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迎回赵昶
苏鲤到了府衙,就直接奔向裴俊羽的屋子。
裴俊羽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整个身上都被吴大夫缠满了绷带,正支愣着耳朵听三少爷孟惊天口沫横飞地数着杀了多少敌人。
裴俊羽时不时激动地一笑,立马就痛的呲牙裂嘴。
苏鲤觉得这家伙没被五马分尸就是大命的!
“星辰,将器械消毒,快一些。”
苏鲤跨进门槛就吩咐星辰,裴俊羽听到苏鲤的声音微抬起头,对苏鲤的吩咐他再熟悉不过,他又要被缝针了。
三少爷孟惊天看到苏鲤立马站起来,“苏姐姐,裴哥哥醒了,却不能动。他肚子上的伤口很深,你是要给他缝针吗?”
苏鲤颔首,“小天,去后厨端盆热水来。”
三少爷轻嗯一声,轻车熟路地就往后厨跑。
苏鲤板着脸,走到裴俊羽床前,裴俊羽嘿嘿两声,“王妃,我身上的伤不严重,要不就不缝针了吧!”
虽然他能扛住痛,但银针穿肉的感觉实在不美,他已经领教过多次了,有点小恐惧。
苏鲤哼哼两声,“你若想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不缝针也行。”
裴俊羽想想那更恐怖,还是缝针吧!再者,吴大夫看到他此次伤的那么重,唠唠叨叨了几个时辰,他实在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苏鲤给裴俊羽处理完伤口,又吩咐三少爷一定要看着他把药喝完才放心地离开。此时,赵昶一直待在议事厅内与老北定王商议战事还不曾回后堂,苏鲤担心不已。
她回到房间,迅速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星辰,“星辰,赶紧去煎药,一会殿下应该就会回来了。”
星辰想了想,“王妃,若不,我到议事厅去看看。殿下这么久不曾休息,我担心他的伤……老北定王也是,知道殿下受了重伤,怎么也不催促他回后堂休息?如今战事暂停,应该也无需殿下筹谋了。”
苏鲤也皱了皱眉心,“伤口肯定会裂开,无需催促,殿下处理完军务定会回来。”
二人正说着话,就看到赵昶正被墨五搀扶着慢腾腾地走进后堂。
苏鲤心里一疼,他何时这般虚弱过?
她立马站起身,迎上去,“伤口可是又裂开了?”
赵昶看着她,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无妨,只是有点累而已。”
苏鲤也不揭穿他,又看向墨五,“墨五,你身上的伤,一会让星辰给你看看。”
墨五扶了扶手臂,“王妃不必担心,我的伤不碍事。”
苏鲤点头,搀着赵昶就进了屋子。
刚进屋子,苏鲤一手就扯下他的狐裘,果然,他外袍的胸前已经浸了一大片的血迹。她不由气恼,“昏迷了那么久,今日才刚刚醒,你竟还在议事厅待那么久,这是成心想让我担心吗?”
赵昶笑着,手紧紧地牵着苏鲤的手,慢腾腾地走向床榻,“我自知有你在,定然不会有事。”
他方一坐到床榻上,苏鲤就解开他的外袍,看到那血肉模糊的胸口,她眼中一酸,急忙转身拿来药箱,“即便我能处理好伤口,但也得你自己不要逞能,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阿霑,不要让我再担心了好吗?”
赵昶瞅着苏鲤后怕的眼神,轻轻颔首,“好,一切都听你的。”
星辰端来药,赵昶很乖觉地喝完药。
苏鲤让他躺在床上,“你先睡一会,等会晚膳好了再叫你。”
赵昶却牵着她的手不放,有点撒娇,“你陪我一起睡。”
苏鲤脸一红,偷看向星辰。
星辰收拾了药碗,慢慢往外走,“王妃,你和殿下好好休息,晚膳时我再来叫你们。”
经星辰这么一说,苏鲤脸更红,嗔怪地瞪了赵昶一眼,倒也踢掉鞋子爬上床,在赵昶的身边躺了下来。
赵昶立马侧过身子就吻住她,直到苏鲤喘不过气来,他还不依不饶。苏鲤小心地将手放在他胸前,推了推他,“告诉我,虎王山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北定王只找到一具无头的尸体,上面是你的盔甲,还有你的佩剑和护身符,我们都以为你……”
苏鲤说着,眼中酸涩,再说不下去。
赵昶轻叹一声,仰躺在床上,将苏鲤轻轻揽进怀里,“这一切都是南宫戬的诡计……”
苏鲤也想不明白,“我也被南宫戬搞糊涂了,他为何要偷梁换柱对世人宣称你死了?而且,明知霸桥关天险,却联合赫连骥来攻。此役牺牲的战士不计其数。赫连骥损兵折将,而他更是铩羽而归,付出如此惨重代价究竟是为什么?”
赵昶垂下眉眼,竟然一时没说话。
苏鲤感觉到他情绪不对,直接看向他,“阿霑,你知道南宫戬的意图对不对?你,你不想告诉我……”
苏鲤忽然想起南宫戬的话,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苏鲤一下子坐起来,“阿霑,难不成南宫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苏鲤心里刹那难受至极,若真是因她,死了那么多将士,她岂不成了罪人?
赵昶一把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不是为了你,你无需自责。其实南宫戬这么做是存了私心的。
一则南祥觊觎北辰南疆的土地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赫连皇叔蠢蠢欲动,赫连骥正愁找不到机会除掉他,南宫戬夺下六城,正好替他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二则,即便南宫戬不夺六城,赫连骥也早就厉兵秣马要进攻中宁。南宫戬不过是递给了他一个梯子而已,两人都心怀鬼胎一拍即合,这才有了霸桥关一战。”
苏鲤听闻喃喃地道,“这么说,南宫戬并不是真心要攻占霸桥关?而他与赫连骥联合的意义,是为了消耗掉赫连骥的兵力?不对啊!南宫戬好象也损失近六成骑兵先锋。”
赵昶冷笑一声,“那六万先锋营都是南宫肃的亲信,自从南宫肃死后,他们一直都不安分,连南宫戬都不信服。而且,他们皆是好战分子,贪欲深重,奸杀掠夺无恶不作。南宫戬攻下的北辰南缰六城,几乎都被洗劫一空,城中百姓被屠杀近三成。”
苏鲤一下子沉下脸,“南宫戬一直在纵容着他们,滋长他们的嚣张气息,就是想在霸桥关将他们全部除去。可是,他消耗的却是我们中宁的好儿郎!”
赵昶眼眸深重,“所以说南宫戬居心叵测,其心可诛!此一役,既占了北辰南缰六城,又除掉了南宫肃的亲信,拖累掣肘了赫连骥,还消耗了我们中宁的战士。真可谓是一箭四雕!”
苏鲤似想到了什么,低喃着道,“他在霸桥关外挑衅,诱赵澜轻敌冒进,虎王山设阵,主要是想引你前来救赵澜。重伤你却又不杀你,就是想让我伤心欲绝义无反顾来霸桥前。若不是我姐姐前来,他此时已经死在阵中。
他,这又是为何?”
赵昶意味地看了苏鲤一眼,“因为他不知你会直接在他营地外设‘八卦阵’对付他,否则,他定还有其他计划。而我,恐怕被他擒在帐中,即便醒来,也永不见天日。”
苏鲤听出了他话中所指,“阿霑,你是否已猜到南宫戬的真正目的?”
赵昶见苏鲤眼中难得的认真,他心中所猜只得轻轻道出,“阿鲤,若我猜得没错,南宫戬最终是想将你擒了带回南祥……他留下凤惊鸣,并不是因为有多爱她,而是又想故伎重施,再将你俩调换身份,让凤惊鸣明正言顺回中宁。”
如此,一切便都能说得通了。
苏鲤脸色极难看,泄气地一下子跌靠在墙上,“南宫戬,真是不作死不算完!”
赵昶看着她,“阿鲤,其实南宫戬对你……”
苏鲤一下子打断他,“阿霑,我姐姐爱的是南宫戬;而我爱的是你。就这么简单,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关系。南宫戬是疯魔了,辜负了扶玉公主,如今一次又一次地不顾我姐姐的真心利用她,真是可恶至极!”
赵昶叹息一声,把她轻轻揽进怀里,“在议事厅,我能感受到北定王府的将领并不想轻易放南宫戬回南祥。阿鲤,你是怎么想的?如今他重伤在身,再无战斗的能力。而他营中将士所剩也不过七万,已不足为惧。”
苏鲤一听,立马道,“我还安排了李然将军在斜塘镇等着他呢!若他再出幺蛾子,死在这便死在这吧!总归,我真不想再看到他了。”
苏鲤是真的累了烦了,此话说的更象是气话。
赵昶知道苏鲤并不是真想要南宫戬的命,为了不使她尴尬,他低喃着道,“不管怎样,我欠了南宫戬一条命。”
苏鲤猛地抬起头,“就因为在虎王山他没杀你?可他让其他将士扮成你,并砍下人头,其行径就已经很可恶了。阿霑,你不欠他!再者,三万‘翼龙卫’都折了,是南宫戬欠了我们。”
赵昶却轻轻摇摇头,“当时的情况,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他与赫连骥把我逼至虎王山绝顶,若不是他暗示我跳崖,我和墨五定然被赫连骥斩于刀下。在崖下,他若不这样做,赫连骥定然不会放过我。而我即便想保留尸身,都不可能。”
苏鲤负气地扭过头,气乎乎的,“是南宫戬发生了战争,杀了我们中宁多少好儿郎,你如今却还想要感激他不杀之恩?阿霑,你的想法是错的。”
赵昶紧紧抱住她,“能再次见到你,我已感到上天的厚爱。阿鲤,这份感激,我必须还给南宫戬。虽然‘翼龙卫’折了,可我救出了四弟,南宫戬和赫连骥并没讨到多少便宜,他们死的人更多。”
苏鲤窝在赵昶怀里轻轻闭上了眼,想了许久,才轻轻道,“你想放了南宫戬?老北定王可否同意?”
赵昶轻吻着她的额头,“阿鲤,你如今是父皇亲封的主帅,你是如何想的?如今的局面,你是想杀南宫戬还是想放?老北定王对你言听计从,不会有任何怨言。”
“南宫戬杀了中宁那么多好儿郎,即便我想放过他,可又如何放?给他治伤,不过是怜悯我姐姐,若是南宫戬死在我手里,她定然恨我。可如今,我若明目涨胆放他走,又如何面对死去的战士?阿霑,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赵昶轻轻道,“可是南宫戬等不得了,他军营中已没有粮草了。”
苏鲤认真地看向他,“阿霑,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赵昶早已想好了,直接道,“让南宫戬投降,老北定王接下降书,从此南祥和中宁再无战争。”
苏鲤却皱了皱眉,以她对南宫戬的了解,让他投降,比杀了他更不能接受。
苏鲤想到就说道,“让他投降,怕不可能。南宫戬向来傲气,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投降对他来说,比死还屈辱。”
“所以,阿鲤,这得由你亲自去劝。相信,南宫戬会听。”
“阿霑,你……”
赵昶一笑,抱紧她,“放心,我陪着你,只有如此,才能让南宫戬保留颜面,才能顺了北定王府众将士的心。”
苏鲤想了想,似乎还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别人不知她与南宫戬的真实关系,可若她一心袒护,必定惹众人起疑。南宫戬始终难逃一死。毕竟霸桥关如今的兵力远胜于他,还有李然在斜塘镇等着他呢!
“阿霑,此事再让我想想。我们即便要如此做,也要做的自然。老北定王可不好糊弄,必得让北定王府众人心服口服。”
赵昶轻轻一笑,拉过被子就盖在苏鲤身上,“先陪我睡觉,养精蓄锐,再做决定。”
苏鲤嗔了他一眼,乖乖地躺下,赵昶把她拉进怀里,苏鲤轻轻一推他,“你身上有伤。”
“无妨,抱着你,我才能安心。”
第二日,苏鲤一将此问题抛出来,议事厅就炸开了锅。北定王府众人一致同意要杀南宫戬为死去的将士报仇,赵澜看看苏鲤,又瞧瞧赵昶,心里百转千回,想了很多。
赵昶端着茶优雅地品着,任他们吵翻天,表面不为所动。
老北定王也是人精,瞧着赵昶和苏鲤淡然的表情,心中疑惑,想了又想,才一挥手压下众人的争吵,转身看着苏鲤认真道,“不知王妃意下如何?是战是放,我等皆听王妃定夺。”
众将士一听,立马看向苏鲤。
苏鲤坐在椅子上挺了挺脊背,“我觉得众将士说的极对,南宫戬死不足惜,如今霸桥关兵力远胜于他,而他营中已无粮草,此时杀他正是好时机。”
她话一落,众将士立马欢欣鼓舞,“王妃,这就对了,杀南宫戬势在必行,咱们一战成名,必定扬名天下。”
苏鲤话锋一转,“可是,南宫戬如今犹如困兽,虽然霸桥关的兵力远胜于他,可剩下的南祥军皆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兄弟,皆是以一敌百的好手。若是他们背水一战,咱们想消灭他们,也必得付出惨重代价。如今霸桥关内以北定王府军为众,我实不忍心让将士们再送命。”
众人一听,心中的火焰渐渐地熄了。
王妃说的极是,如今霸桥关内皆是他们北定王府军卖命,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大营的人虽然比之前强些,但根本不堪大用。若是想杀南宫戬,靠的还得是他们北定王府的人。
老北定王似乎听出了苏鲤话中的味道,轻轻问,“王妃的意思,是放了南宫戬?”
众人一听,面带不甘的怒色看向苏鲤。
苏鲤装没看见他们的神色,只坚定地道,“那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众人闻言,面色稍霁。
苏鲤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我想派人去与他和谈,让他投降,由王爷接受南宫戬的降书,签下南祥与中宁永不侵犯的条约。不知王爷可有合适人选?”
众人一听,又瞪大眼。
让南宫戬投降?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若是由老王爷接受降书,那绝对也是留名青史的,毕竟南宫戬可是南祥战神一般的人物,若是能让他降在老王爷之手,那北定王府必定与荣有蔫!
老北定王也是精神一振,觉得让南宫戬投降,也是极好的主意。毕竟对于军人,平生最大的耻辱莫过于向敌军投降。
老北定王心情一畅,捋着胡子道,“若是南宫戬能降,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如此一役,死的人也够多的了。王妃悲悯,此事就这么定了。至于人选......”
老北定王目光扫了一圈众人,见每个人都是悍将,带兵打仗那自然不在话下,若是劝降谈判,恐怕......都不是个中好手。
他目光又看向苏鲤,知道赵昶刚从南宫戬营中死里逃生,不可能再去劝降。王妃怀有身子,更不能冒险。如今承俊亲王就把她看得紧紧的。
老北定王目光唆到赵澜,心中一喜,“若是四殿下......”
赵澜不等老北定王说完就霍地站了起来,“如此,那便是本殿下前去,但不是劝降,而是暗杀。我绝不会放南宫戬活着回南祥!”
老北定王一听,沉下脸。“殿下可有想过,若是南宫戬死了,你还能活着回来吗?”
看来根本就不能让四殿下去。
耶律龙衍的目光也扫了众人一圈,见老北定王脸有为难,他直接站出来,“若是王爷不嫌,龙衍便毛遂自荐走一趟南祥军营。”
苏鲤眼睑一抬看向耶律龙衍,又看向老北定王,“王爷意下如何?”
老北定王捋着胡子,“若是南宫戬不降,怕龙衍长老会有危险。”
耶律龙衍笑了笑,很是自信地道,“王爷尽可放心,他还奈何不了我。”
“既如此,就劳烦龙衍长老走一趟了。”老北定王瞧了苏鲤一眼轻轻道。
苏鲤也放下茶盏,“我来起草降书,若南宫戬不肯降,也定然不会为难耶律长老。”
耶律龙衍一揖,“有劳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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