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吉妃捂着脖子,双腿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的脖子被勒的通红,有道清晰的红色的印痕。
怀风神情不变,面上还是淡淡的,身形一直站着没动,高高地往下看。
良久,吉妃才算是缓过来,她手一撑,扶着地站起来,突然笑了,笑声愈来愈大,带了些癫狂的意味;头上的珠钗乱作一团,发丝胡乱地掉下来,平日里的仪态风度全无。
簪子上的流苏还随着她身形的颤动摇摇晃晃。
“真该让臣妾家里人看看,这也算不算是陛下对臣妾的圣宠?!”
她细细地喘着气,摸索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簪子,把散落的发丝拢起来;直到呼吸平稳了,她才站直身子,目光落到怀风身上,“陛下今日来发难臣妾,是害怕臣妾那晚和太女殿下见面说了些什么吧。”
“陛下是不是很想知道臣妾说了什么?”
怀风松手,把帕子扔在了地上,神色阴骛,“你倒是好手段,朕查了几天才知道,当年接生的宫女被你藏起来一个。”
“原来陛下已经知道了。”吉妃扶着桌子,不可置信地笑了几声,身子向前微倾,“陛下情深意切,长公主殿下同别人的孩子,也能抱来呵护着养大;那陛下觉得,太女殿下若是知晓了,当会如何?“
“你是说这纸条吧。“怀风从衣袖里拿出那张吉妃一瞧,就熟悉万分的字条,轻轻往桌上一搁,展开了,上面的内容清清楚楚的,一目了然;他笑了一下,俯下身子,停到吉妃的耳畔,”有个事情,你怕是还不知晓……“
他一字一句地说:“怀凌,是朕和皇姐的孩子。”
他伸手抬了吉妃的下巴,“她是朕的骨血。”
吉妃愣住了,身子一僵,手指屈起来死死地扣住桌子,又惊又怕,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她…她是…她是你的皇姐!”
“你怎么你怎么能……”
怀风松了手,笑容带着恶意,眼神却很漠然,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她:“朕与吉家,本可以两赢;你吉家想要从龙之功,早就已经有了,又何必这么贪得无厌?朕当年和世家清算的时候,没有发落吉家。你的儿子,也非朕的孩子,朕没有发落你,已是因着你和皇姐是闺中密友手帕之交,朕不忍心让她难过。朕已经足够宽容你,你却非要撞上来,自己找到了凌儿的面前胡言乱语。”
吉妃因着刺激几乎要失声喊出来,“她…她怀晴……”
这紧要关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宋朗宋朗!”
“好在你还干了一件聪明的事情,若你要是把这消息告诉了吉家,此时你就不是站在这里了,得和吉家的人都躺在一起。”
吉妃缓缓地,迟疑地抬起头,指尖用力发白地攥着衣角,看着怀风。
和当年她在宫殿的转角看到的角落里的阴森森的看着她的少年的身影,慢慢地重叠到一起,然后变成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近乎癫狂地大笑出声。
头上的珠钗重重地摔倒地上,从中间狠狠地摔开,烂成两截。
“若非顾念着皇姐,单因当年你让她和宋朗相识,你早就该躺在地里了。”怀风轻轻地羞辱一样地拍了拍吉妃的脸颊,“活到今天,你也该知足了。”
吉妃一把打开他的手,“陛下倒是好自信,恐怕不知道,怀凌殿下私下也在查当年的参与过接生的宫女吧?”
怀风确实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
自他放手把清重二卫完全交到怀凌手里,便不会再插手去管怀凌要他们去做些什么事情。
“看来这是你可以做的最后一件聪明的事情了;等你死后,朕就让你的情郎一同来陪你。”
“吉家误我!”
吉妃无力地跪在地上,闭上眼睛,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砸到地上,然后在这夏日消失的无波无痕,没留下一点痕迹。她本有相爱之人,吉家却要把她送进宫来,为了保吉家的荣宠,为了能够生下一个皇子,保吉家万世的恩宠。
人死之前,一切过往如走马观花。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在湖上纵舟,逍遥自由;
世家子女,自出生的那一日起,就被家中日日教导,要为了家族付出一切的;入宫那一年,她本已要交换庚帖,父亲却要她入宫,和怀帝怀风维系家族关系。
父亲和母亲在房里争吵,“吉家的兴荣,有你和家里的男子们还不够吗?!为何非要把女儿也送到那吃人不见骨头的后宫里?!”
本该如此,世家女享了世家的荣华尊贵,自应为家族付出。
到今时今地,每一步都是她自己走的。
她本是同意入宫的,如今生了怨怼。
她哽咽着:“吉家误我,,吉家误我……若家父待妾如您待女……”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陛下!”吉妃重重地一叩首,泪水尽数落到宫殿的地板上,渗进去,“求您放过吉家,吉家…并无任何的越界的心思,只是希望家族兴荣;妾早已修好家书一封,告禀母亲,妾手下之人,皆将为怀凌殿下出生入死,在所不惜。”
“也求陛下,放过他,妾已写了信。”
屏风那一侧的呼吸声越来越小,怀风终于应了下来,给了一点最后的怜悯,“知道了。”
吉妃笑着落了最后一滴泪闭上了眼。
“启禀陛下,吉妃娘娘死了。”
一个蒙面的身形纤细的女子,不知从何处轻飘飘地落下来,在屏风后面停留了一会儿,直到没了呼吸,才走出来,跪到怀风面前。
怀风:“嗯,吉家那日进宫来,都谈了些什么?”
“并无别的,和往常一样,催促吉妃娘娘和陛下缓和关系。”
怀风擦干了手,道:“朕安排你在这里,也有十多年了,想来你对吉妃已是知根知底。“
他一锤定音:“从今日起,你就是吉妃。”
“是,陛下,属下遵命。”
怀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宫殿,“手脚干净点,把尸体拖进密道处理了吧。”
而后转身,推开门,离开了宫殿。
苏得止远远地跟在怀风身后,在长长的宫道上,寂静地前行,只听得落地的沉闷的脚步声。
“苏公公啊。”
皇帝喊他的名字,他便小步弯腰跑上前去,“陛下。”
“今日这个天气,倒让我想起,当年你替我给皇姐送信的日子。”
苏得止战战兢兢,只得拱手应道:“能为陛下效力,是奴才的荣幸。”
“今日知道这些往事的人,却又少了一个。”
苏得止大约猜的出来殿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敢往下去想,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弯腰低着头跟在帝王身侧走;待帝王挥手,不知从哪里冒出暗卫来,他更不好随意动作什么。
“找个年迈的宫女,让太女殿下的清卫查出来。”
“是,陛下。”
苏得止流着汗,他自己也说不清是热的,还是害怕才冒的汗;等到暗卫消失了,苏得止才又敢提着笑脸抬起头来,亦步亦趋地走到怀风身边。
“陛下,刚刚太女殿下进宫,去了赵妃处。”
赵妃赵曦,是上诸城赵家之女,现任赵家家主吏部尚书赵康的嫡亲妹妹;进宫的时日和吉妃相差无几,家世相当,性情却大不相同。
“嗯。”怀风只是微一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便移开了视线,什么也没说。
和后宫里旁的妃子比起来,怀凌和赵曦要更为熟捻一点,不只是因为赵曦的性格更为有趣,也因幼时从公主府回来之后,她在赵曦的宫里亦住过不短的时间。
收到赵曦派宫女传来消息,她便径自进宫来了。
怀凌大步绕过屏风,进了内殿,便看见赵曦靠在软榻上,旁边跪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衣襟敞开着,裸露着健硕的胸膛,手里剥了葡萄含在嘴里,探身上去,舌尖勾着喂给赵曦。
“殿下来了。”赵曦笑得眉眼弯弯,收回搭在男子肩膀上的手,轻轻地在他肩头拍了拍,低声在耳边说了些什么。这男子便拉起了滑落下去的衣服,起身行了个礼,悄声从后边退了下去。
赵曦:“臣妾参见殿下。”
怀凌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不过一月未见,娘娘倒是和我生分了这么多,都开始行礼了。”
“殿下如今都是太女了,他日登基做了帝王,臣妾可不得好好讨好讨好您嘛。”赵曦捂着嘴笑,她笑起来面上全然是少女的娇憨的情态,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走到怀凌身后,伸出手,捏捏怀凌的肩膀,“把我为殿下准备的点心拿上来。”
“这是臣妾的哥哥专门搜罗来的,送进宫里的厨子,做的点心是一绝,殿下尝尝。”赵曦推了点心碟子到怀凌面前,又把挂在架子上的衣服拿下来,转了个圈儿展示给怀凌看,“殿下看看我新裁的衣裳怎么样?这绣娘也是好不容易找来的。“
怀凌捏了一块点心,“平日里赵尚书总是扳着一张脸,属实是看不出来也能做这些事情。“
“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赵曦娇俏地佯作横了怀凌一眼,”臣妾的哥哥若不对臣妾这么好,那哪里还能算作是臣妾的哥哥了?“
赵家父母双丧,赵曦是由兄长赵康带大的,对自己的妹妹宠溺异常。因着这个关系,赵家明里暗里,配合着怀凌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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