张月凝回到工位上的动静，想着茶水间应该散会了，于是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就起身向外面走。
“我感觉代理组长会是老王。”杨杨前脚刚进茶水间，崔晓后脚就跟来了。
“不聊这个。”杨杨觉得这样的猜测和讨论没什么意思。
“那聊别的，你什么时候搬家？”
杨杨和妈妈在今年过年的时候达成了友好协定，杨杨将于今年夏天自己出去租房住，算是毕业后小棉袄好好地陪伴了母亲两年。而又要搬出去的原因就是为了住得离公司近一点，杨妈妈心疼女儿每天跑，也觉得女儿大了，有自己的空间和生活很重要，嘱咐了几句一定要找安保好、物业好的小区之后就让她放手去找了。
“儿童节搬。我运气好，租到了一间户主刚装修好都没住过的新房，房子晾了大半年。”
“是你之前说的万达旁边的那个楼盘吗？”
“嗯，金苑蓝湾。”
“那床啊沙发啊什么的房东都配了吗？需要你添置家具吗？”
“拎包入住哦。”
“房租怎么样，租房都是一分钱一分货。”
“是不便宜，但能承受啦。我对住的地方不想将就，否则我还不如回家呢。”
崔晓深表赞同：“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西安租房市场就那样，你选个住得舒服的是对的，尤其是安保和物业要好。”
杨杨笑他：“你竟然跟我妈说一模一样的话！”
吃中午饭前杨杨看见手机上有两条未读消息。
崔晓：【搬家需要帮忙就吭声】
杨杨回复他一个不停点头的柴犬表情包。
问与晨：【你不会是空姐吧，飞国际的那种……】
杨杨杨杨杨：【……别猜了，我请你吃饭还不行吗】
杨杨服了，问与晨加了她微信之后真的什么其他话题的都没聊，平均每天发一次他的答案，目前已经猜了3次，分别是进出口贸易专员、海关工作人员以及翻译，次次都被杨杨无情打个叉，这会儿又来了个空姐，越来越离谱了。
杨杨当然知道他是猜不到的，本就准备这两天就告诉他，然后等吴晶晶忙完期末考了之后就带他们一起去吃串串。可当下她却有点恶作剧过头的罪恶感，问与晨不会真的一直在思考吧？
杨杨决定晚点儿就拍一张她的工牌发过去，并劝说问与晨放过自己。
问与晨确确实实一直在思考。
他今天在实验室搭建系统模型，对着眼前一横一竖两个显示屏坐了一整天。问与晨从小就喜欢地理，字还没认全的时候就甘之如饴地读了些并不复杂的地理画册，这就算是迈出了求知地理的第一步。
而现在的问与晨已然成为了探索地理学科边界的一份子，过去9年多每一天都在和地理打交道的他变得越来越成熟和笃定。
而此时此刻，他却想不出一个对英语要求很高的职业到底还能是什么。
问与晨的同门师弟博士周醒走到他办公桌前敲了敲，他终于回神，问来人怎么了。
“有个横向课题的立项会议，是个做无人机遥感的科技公司，老师让咱俩去看看。”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3点。”
“……老师是不是今天才想起来？”
“是刚才才想起来，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周醒指了指问与晨扣在桌面上的手机。
问与晨这才发现手机一直都在静音模式，上面豁然显示他有三个来自薛教授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微信消息。
原来是杨杨无奈地回复他别猜了，还说要请他吃饭，问与晨看着聊天记录扬了扬嘴角。
“走，请你吃食堂。”
周醒：“？”
午休之后杨杨处理了几件比较琐碎的工作，3点多的时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和崔晓出外勤。
有一个初创公司私下接触了李璐，意图寻求股权融资，那公司今日有个产学研项目开立项会议，李璐便安排她和崔晓去旁听一下，看看情况，权当尽调。
这是一家名为“远山”的科技公司，杨杨挺喜欢这名字，倒是雅致。远山派了个程序员模样的年轻小伙前来跟te的访客对接，自我介绍了一下之后杨杨才知道这人竟是新项目的副经理，专门从会议里抽身出来接他们的。
除了杨杨和崔晓之外，也有人不动声色地加入或离开。主讲台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不疾不徐地讲述项目的设立初衷，他们俩错过了开头，没有捕捉到男人的职位和名字。
幕布上的幻灯片终于切换，项目的技术支持是会议的重点内容，杨杨注意到这个遥感项目的高校联合研发实验室从属于西北理工大学地球科学与资源学院，觉得或许这个项目跟问与晨也有点关系，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竟然又忘了给他揭晓答案了！
她挠了挠脑门，想着会议结束了之后一定要拍个工牌发过去，一定一定要拍，今天一定要结束掉这个让人良心不安的游戏。
他们俩这一坐就坐到了结尾，会议室外已经将点心台和伴手礼布置了出来，离会的人群正三三两两地分散在点心台周围，打打招呼、聊聊项目。
她和崔晓正要加入其中，突然又被人叫住。
“杨小姐、崔先生。”
那位西装革履的主讲人主动走了过来，先伸手轻握女士的手，再把住男士的手摇了摇：“我是项目经理宋文渊。今天的报告我们团队自己还算满意，不知道两位觉得怎么样？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跟我沟通。”
宋经理没有直言希望二位回去好好考虑我们项目，从而好好考虑我们公司。
“内容掷地有声，您讲得也好，我们俩这样的外行也觉得很有收获。看得出来您的团队很厉害，也下了大功夫。”杨杨浅浅笑了一下，对这家公司派来的代表释放了一些善意。
崔晓紧接着说：“是，我们俩听得挺入迷，不过您这项目难度不低，项目执行会是个很大的挑战。”
崔晓唱了个小小的红脸。
而宋经理不卑不亢，给了一个几乎满分的答案。“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公司需要这样的大项目立身，而这种级别的项目也只有我们公司能做。”
“今天辛苦二位跑这一趟，伴手礼还请收下，都是些小东西。”宋经理刷了刷脸，点到为止，“不耽误二位了，我去跟团队汇合，咱们保持沟通。”
参会各方刚才都看到了宋经理特地问候这两个年轻人的场景，此时对他们俩多多少少都有点好奇，杨杨和崔晓顺势加入了人群，只说是年中了，内部战规派他俩来回访客户。
好一阵之后，杨杨口干舌燥，正要拿起点心台上的蛋挞垫垫肚子，就感觉到有人从一旁走了过来，站到了她身后。
“杨杨。”
她转身看到来人，惊讶地张了张嘴：“妈呀，我刚才看到技术单位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跟你有关呢。”
问与晨早早就看到她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此时也笑着回答：“是我们实验室，上面写的薛一鸣就是我导师。”
“你等一下！”杨杨心想无论如何先把这件事干了，于是开始掏自己的包包。
她递上自己蓝白色的工牌，系带上有te的印花字母，问与晨抬手接下，女孩的工牌照是穿着淡蓝色衬衫拍的，头发比现在还要短一些，笑得很灿烂。
原来她以前还有刘海，问与晨觉得照片里的杨杨就像是刚进入大学校园的小学妹，看得他心里痒痒的。
目光继续向下，问与晨终于看到了正确答案：
【strategica/n/a/l/y/s/t】
【yangyang杨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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