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试试她的等待
桑伯言其实不太明白为何他三妹今晚便要见那个叫做容染的奴隶,而他三妹给出的说法是——要尊重他人,既选了人家来做护卫,且明日就要开始训练了,那今晚可不得先正式通知一下么。
也罢,总归他三妹怎么都能寻出道理来同他辩,况且那奴隶早晚都得入摇光台,他便不在何时入摇光台一事上太做纠结。
桑伯言出了摇光台往炼器堂去。
七大仙宗各有主修之业,而作为仙宗之首的云山仙宗乃是各门术法皆有精通,桑伯言作为云山仙宗的少宗主,宗门之内不论剑修丹修符修亦或是器修,他权权需上心。
半年前,主器修的临仙宗将其少宗主谢锦岚作为交换生送来云山后,桑伯言在器修这一门上需要费的心思倒是少了不少,谢锦岚一方面是向样样精通的云山仙宗学习取经,另一方面也是与云山弟子交流炼器心得,共促修习。
其实炼器堂有谢锦岚坐镇,桑伯言大可不必每三日来一观,抵不住他再过雅正,亦是血气方刚之青年,纵使摇光台与炼器堂的方向截然相反,他也能算好时辰“顺路”来此看看。
正好,谢锦岚如往常一般,这时候是待在炼器堂的。
飞檐之下,四方小桌上两抹灵力包裹住一将要成形的银灰色纳戒,那抹天青色倩影于小桌正前方引灵力炼器,另外三边分站了三名着白衣,缠云兰绣梨腰带的云山弟子,专心致志留意谢锦岚的每一抹灵力是如何游走的。
一直到这枚银灰色纳戒被练成,轻稳落于小桌青鼎之内,桑伯言才从一旁迈步现身。
“见过少宗主。”弟子纷纷同他见礼。
谢锦岚回身向后,微微颔首:“少宗主。”
桑伯言回礼:“岚仙子。”
三名弟子交换眼神,抿唇偷笑,弟子之一端上青鼎,轻快道:“我等即刻再行研究一番岚仙子的炼器思路,先行退下了。”
谢锦岚没瞧出来三名弟子的小心思,也只当桑伯言来此寻她乃是有事相商,她耐心交代了弟子们一些注意事项,便让他们端着青鼎去了另一边。
这才问桑伯言:“少宗主可是来巡查近日所练之器?”
桑伯言难得拘谨一分,略显生硬的悄悄撤走凝谢锦岚的眸光,平和道:“岚仙子误会了,祖父既将炼器堂交于岚仙子,我便没什么不放心的。”
桑伯言与谢锦岚皆是循规蹈矩端正之人,言语之际两人中间起码隔了三把椅子远,他接着道:“明日便要开始训练这批新奴,祖父提到岚仙子这处需两名剑习陪练,不知可有人选?”
谢锦岚其实没忘此事,只是桑宁那处一直未有是否挑好人的消息,她作为一个交换生,也不便催促。
眼下桑伯言提起此事,她倒是没将桑宁说出去,只道:“近日炼器事务繁重,我还未曾来得及挑选,劳少宗主费心了。”
“岚仙子不必客气,”桑伯言温和道:“既然如此,岚仙子不如明日亲自来练武场看看,许是能挑中心仪的陪练。”
谢锦岚素来清冷,虽心中谢过桑伯言的照拂,面上却依旧不温不淡,只平声开口:“也好,那明日,便与少宗主在练武场见。”
“好。”
桑伯言可能自己都没想到在挑选奴隶这件事上,他三妹忘了,他以轻弹脑门为醒,而谢锦岚忘了,他亲来一趟且这厢温声细语……此事切不能让他三妹知晓,否则,他那三妹必然要大声嚷嚷自个在长兄面前失宠了。
想到这,桑伯言离开炼器堂之际又笑了笑。
另一边。摇光台。
天色将晚,画扇端来百合酥给未用晚膳的桑宁填填肚子,不过桑宁没甚兴致享用酥点,握笔许久于宣纸之上落些文字。
画扇搁下酥点曲身之际瞥见了宣纸上的“二哥”两字,一时好奇:“神女这是在给允神君写信?”
桑宁的二哥桑仲允,仙宗中人尊称其为允神君。
“嗯。”桑宁落下署名,悠悠对折宣纸,“许久不见二哥,甚是想念。”
金华猫“啧啧”两声,猫眼眯成一条线:“人家瞅着这信分明是在向桑仲允打听谢锦岚在临仙宗的往事……”
桑宁写信写了多久,金华猫便无聊盯了多久,一封信下来,除却首尾两行表达了一番对桑仲允的想念之情,中间那一大段,连弯子都没拐,直问谢锦岚。
对桑宁而言,她素来同她二哥相处得欢脱,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才能这般直言不讳相问,只是打听谢锦岚一事,旁人便无需知道了。
桑宁同金华猫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谢锦岚既已占了容染的姻缘先机,我若不速速行动,如何能阻了这段姻缘?”
“没想到小主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小主人这般有斗志,想来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金华猫自然是希望桑宁快些达成心中所想,原本它诞生在桑宁识海中便很莫名其妙,想着若是任务达成了,或许它就能知晓自己为何诞生于此了。
画扇自当听不见这一会会桑宁在识海中与金华猫的交流。
片刻,摇光台外护卫来禀:“神女大人,那名叫容染的奴隶已领至外院。”
闻言,桑宁眼眉稍稍一挑,折宣纸的动作慢下几分,微垂眸光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画扇以为自家神女没听清护卫的话,正想重复一遍,桑宁已然淡淡开口:“且让他候着,等我忙完,自会宣他入内。”
护卫退下。
桑宁起身,往寝殿去。
画扇跟在她身后,小声提醒:“神女,瞧这天色,晚些时候怕是有大雨要下。”
“哦?”桑宁来了兴致,“外院可有避雨之处?”
画扇摇头:“并无,外院朝西,如今时节还掺着春寒,日头一降,西边便冷得慌。”
“是么……”桑宁说得轻飘飘,已然半躺于寝殿内铺着白绒毛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那便让他候着吧。”等她睡醒再说。
桑宁这一闭眼难免想到上一世她刚被容染强行从血流成河的云山仙宗带走那会——
容染以她祖父兄长的性命相要挟,她不得不跟他离开,她曾多次想过,容染是否正是以这种方式羞辱她,打碎她心中的信念?一宗之神女弃宗而逃,多么荒唐可耻。
后来,她想着她也不稀罕什么神女的名号了,若是求他能保住祖父兄长的命,能为云山仙宗换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那她便求。
可是那晚,她在那所谓羽涅神君的神殿之外独自等到了第二日破晓,她见那神殿之中分明燃着点点烛火,甚至可见烛火映衬容染的身形在窗,可里头那人,愣是一整晚都没踏出半步,更别提让她入内了。
那晚,正是隆冬之际,雪下得最大的时候。
桑宁护体的灵力只余一成,受了一整晚的雪寒之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又躺回到榻上的。容染的床榻。
在她恢复意识之后,看见的第一人便是着一袭纯白大氅的容染。
他高高在上,神色敛于眉目之间叫人丝毫不辨。
他一定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桑宁闭了眼只想让他滚。
而他,半蹲了下来,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着她被冻得惨白的唇,轻道:“待你身子好了,我们便成亲。”
回忆蹿进桑宁今生梦中,至今历历在目。
桑宁睡过一番再撑开眼时,已是翌日东方泛白之际。
她揉了揉额角,试图驱散那个真实的梦带给她的不适感。
须臾,桑宁转了视线去看落着水滴的屋檐,地上一片湿,想来是昨晚下雨了——容染,你尝到那时候我孤身一人等待,却等不来一抹目光的滋味了么?
画扇正好端了洗漱的水来,为桑宁梳妆打扮了一番后,才跟随桑宁去往外院。
桑宁换上了一袭浅樱色衣裙,楚腰以樱纱相束,云白丝带半挽青丝,几缕秀发有意又似无意的垂落锁骨处,她今日的装扮,惊世又显无害。
容染果真还在外院站着。
奴隶只穿灰衣,好在他身上这袭灰衣是新的干净的,他唇色泛白,原本高束的墨发因一整夜的雨此刻稍显耷拉,还有些湿,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没甚血色。
桑宁看在眼里,想来春寒时节一场大雨的湿气寒气,他是体会到了。
画扇喊他:“还不快给神女见礼。”
容染眼睫轻微一颤,生站了一晚,又被大雨侵淋,迈步之际腿脚难免有些迟钝,不过他每一步都很稳,行至桑宁跟前。
他身形修长,着实是高,一上前,桑宁眼前笼下一片阴影。
他一直垂着视线,可桑宁没从他身上看出来半点被驯服的弱感。这一世,她依旧不得不忌惮这个气运极好,注定要成神之人。
“容染,见过神女。”他的声音有些哑,语调平淡。
“抱歉啊,昨夜事情有些多,没能及时宣你入内。”桑宁已然收敛了所有心思,面上和善,话语甜软,“你怎么也不找个地方避避雨,或者坐一坐?就这么愣生生的站了一晚上吗?”
一个奴隶,没得到允许,又怎能避避雨坐一坐?桑宁心中自然清楚。
容染依旧垂着一双深黑眼眸,微微启唇回答:“是。”
“怎么这么傻?”桑宁说着便抬手作势要轻拍他眉心,然——
容染几乎是下意识一把握住了她抬起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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