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毒发
刘佑死了。
珹玭看着自己面前被白布覆盖的尸体，突然觉得白色是如此刺眼，刺的她几乎要流泪了。
周围跪着宫女和侍卫，都垂着脑袋瑟瑟发抖。
珹玭垂着眸，她没有看任何东西，视线涣散，神色平静如水，身上暴虐的气息却愈发沉重。
空气似乎静止了，似乎就连阳光都不敢照在这块地方，让得跪在地上的每个人都觉得冰冷至极。
就这么沉默着过了许久，有一对侍卫过来，扛着一个担架，白布覆盖，沥着水。
“回禀陛下，此宫女是在池内打捞上来的。”
带头的侍卫单膝跪地回禀道，跟在他身后的人把担架放下，珹玭转身，看着那担架，白布已经被水泅湿了，散着一股池塘的鱼腥味。
“打开。”
她声音微不可闻的有些颤抖，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却仿若未闻。
侍卫们看着她，犹豫不决，白日曝尸乃是大不敬的。
“朕说打开！”
珹玭低吼，双目血丝狰狞，宛如泣血。
侍卫们一惊，连忙将白布掀开，那稚嫩的脸虽已经被水泡的浮肿，但珹玭还是认出来了，那是她新选的贴身婢女，一个特别胆小的姑娘，可是……这个看她一眼都要怕的发抖的姑娘已经被人杀了！
珹玭看着洵美的尸体，眼圈酸胀，一种反胃的感觉油然升起，却被她生生忍了下去。
日光炫目，却是这般冰凉，珹玭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突然笑了起来，泪光闪烁，满目疮痍。
她的笑声愈来愈大，最后甚至隐隐带上了疯狂之意。
“苍天不仁，好以万物为刍狗！哈哈哈……帝王何用？不过是刍狗！”
她指天长啸，泪纵两行。
为帝又如何？终是亲近之人难护，她的刘爷爷，伴她走过二十载春夏，如今却倒在这一方野地，而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抓住凶手为他报仇雪恨！
郄珹玭啊郄珹玭，你当真是无用至极！
珹玭凄然惨笑，环视着周遭满脸惊恐的宫女侍卫，忽然觉得自己当真是可笑至极，她不明白自己死守在这帝位上究竟得到了什么？
最恨生在帝王家，魂与深情两相送，这座皇宫，这把龙椅究竟是哪好了？究竟是哪值得世人白骨铺路，血书史册了？
父皇你告诉我啊，这究竟哪好了！
喉间涌上一阵腥甜，血从唇中溢出，苍白的唇被染的猩红。
“琈儿！”不知何时娴熠太后竟然来了，她满面惊慌，急忙跑了过来，扶住珹玭，“琈儿莫怕，母后来了，琈儿莫怕，母后来了……”
她轻柔的拍着珹玭的背，慈和温柔被演绎的淋漓尽致。
嗅着幽幽檀香，珹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流淌。
“母后，儿臣累了，想歇会儿。”
她的声音嘶哑，几乎成了气音，不待娴熠太后听清楚，她整个人便直接晕了过去，所幸娴熠太后也跟着她跪倒在地，才没有摔着。
“一个个还跪在地上作甚？还不快宣太医！陛下若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便摘了你们的脑袋！”
娴熠太后高声呵斥，被吓懵了的宫女连忙相扶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太医院跑。
娴熠太后抱着珹玭，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嫌恶的瞥开眼，“把这些脏东西都烧了，摆在这也不怕让晦气冲撞了陛下！”
侍卫的头垂的更低了，却没一个人起身有所动作。
娴熠太后声调顿时又拔高一筹：“耳朵都不好使了吗？哀家的话难道听不见！”
她这么一吼，那些侍卫终于反应了，一个个缓缓起身，抬起担架，将尸体抬走。
侍卫走了，宫女走了，现在只留着娴熠太后和她的人手在这里守着珹玭。
昏倒在娴熠太后怀里的珹玭并没有多安稳，她眉头紧皱，额间冷汗不断冒出，似在承受一份巨大的痛苦。
娴熠太后低头看着她，目光不复温和，尽是冷漠与嫌恶。
“想必现在脑袋疼的紧吧？不过你放心，睡一觉起来，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俯身附在珹玭耳边轻声道，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在这种情形下却显得十分诡异。
轻笑了一声，她唤了身后宫女抬来轿撵，将珹玭抬回养心殿。
将珹玭小心放回床上后，娴熠太后叫人端来温水，亲手拧了帕子替珹玭擦掉嘴上的血渍，待擦干净后她又小心翼翼为珹玭掖好被角，而后将所有人都挥退，整座宫殿内只余了她与珹玭。
她在床边坐着，就这么静静看着珹玭，时不时拿着手帕为珹玭拭去额头上的冷汗，一举一动温柔体贴的不像话。
太医来的很快，这一次又是倾巢而动，每个太医轮流整了脉后又去了偏殿开始商议结果，最终给的答复和上次也一模一样。
“回禀太后，陛下并无大碍，只是日日劳累过度，身子太虚了而已。”
娴熠太后早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毕竟她给珹玭用的毒诊断时只会是这个结果。
心中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连手上数佛珠的速度都快了几分，“还望狄太医多花点心思为陛下研制药方了，势必要把陛下的身子调养好，否则哀家如何有颜面向九泉之下的先帝交代。”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开始泛红，眼泪便流了出来，“陛下是哀家唯一的念想了，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也不想活了！”
她这话可把一众太医吓得够呛，以狄咏为首，太医们急忙跪下来磕首道：“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啊！陛下洪福齐天，定会长命百岁！”
娴熠太后捏着手帕假惺惺的擦着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哀家便替陛下谢过各位的吉言，此番便不奉陪了，见不着陛下醒来，哀家这心里头就不踏实，七上八下的。”
“太后慈母之心，臣等闻之莫不涕零感动。”太医院地各位立刻恭维道。
娴熠太后点点头，也就这么受下了，被人搀扶着回了主殿。
殿内是一个小丫鬟在伺候，这丫鬟也是个细心的，为珹玭擦额头上的冷汗都是用温热的手浸湿帕子后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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