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庄
没过一会儿,谢锻雪便和这位“楚师兄”排排坐在一堆武学秘籍中叹气。
“我不是楚汀,我是他弟弟楚稚。”
“你说,要是没有我哥,我能有今天这般修为吗?”楚稚摸了摸鼻子,“当年要不是他给我寻来灵药,我的根基也不会如此厚实,更别提进步这么快,都成中阶弟子了。而我,连怎么运用真气都不知道,平日上课都是头皮发麻,生怕抽测到我。”
“现在让我坐在这儿偷学秘籍,我也不知道从哪开始练啊!”
“……不过你是谁啊?这里有我哥曾经布下的结界,不过现在除了长老和阁主,外人应该是进不来了。”
楚稚自顾自地说着话,很快他发现局面有些恐怖。
眼前的人十分年轻,虽然脸色苍白但也掩盖不去身上剑气略有的威压,只有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盯着他,慢悠悠地把话听完。
这人不是长老。
这人也不是他哥。
那这人一定就是新任阁主谢锻雪了。
想到前几天他哥为难谢锻雪的模样,楚稚恨不得把刚才兜出来的话一箩筐塞回去,再把嘴给缝上,以防自己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打小他就是这样的冒失的性格,话多得说不完,因为这样没少被楚汀教训。然而今天看见剑阁进来了新人,他又没忍住拉着人絮叨家常。在剑阁待了许久,寂寞得很,把心里话全都倒出去了。
谢锻雪倒是懒得计较这个反射弧过长的缺心眼弟弟,反而好奇为什么剑阁允许楚稚在里面。当谢锻雪有这一想法时,他猛然惊觉身边人已经不见了。
谢锻雪看到结界外一脸懵逼的楚稚:……
想必这就是阁主的好处了,只要稍动意念就能控制人的出行,难怪沈思远那老头宁愿重罚弟子也要讨好他,一切都是为了方便十二峰之后的发展和维系。
那楚稚又是怎么进阁的呢?谢锻雪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定是楚汀用了什么办法送楚稚进了剑阁,而后收拾家当去挨罚了。
谢锻雪想到那场面就想捧腹大笑,谁能想到拔了毛的凤凰在他面前不如鸡啊!他又默许楚稚进阁,冲他招了招手示意,楚稚一脸不可置信地伸手触过结界,发现安然无恙后才放心进来。
“这就是阁主的特权么?谢师兄,我都感受不到我哥的气息了!”
那是因为我用灵力重新覆盖了。
谢锻雪眼珠一转,慢吞吞地说道:“你想不想看看剑打架长什么样子?”
楚稚一愣,随后猛地点头。剑阁认主,当时他就在剑阁最高层不敢出现,那里有长老的灵符,可以隐匿气息。至于现场如何,他只是听闻,却并未真正见识到剑的模样及威力,更别提剑之间互相打架了。在他这个年纪,好奇并不算犯错。
谢锻雪装模作样地虚念一段口诀,翻了个指决,想要召出雪庄和烛衔再来一场斗争,没成想召出了他一点都不了解的鹤泉。
鹤泉暗得像是被鲜血冲刷过,刻有古朴的无名文字,一直延伸到剑柄。说是能视阴阳,但又缺阴阳之气,仅缓缓地悬在空中被薄雾包围,似乎与寻常修士的剑并无不同,甚至有些老化。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在睥睨二人。
楚稚瞪大了眼看,愣是没感受到半点善意。
谢锻雪心慌片刻:……召错了,再来!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楚稚看着谢锻雪收剑召剑、召剑收剑,愣是只有一把剑出现,另外两把剑像是没了音讯般,任凭谢锻雪百般召唤也未现身。
谢锻雪:“楚稚小兄弟。”
楚稚:“?”
谢锻雪搓搓手:“其实我只有一把剑,你信么?”
罪堂。
没等沈思远出房,楚汀便已料到自己此刻应跪在这里。一是未经长老允许私自带同门来到罪堂,二是冲撞剑阁阁主。这两样都将他的傲气挫灭一层,心中也有诸多疑虑。
为何谢锻雪擅入药宗禁地也没入罪堂责罚?高阶弟子偷入尚且要罚,更别说谢锻雪这样的初阶,自己只是将要做的事情提前,却换来责骂。剑阁又为何会选择一个鸡肋无比的主人,甚至还有讨好之意?百年来的天纵奇才败在初阶手下,无论哪件事情,楚汀都想不通。
沉稳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楚汀闭上了眼睛,微微垂头,等待询问。
“唉……你这孩子。”沈思远摇摇头,“倒是懂事得很,就是做事容易冲动。这个毛病得改改。”
沈思远顺着蒲团前的窄路,检查短烛燃烧的情况,确认无误后才坐在一边,兀自端茶饮下,才徐徐道来。
“你可知这二十六短烛中,有一烛归你父亲所有?”
父亲?!
楚汀唰地抬起头,沈思远也毫不意外。楚汀、楚稚二人自打出生,有记忆以来就是孤儿,沈思远对他们来说,既是长辈,也约等同于父亲的存在,没有人比他们更迫切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如果是在罪堂,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这说明父亲犯了罪,是在不鸣山被活活罚死的。
沈思远未把话说明了,楚汀也知晓。罪堂是不鸣山皆知的地方,虽属禁地之一,但时常有弟子被长老叫过来忏悔,渐渐地也就成了一个治罪罚罪的地方。明晃晃的短烛就是最让人战栗的光。
“等过些日子,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完成。”沈思远道,“不鸣山剑阁认主,修真界大噪,正巧遇上五十年一次的试剑大会,有人发来拜帖。谢锻雪体内三把重剑,必有一席之地。到时候还得你陪着锻雪去,护他一路周全。”
说完这句话,沈思远也起身离开了,独留楚汀一个人跪着,似乎这样就能延长那些不曾与父亲相伴的时日。他心中充斥着空洞,缺失的父爱如同阴冷过去的穿堂风呼呼而作,仿佛是在抚慰孩子的心。
不鸣山的人除了对谢锻雪恭敬几分,一切如常。谢锻雪可高兴坏了,他最喜欢混吃等死的悠闲日子,不用做事,只需要长老通知,结界一开一关,使命就完成了。他可不想再像穿越前那样作死熬夜、失眠,每天都睡得天昏地暗,什么珍贵菜肴名门草药,随他吃个遍。或许作为剑阁阁主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锻雪到处溜达,这摘摘花,那看看草,长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自然无人阻拦。没想到在后山有一处温泉,湖水清澈,只升腾着一层热气遮挡视线,十分诱人。
当晚他便暗戳戳带着桃娘来此处泡温泉,没想到桃娘还拖着个小尾巴。
两男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还是桃娘出手制止,仿佛劝着两个智障不要打了。
“这位呢,是严韧,和我们一样也是初阶弟子,不过他负责院内洒扫,对我们也一直都很好。只是你以前太冷脸了,总是对他的好拒于千里之外,现在你不是改性子了嘛,我想你俩也该和和气气在一起了。”
桃娘苦口婆心劝说,没想到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谁要和他在一起了!”
转而二人面对面皱眉:“你学我干什么!”
桃娘:……
看来这改性子改的也不是很成功。
直到下了温泉,桃娘游开远离二人,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
严韧:“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谢锻雪:“哪条心?”
严韧:“……”
谢锻雪:“?”
放个屁也比不说话强吧。
严韧憋红了脸:“就是…就是桃娘!”
谢锻雪这才恍然大悟,一边摊手一边说道:“我的心从来就没在她身上过啊。小兄弟,要论追人啊,你还是资历尚浅。”
严韧忽然放下了戒备,长舒一口气,紧接着又询问:“那要怎么追?”
谢锻雪眨了眨眼睛,四下看看确定无人,这才凑到严韧耳边悄悄说道:“要征服一个女人首先就要征服她的胃。给她吃烧鸡,最好是山上打来的野鸡,沾着盐吃都香!”
严韧握紧了拳头:“好!”
谢锻雪拍了拍他脑门:“小声点!被桃娘听见怎么办?”
严韧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每天一只烧鸡,怎么样?”
谢锻雪简直想拍手叫好: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放下紧张的气氛,严韧又开始对剑阁好奇起来:“谢师兄,你进过剑阁吗?里面长什么样?”
谢锻雪张开双手搭在池边:“也就寻常样子,神兵利器倒是不少,还有四层楼我没看,懒得去,也就那样吧。”
“什么叫‘也就那样吧’,你知道多少师兄弟想进都不让进么!召出本命剑的注定此生不凡,更别提阁里各类武学秘籍和珍贵药草了。你要是下次进去,可得带上我啊!”
谢锻雪:“我带你做什么?”
严韧:“找烤鸡秘方啊!”
谢锻雪:“……里面连这玩意儿都有?”
严韧点点头:“什么都有。最强大的符箓也封印在里面,这就是为什么近百年来剑阁无主的原因,阁主就算出现,气息也会被封印。而且周围魔物都忌惮这个符箓。听说是祖师爷留下的东西,也没人敢动。”
谢锻雪听得云里雾里,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现在硬被塞了个身份,保住一条小命,也懒得去管那些前辈的恩恩怨怨,和严韧边有说有笑,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才一刻钟工夫,桃娘那边就传来一声惨叫。
“啊——快跑、快!是魔物!!”
二人几乎瞬间旋身披上外衫,直直往桃娘方向冲去,而谢锻雪体内的雪庄也蠢蠢欲动,谢锻雪来不及多想,催动灵力喝道:“剑去——!!”
桃娘裹着衣裳飞速逃避,躲过一次又一次攻击,毕竟也是不鸣山初阶弟子,保命的基本功夫还是有的。只是雪庄瞬时化为白光撞刺而去,还十分骚包地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将小半座山大的魔物炸开,只听得到铮铮剑鸣声,魔物尸体轰轰烈烈洒落,一地残肢。随后化为齑粉,随风飘散而去。
还没来得及收回的雪庄丝血未沾,噌地一声插进谢锻雪身前泥中。
谢锻雪咽了咽口水,耳边突然响起了沈思远说的话……
“这是三剑中威力最小的一剑。”
神特么威力最小的一剑…
三人处理完之后又用灵流勘察四周是否有魔物气息,索性无碍。严韧不知道从哪里真打了只野鸡,捡了几根木棍子就架起来烤,外表金黄,滋滋冒油,桃娘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严韧赶忙撕下一只鸡腿递过去,桃娘还没吹凉,严韧又捏着一个罐子往上抖了抖,
“这是什么?”谢锻雪问道。
严韧冲他挤眉弄眼,“盐啊!”
两人眼神传递着信息。
不是你说的沾盐更香么!
我也没说让你把盐往人家嘴里送啊!
你特么不早说!
我也没让你没吹凉就塞啊!
只有桃娘老道地铺平细盐,咬下一口,薄皮酥脆又带着香味,谢锻雪看得口水直流,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撕下另一只鸡腿。严韧快一步将整只烧鸡拎起,谢锻雪扑了个空,眼神不满地扫向严韧。
哪知严韧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撕下一个鸡腿又递给桃娘。
谢锻雪咬牙切齿:……好你个倒霉孩子!
桃娘一连吃了两只鸡腿,肚子也饱得差不多了,这才问起正经事来。
“刚才那一剑出得好快!叫什么?竟能抵抗这巨山般的猛兽!”
谢锻雪不经意地念出:“这剑,出剑最快,削铁如泥,吹毛断发,能在敌人未有反应之前先行斩首。名为雪庄。”
说完这段话谢锻雪自己也愣住了,好像记忆里有什么催动似的,让他说出了沈思远未曾说过的话。
严韧啃着鸡脖子,嘴里含糊不清说道:“都说魔物最吸引魔物,该不会你的雪庄就是一把魔剑吧?”
桃娘一拍他的脑瓜子:“怎么可能!不鸣山藏有魔物,说出去你觉得有人信么!”
严韧也反应过来,一时也对自己无语起来。灵气遍布的不鸣山,怎么可能藏有至邪之物!
谢锻雪却将二人的话记在心里。若三剑真是魔物,那必然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目前看来……他是没有担忧这个事情的。至少雪庄乖乖出剑刺穿魔物毫不留情,丝毫没有同类的气息。
这边严韧乖乖剥了一个完整的鸡架给谢锻雪吃,自己只吃了些剩下的部位,虽然肉少,不过好在骨头都是酥脆的,吃下饱腹不成问题。
吃饱喝足后,三人开始谈天说地,看星星看月亮,就是不谈情。不过谢锻雪听二人激烈地拼搏削苹果记忆和烤鸡秘法时,靠在树杈上打着哈欠,沉沉睡了过去。
在身侧,鹤泉悄无声息地出现,又在桃娘视线转来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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