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经过课题组的小朋友们一通热火朝天的闹腾之后，问与晨的心情早就好转了不少。尤其是散摊儿前大家纷纷报名要参加婚礼的时候，他还有了跟人开玩笑的兴致，为难地说到时候可能要摇号。而杨杨就坐在旁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不会受伤的恋爱，绝对唯一的关系，被人祝福的感情。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奢望，因为现在的问与晨统统都能给。
回家的路上，问与晨还是将事情可能的后续告知了她：“我还是会被罚，罚给罗子非看。”
杨杨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俩白天就讨论过，在这件事上和院里对着干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而将后果降到最轻才是最重要的。
“问与晨，我当然会觉得不公平，也会替你觉得委屈，但是相较于罗子非真的出了什么事，现在的结果其实更好接受一些。所有人都被他威胁了，所有都被他拿住了，可是我们难道真的就能狠下心把事做绝，把人逼向不可预料的结局吗？”
杨杨摇了摇头，“反正我不行……”
“我明白。”问与晨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考虑的从来就不是该如何对付罗子非，“院里始终没有放弃跟他沟通，这就够了。罗子非并不是个例，现在的环境很敏感，信息渠道又很发达，棘手的师生事件到处都有，对我来说他就是个生病了的学生，我不可能跟他本人计较，况且我也真的不想上社会新闻。”
问与晨一边打方向盘一边继续说，“院里也许会一直给他开绿灯，他这4年也许就会这样度过了。但我一直认为，大学只是人生中很短暂的一站，他未来会面临就业，会面临更多问题，等他处在社会中，这四年获得的所有便利其实意义并不大。”
杨杨深表赞同，“到时候哪还会有人给他开绿灯……罗子非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要吃的亏都在后头。”
问与晨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我和周醒的文章收到审稿意见了，2个小修1个大修。”
“你说冲nature那篇？”
“对。”
“哇靠！！！！”
问与晨赶紧把她按住，“别高兴这么早啊，提交修改了之后也有可能会被拒的。”
“概率呢？”
“2个小修1个大修的话，如果我好好改，70能发吧。”
“那我到时候再跟你庆祝～”杨杨暗暗崇拜，滤镜全开：“你好厉害哦。”
问与晨回忆了一下：“这篇文章是我边追你边写的，没想到薛教授看过一稿之后给我定了这么高的目标。要是成了的话，这是我们院最近三年第一篇nature。”
“你才做了半年博士后，等你发了第一篇，后面还会有第二篇第三篇的！”
问与晨把车停稳，看向杨杨，“所以院里这次就算要处罚我也不会下手太重，大概会和薛老师商量着来。因此我不担心这个，你也不用担心。”
杨杨不可思议地看着问与晨，原来他早就想好了，有底气的问老师真要算计起来是院里也得斟酌三分的程度。这是什么有脑有颜又有钱的宝藏男朋友啊。
问与晨看她一脸花痴地盯着自己，还有点不习惯，“怎么了？”
“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你这么好，记得要在外保持闷葫芦人设啊。”
杨杨的车已经上好了牌，问与晨还在自己的车位旁边又给她租了一个车位，明天杨小姐要参加te的年会，上班要带的东西不少，于是他们俩决定让练了快一星期车的她开车去公司。
除此之外杨杨还攒了一个大局，约了他们俩所有的好朋友明晚在晚安酒吧一起跨年。
问与晨继续跟她说着计划：“明天我下班了之后就把周醒也带回来，年会结束了之后你来接我俩吧。”女朋友开车的风格实在是让他有点头疼，问与晨忍不住又嘱咐了一遍：“开慢点……”
杨公公态度十分良好，毕恭毕敬地回道：“喳！”
第二天杨杨破天荒地和问与晨同时起了床，花了平时二倍的时间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打了个满分的底，然后画了个淡妆。礼服，高跟鞋，卷发棒，化妆品，统统收进包里，杨杨套上羽绒服，跟在问与晨屁股后面踢里哐啷地一阵收拾，最后随便踩了一双小白鞋，高喊着她也要出发了。
下到车库的时候杨杨卡住了两秒，然后一拍脑门，语气绝望：“我忘拿车钥匙了！”
在白色的小圆球溜走之前问与晨赶紧把人拉住，一脸无奈，深深地怀疑自己送车的这个行为是不是大错特错，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奔驰的车钥匙。
“宝宝，要不……”
杨杨欣喜若狂，捧住问与晨的脸左右两边各亲了一下，把东西一股脑全都塞到了车后座，跨进驾驶座之后又摁下车窗，一脚油门前给了男朋友一个飞吻：“宝贝晚上见！”
下午te和清川云科技开了第一次投后协调会，杨杨将会跟着另一位经验丰富的senior长期地、持续地对清川的投后表现进行评估，今天是她在清川项目上的第一次露面。杨杨看到视频会议画面里的李铭川低头点了两下手机，然后自己的微信就亮了起来。
李铭川：【合作愉快。】
杨杨杨杨杨：【跨年愉快～】
杨杨抬起头看他，李铭川也看向眼前屏幕上的某一处，摄像头下的两人虽然没有对视，却同时笑了起来。
下班后杨杨载着几个刚入职的小年轻去了举办年会的酒店，晚上她穿着高开衩的深蓝色丝绒吊带裙，和穿着黑色斜肩礼服预产期在即的李璐在迎宾区拍了一张亲亲热热、漂漂亮亮的合照，一个是冉冉上升的小中坚分析师，一个是事业家庭两不误的一把手准妈妈。
后来这张照片被te选中，和全世界其他分部女性员工的照片一起被登上了te官网首页，附上的文字是theyareiful
杨杨坐在钢琴前，给战投部小年轻们唱得七扭八歪的《不想长大》伴奏，到了solo的部分，她正常发挥，不出意外地把g小调第四十交响曲弹错了三个音。但无所谓，无人在意，年会每两个节目过去就要抽一波奖，闹闹哄哄气氛极好，每个节目都能收获一波山呼海啸般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欢呼。
下台之后她坐在战投部自己组员的那一桌，眼看着崔晓抽中了一副airpodspro还有一台胶囊咖啡机，老王抽中了一张5000块的skp代金券，甚至连部门的小实习生都抽中了“健身环大冒险”和“justdance”二连装，中奖绝缘体体质的杨小姐两手空空，酸得不得了，心态险些失衡。
崔晓听到她不爽的吐槽，忍不住张口揶揄道：“有人可是开着男朋友送的奔驰来上班的，谁酸谁呢？”
年会这种活动自然也是公司上上下下进行交际的场合，穿着精致的礼服还上台弹了钢琴的杨小姐无可避免地成了许多单身男同事蠢蠢欲动的搭讪对象。问老师见过她穿那裙子的模样，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换鞋再开车：【几个了？】
杨杨杨杨杨：【5个！】
换鞋再开车：【眼光还不错，算上我是6个。】
杨杨杨杨杨：【要结束啦！大概40分钟后到家哦～】
杨杨没跟同事们去续摊，选择提前开溜，也没换衣服，只把羽绒服套在了礼服外面，然后老老实实地把高跟鞋换了下来，高叉裙配球鞋，开车回了金苑蓝湾。
周醒和问与晨站在路边，杨杨的车规规矩矩地停在了他们面前，她摇下车窗对男朋友吹口哨：“帅哥～”
出门时化着淡妆的女朋友竟然越夜越漂亮，在夜色里问与晨看到杨杨的眼睛旁边亮闪闪的，眼影和口红都比早上要艳丽几分，头发也变成了斜分的低马尾，系着一条深蓝色的缎带，垂在她白皙的锁骨旁。
周醒自觉地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而问与晨却走到了驾驶座外，等杨杨好奇地探出了一点身子，他俯身向前，托着她的下巴，贴上了女孩的双唇，他们俩就这样在周醒的视线盲区里旁若无人地接吻。
问与晨见好就收，扶在车窗上，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晚上回家再继续。”
他们三个是最后到的。这群人一向不喜欢坐卡座，今天也不例外，又是把好几个小桌子挤到了一起，一个人一个高脚凳，坐在了舞台旁边。
于博洋、林超还有小唐医生正在聊天，刘子彤就坐在他们旁边，唐星尧的胳膊松松地搭在她肩膀上；吴晶晶和张月凝两人之前就见过，这会儿正各自端着一杯橙汁，把脑袋凑到一起看手机，没过几秒她俩又把刘子彤叫了过来，刘子彤只瞄了一眼之后就把张月凝的眼睛捂住了，像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梁博洋的旁边站着一个服务生，他竖起两根手指头，要了两杯师生恋，等他看到了刚进门的杨杨之后，又加了一杯。
“周醒，给你介绍一下啊，这位是刘子彤，是你问师兄的发小，这位是她男朋友唐星尧，小唐医生。”紧接着杨杨搂上她们家小漂亮的肩，“这位小仙女是张月凝，我们俩以前是同事，我把她当妹妹的哦。”
”月凝，这位是周醒，和问与晨一个课题组的博士，周博士比你大2岁～“
张月凝看着眼前这个清清爽爽的博士小哥哥，开心地伸出了手：“周醒哥哥好～”
仙女出现得太突然，一声哥哥更是叫得他心跳都漏了一拍，周醒傻傻愣愣地握了上去，“月凝妹妹好……”
他们一行十人说好了什么也不做，只是一起相伴着等待零点，可是聚在一起之后话题竟然聊都聊不完。
杨杨特意让两位新朋友坐在了一起，自己则是坐在了吴晶晶的旁边，她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开心点，晶晶。”
一句话差点把吴晶晶说破防，她内心深处的担心和矛盾，就这样被闺蜜一眼就看出来了。
已经几个月了，她和林超之间始终横亘着那件谁也不肯让步的事，他们照常生活，照常约会，照常高高兴兴地和旁人相处，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之间仿佛再也回不去以前的状态了。自从意识到林超不再包容她的一切，吴晶晶就像是失去了可以护体的免死金牌，她常常在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俩最终会走到哪一步呢？
“杨杨……”
“晶晶。”
杨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住她的手。
如果你想要人陪，我在；如果你想要倾诉，我在；如果你想要大哭一场，我在。但晶晶，这是你的爱情，这是你的婚姻，故事的走向只能靠你自己去往下写。
此时已经是11点半，今天晚安酒吧的零点特别场不只是来了于博洋一个驻唱，他把自己的乐队也带来了。乐队成员全都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吉他手以后会代替他成为晚安的常驻驻唱，今天算是一个交接。
于博洋打开麦克风：“各位晚上好，感谢大家在2021年的最后一天来晚安听歌。”
“可能你们还没发现，外面下雪了，挺大的雪。大家可以在店里多呆一会儿，等雪停了再走，明年再走。”
杨杨回头找问与晨，紧了紧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可以和你一起看雪了诶。”
问与晨温柔地看着她，眼里噙着笑意，“嗯，可以一起看雪了。”
于博洋坐在舞台上，看向自己的朋友们，“今天的第一首歌，是一个男生要送给他女朋友的礼物。这对情侣是我的朋友，一个漂亮善良，一个帅气温柔，他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那就是唱歌都很好听。2021年的最后一天，希望他们永远都能像今天一样幸福，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幸福。”
“杨杨，”于博洋在台上叫了女生的名字，“我们，希望你们，一直幸福。”
被点了名的杨杨从刚才起就有点反应不过来，直到问与晨亲了一下她的头顶然后走向了舞台，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男朋友，要唱歌给她听。
问与晨向乐队的键盘手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四拍之后人声和音乐声同时响起。杨杨看着他有备而来的样子，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她好紧张，又好期待，心脏砰砰狂跳。
【当你突然看我的时候/当话语开始多余的时候/当心慢慢靠近的时候/这时天刚好黑了】
总是听她唱歌的问与晨，总是夸她唱歌好听的问与晨，此时正坐在舞台中间，用他最具有标志性的温柔又干净的嗓音，用低低的声线准确又动听地唱出每一个音调、每一句歌词。
太好听了，不只是杨杨，一桌子的人都惊呆了，能和于博洋抢饭碗的原来从来都不止杨杨一个，问与晨竟然也是个隐藏的大魔王。
【当我快忍不住的时候/当别人开始多余的时候/当爱悄悄来临的时候/这时天刚好黑了】
杨杨有点烦，烦他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不告诉自己他唱歌很好听这件事，也烦刚听了两句就没出息地红了眼眶的自己。
当别人都被问与晨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梁博洋端着酒杯静静地看着眼角微微湿润的杨杨。
鼓手悄悄加入了节奏，吉他手也开始轻轻地拨弦，问与晨抬眼看向女朋友，像是要对她表白一般，《有可能的夜晚》进入了副歌部分。
【让蜡烛代替所有灯/让音乐代替话语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如果要我开口/只能说一句话/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
杨杨隔着几米和他对视，眉头浅浅地拧着，是因为她被深深地、彻彻底底地感动了。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停地深呼吸，尽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想把这几分钟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永远记在心里。
【让yes代替所有no/让勇敢代替所有酒/刚下眉头却上心头】
【如果要我选择/只能爱一个人/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
问与晨将这首歌的勾勒地深情至极，配合着乐队抒情的伴奏，整个晚安都为他安静了下来，在场许许多多的情侣们也都为了这一刻的缱绻而相互依偎着。
唱歌的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心爱的女孩，把手捂在胸口上，一遍一遍地对她说，让我成为你的有可能。
在吉他手拨出最后一个和弦之后，问与晨将麦克风放在嘴边，就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爱你啊，杨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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