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傅玄走在密道之中。
两侧墙壁齐齐地设着长长的一列烛台,火燃烧的正旺,在幽幽的冷风中摇曳;他背着手走到左侧一面的墙壁,伸手,将烛台微微一转,烛火忽地就全部都熄了;转瞬之间,硕大的夜明珠自墙内显露出来,密道内霎时间亮如白昼。
“轰隆隆——”
左侧密闭的墙壁突然开了一侧狭窄的小口,是个小门。
傅玄走了进去,又是一道长长的密道,幽黢深邃,不知是朝往哪里;傅玄取下夜明珠,进了入口,小门关上,烛火重新都亮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停下来,扭动烛台,才透了点光亮出来。
正是皇宫内的御书房。
密道出口处正摆了棋盘,放了两把椅子。
“昨日,凌丫头开了宴会。“
怀风落了一枚棋子,抬眼,问:“先生提起这个…怎么了?“
“宴会结束后,却是在内殿摔了不少瓷器。“
怀风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又落了棋;傅玄瞥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说:“心火过重,郁结于心,确实会如此。眼下,为了自己收回来的纸动怒,只是尚还想不通有女子只愿呆在内宅。“
“她还小,经历的事也少,想不通是正常的。“怀风捏着棋子,在棋盘上敲击了几下,又放下,”我让她去见了陈惊鸣,总还是能让她有信心的。“
“她到公主府最近走的很勤。“
“我知道。“
“你还是要管着些的…免得被有心人攀附,又钻了空子;公主府那边又连着宋府你近年来有意削减公主府的恩荣,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缘故?“
怀风只淡然一笑,“这倒无妨,她总要会学着挑能用的人的。“
“你觉得无妨就无妨…宋家那丫头和她走的倒是近。“傅玄又抬眼看了一下他,下了一子,抬手抖了抖袖子,”你输了…看来下棋之道老夫还可以。“
上诸城长公主府
“月儿来了,过来吧,你看看这些鱼,养的越发好了。”
宋月从公主府侧门进了,无需婢女引路,绕了长长的一段弯弯曲曲的走廊,过了假山,瞧见长公主靠在栏杆上,往池塘里撒鱼食。
“婶婶。”宋月靠过去,瞧着聚在一起争食的红金鱼,她伸手接过婢女手里的装着鱼食的木托盘,婢女随即让开地方福了福身子,便悄声离开了。
“听说这两天你父亲给你往府上请了位先生?”怀晴边往下撒鱼食,侧头望着她,“为了科考?“
“是。”
“太女可跟你谈起过,要是你科考中了,要把你安排去哪里?”
“殿下还未曾和我谈起。”宋月猜测,“我想…大抵应无差别吧…”
“你看这鱼,一粒鱼食洒下去,便要一拥而上的来抢;你要想抢到这鱼食,要么游在前头先吃,要么挤走其他鱼占了别的地方,自然就没有人跟你抢了。”怀晴把最后的鱼食全部撒进去,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指缝里落下去,她一直侧着头凝视着宋月,眼睛里荡起幽暗的诡谲的波光,她紧紧地看着宋月的眼睛,伸手落到宋月的肩膀上,而后轻轻地抚摸着宋月的脸颊,道,“月儿,你看这个世道,对女子如此的不公,没人能让位给你;殿下总是下不了狠心,就得我们替殿下跑在前头,做些决定来,对吗?”
宋月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直愣愣地看着怀晴,应道:“是的,婶婶。”
“好孩子,记着婶婶教你的,只有那些迂腐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们才能冒出头来,站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对不对?”
“是的,婶婶。”
“对,好孩子。”怀晴笑着,说的话却和面上的神色全然不符,“殿下心善下不了手,就得靠你帮着殿下多走一步了…”
旁的地方发生了什么,怀凌是一概不知道的,她一下了早朝,就跟着王谨入了府,进了书房。
“殿下如今,还是要谨慎为上。“
书房里端了茶,王谨却不叫她喝,拦下了她的动作,从抽屉里摸出一副银针,探入茶水里,没变色,才收回手,“这虽是老臣府上,却也不晓有些谁的人手,殿下从前不小心的吃食一应的入口的东西,如今都要小心些才好,以免横生祸端。“
“老师所言极是。“
“陛下当堂杀了黄粱,虽是震慑,却也时效不长;黄粱是贫寒出生,性子又差,朝中没什么交好的人家,又无旁的亲族帮衬;故而陛下杀了便杀了,没人再冒着自己的命为他叫不平。上诸安分了这些时日,诸家不知又在背后谋划了些什么,该是又要乱起来的时候了。”
怀凌没顾着后面,单挑了前面的话问:“老师和黄谏官同是两朝大臣,交情却也不深?”
“虽同朝为官,来往却少。”王谨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欲多谈。
怀凌也没有揪着这个事情,“老师怎么看学生如今的处境?”
王谨反把问题抛回去,“不知殿下觉得如今的处境是?”
“左不过这三种人:一种是早与宗室里的人勾搭在一起,给天启选好了以后的皇帝,欲要杀我,好上位;一种或是觉得我是女子,只要架了权力在手上,便可以掌控我;抑或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娶我,好谋求生个一儿半女的,江山落到他家头上。老师觉得我说的对吗?”
“是,殿下所言不错。“
“我如今小心些就是了,等到科考以后,我拔了女官进来,那个时候,才是正要忙的时候到了。”怀凌转了话头,“今日来,是有别的事情来问老师,老师是如何看待梁王和陈惊鸣陈将军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或许是走了狮坡城这么一趟,和陈惊鸣虽只是见了这么一面,怀凌却生发了好奇和探究。
只是时隔太久,派人去查去问,要耗费不少功夫,却也没那么大意义,问问别人倒还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
……
……
封怀凌做皇太女之前,怀帝本不是每日都上早朝的,惯例是在御书房处理事情,朝臣有事,便在御书房外寻苏得止禀告了,再进御书房告禀;六部九寺的事务要无重要的事项,一贯也是每过一旬全部列在一起,汇报到皇帝那里,过了朱笔的审批,盖了玉玺,才封起来,存到仓库里去。
眼下要紧的两件事情都做了,怀帝便又下了令,如同往常一样。
只奏章由原先送到御书房,改成了先送到太子的东宫,而后再送到御书房,由皇帝过目。
怀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有心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没有实际的女官入到朝堂之前,做什么都没有实际的效用。
整日里只能在东宫里坐着,听听清微来禀报一日里上诸各家的走动和往来,暗地里要么是开些宴会,见见上诸里各家的贵女;或是看看书,想想以后要是遇到什么,该怎么办;要么就是出城,去庄子,看看庄子里的进况。
还没等到秋闱先来,倒是发生了些有意思的事。
许是探到怀凌近几日经常出城,上诸城里诸家虽然没能探到怀凌去了哪里,但出城必得经过城门。
怀凌刚骑着马走了不远,听到有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隐约夹杂着哭喊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拽了马绳,降低了速度。
“殿下,属下去看看。“重明驾着马,走了几步靠过来。
他是负责陪护怀凌外出的安全的。
“且等着看看,是些什么要过来。“怀凌猛地一拽马绳,彻底停下来,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向远处望去。
她的内心隐隐有些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期待。
对于不清楚的不明的将要迎来的事情。
少年人往往对于未知的前路充满了期待和挑战的好胜心。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要做些举动出来了吗?
她且等着看看到底是什么。
是一辆马车,外边坐着个小厮甩着马绳,驾着马车跑;后边有些人骑着马在追。
“救命啊!“
“重明,去救下来吧。“怀凌微一挑眉,不知道这葫芦里是要卖些什么药。
“是。“重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径自挥鞭骑马几步往马车那侧过去,后边骑马追赶的人见他来了,随即就转了方向,四下往不同的方向冲着跑了,窜进了几下的树林里。
怀凌抽了抽嘴角,不知道是谁下的套,倒连一点功夫都舍不得下。
瞧着这场戏假的不行。
马车的速度降了,却还按着原先的方向,往怀凌这边驶过来;重明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警惕着马车里边的动静。
马车停了。
驾车的小厮颤颤巍巍地松了马绳,冲着怀凌跪下来,跪到马下,直直地一拜,“谢谢姑谢谢大人救了我家公子!谢谢大人!“
怀凌没动,自高处而下俯视着这个小厮。
车厢的粗布帘子撩开了,探出个头,苍白的面孔。
白的像玉,一张脸生的精致。
有种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扶着车的横板,小厮扶着他,下了马车,跪在地上,双眼含泪地仰面望着怀凌,“谢谢大人“
身子瞧着单薄孱弱,罩在白色的衣衫底下,在地上跪着摇摇欲坠的。
怀凌突然想起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和公主府里姑姑养着的面首甚是相似,弱柳扶风之姿。
“大人相救…”
她动了动马绳,等着听后半句话。
“我只能以身相许报答您。”
“殿下,怎么处理?”
重明走回了原先的位置,低声询问。
怀凌意味不明地打量了跪在地上的主仆二人,瞧了几眼,“派人带回府里……”
说到这,她又停了。
带回府里,又不知道要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来。
管他呢,怀凌把这个顾虑抛到脑后去。
她吩咐重明:“就带回府里吧,盯着看哪家先忍不住要往出放消息,查清了告诉我。”
等着看看是哪家想出来的蠢主意。”
“是。”
“驾!”
话说罢,怀凌双腿猛地一夹马腹,甩了鞭子,沿着官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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