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审吴用材
曲水城县衙，大牢内。
捕头牛二虎带着几个小弟风风火火的进来，狱卒们点头哈腰的迎接。
“昨天那对男女呢？”牛二虎问，一把大刀搁在老木头桌上，嘭的一声响，虎目圆睁，威风凛凛。
“大人，在里面呢。”狱卒点头哈腰陪笑着。
“你们没动他们吧？”
“没有，您吩咐了，我们哪敢冒犯。”
“那就好。”牛二虎一颗心终于放下。
费了这么大力气抓了那对男女，就是看那两个是“肥羊”，县太爷想要捞一笔。
其实事情很简单，牛二虎先买了一个小姑娘，再在客栈门口给她吃下毒药，让她去找“肥羊”要吃的，只要肥羊上当，小姑娘吃了他们的东西后毒发，自己就可以去抓人了，就算对方如宋霆谕那样看出了原委也是没用，民不与官斗是自古皆准的。抓到后随便审一审先不定罪，扔在牢里三天五天打一顿、饿几日，等到他们家里得知寻过来，人也折磨的差不多了，自会求着家里拿钱买命，县太爷“十分为难”的收了钱，自己作为小姑娘的主家撤了状子，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县太爷吃肉，牛二虎劳心劳力这么久怎么也要喝点汤才肯罢休，可惜昨日繁忙，又忙着清理在客栈里拿走的宋霆谕三人的物品，没来得及过来，不过临走前牛二虎就吩咐牢头绝对不许胡乱搜查。
一般被关入大牢至少一身衣服和随身物品肯定是要被牢头等人拿走的，那两个人随身带的只怕有上百两，到时便宜了牢头几个，牛二虎岂不白忙活了？想到此，牛二虎想到这不禁为自己的聪明赞叹。
“带过来，本大人要审审他们。”牛二虎道。
“是，是。”牢头弯腰点头，暗恨那二人不识抬举，他见牛二虎这样的举动，再看宋霆谕二人装扮，自然知道是两只肥羊，又被吩咐过不能强抢，只能拐弯抹角敲竹杠，可宋霆谕二人却到现在一个铜板都不肯掏，现在捕头牛二虎来了，当然不会再留什么汤汤水水给他们，牢头恨意暗生，想着必要给那二人好看。
牢头走到囚室，以为宋霆谕二人必定被那恶霸黄巨熊折磨的不成样子，说不定那女的已经被……牢头想着，那女人长的确实不错，就是盛气凌人了一些，不够温顺，若是他们今天求自己，先不要银子，让那小贱人先陪自己一晚再说。谁知实际情况是黄巨熊鼻青脸肿的躲在一边，姜彦和周学文大大方方的坐在草堆上，宋霆谕嫌那干草肮脏，靠墙立在门口。
“你们两个，过来！”牢头喊了一声。
两个狱卒打开牢门，押着宋霆谕二人往外走。
“你们干什么？他们……”周学文看起来很着急，大喊着，“夏姑娘，一切小心！”
牛二虎捋着八字胡等在大牢中间的一块审讯区域，这大灾之年他居然也能吃的满脸流油，阴毒的看着宋霆谕和姜彦。
“给我搜！”牛二虎吩咐，在县衙大牢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是他牛二虎的天下，语气中颇具王霸之气，忽然他发现那个女人姿色不错，眼珠子差点掉在宋霆谕身上，又补了一句，“搜男的，女的一会儿本大人亲自来。”
狱卒们七手八脚把姜彦外衣脱去，玉佩、发簪还有袖子里的碎银子和贴身的银票都被搜了出来。
黄二虎拿着一票清点，两千三百两！黄二虎的心漏跳了一拍，绕着姜彦审视一番，他忽然觉得这人也许不简单。两千三百两是一个殷实之家几代人的开销了，就这么随身带着？斟酌一番，又觉得再怎么也是个商人，既然落到他们手上，也只能认倒霉，自己不必怕他。
“男的绑上。”
狱卒把姜彦绑上刑架，双手紧紧勒住。让他们意外的是姜彦不仅不反抗还非常配合，且没有任何惧怕之色。
牛二虎又看向宋霆谕，一副色迷心窍的嘴脸，让人看了分外恶心，指着姜彦不屑道：“乖乖听话，伺候好大人我，不然就给你男人动大刑！”
宋霆谕忍着心里的恶心，歪着头看着牛二虎表演，自顾自的问到：“什么时辰了？”
“嘶——”牛二虎第一次看见如此镇定的女人，有点意外，“午时已过，怎么，你不喜欢白天？”
宋霆谕冷笑，“没有，我很喜欢白天。”
牛二虎有点懵，什么意思？还有主动送上门的？
“大人，肯定是被你伟岸的身姿迷倒了，”牢头过来色眯眯的说道，“你看那个小白脸，怎么满足得了这样的女人，还得大人您出手。”
牛二虎听罢信心百倍，心想对啊，肯定是那个男的矫揉造作满足不了，才降不住这娘们，但自己如此伟岸，还不叫她乖乖顺从？
想着，就要伸手去摸宋霆谕。
忽然，大牢紧闭的暗黑大门被踹开，阳光和凉风一起涌入，牛二虎刚想斥责，回头一看就愣住了，眼前一片红红绿绿，他一时没想到是各等级官员，只觉得像是天兵天将下凡，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
大牢里其他人也立刻跟着跪下，别的不知道，官服他们还认得，为首的几个都是红色官服，里面就有知州大人。
“殿下！”
季凉书、周良田和袁中郎当先喊了一声，随即所有京城来的大小官吏、禁卫军尽数跪下，只留下云州各级官员还在发愣。
宋霆谕却没第一时间说什么，低头对着牛二虎，“我喜欢白天，怎么了？”
牛二虎一个字没说，当即口吐白沫，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安柏华全身湿透，吴用材跪在当地已经无法起身，他当然知道牛二虎在这做什么，用手指头想也能想到这二人就是自己的肥羊。
陷害亲王王夫当肥羊……
这时终于有人看见了姜彦，怒斥，“你们敢绑侧王夫！”
众人七手八脚的去给姜彦松绑。
“起来吧。”宋霆谕吩咐，然而起来的只有京城来的那部分人。
宋霆谕往前走了几步，“曲水知县吴用材？”
“是、是，下官、罪臣……”吴用材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有点不禁吓，颤抖着缩成一团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一阵臭味传来，宋霆谕回头，才发现刚刚的牢头被吓尿了，这牢里本就臭气熏天，此时更是浓烈，忍了继续想说的话，吩咐，“都看好了，换衣服，审案。”
宋霆谕匆匆换了衣服，洗净身上污渍，又变回那个威严赫赫的怀王，安柏华听闻怀王和侧王夫从昨天早晨到现在粒米未进吓得又一阵瑟瑟发抖，要先用午膳，被宋霆谕拒绝，当即升堂审案。
外面大雨还在继续，天阴沉沉的。曲水县衙本身不大，此时门口有重重禁卫军把手，衙内有知州安柏华，同知许青桥，曲水知县吴用材，以及曲水城主簿、师爷、衙役等十几人，一个个脸比天气还阴，整个县衙鸦雀无声，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盯着宋霆谕脸色，尽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安大人，本王不便审理此案，你既是云州知州，上座吧。”宋霆谕指着中间桌案后的主审位置，自己则叫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一边，顺手把残红拿在手里把玩着，还不忘试验一下还没练熟的招式。
“这怎么使得，这使不得，还请殿下上座。”安柏华的汗顺着脸往下淌，他其实不算胖，略有几分书卷气，五官也端正，只是面对宋霆谕不得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有碍观瞻。
宋霆谕坐的安稳，“本王亦是苦主，不能越权，还是安大人请吧。”
安柏华往四周看了看，忽然看见一边吓得面色惨白的吴用材，“此处是曲水县衙，不如让吴大人审理吧。”
“他？本王正怀疑是他指使，怎么能让他审理？”宋霆谕问，随后‘当’的一声收剑入鞘，吓得安柏华腿上一软差点跪倒，“安大人，本王被曲水城的人陷害，现在找你伸冤，你紧张什么？”
安柏华是一个半月前才走马上任的，之前的云州知州一干人等早就被下狱问罪了，宋霆谕倒不觉得一个多月足够他干出什么通天彻地的好事或者恶事，反倒觉得这人是个倒霉蛋，刚上任就接手这么大个烂摊子。此人约摸三十五六，这个年纪能做到云州知州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只是现在又紧张又害怕，半点没有文人风骨，让人颇为失望，未免胆小怕事了一些。
“我……”安柏华这才反应过来，对呀，他紧张什么？州府在香橼城，只要怀王没真在云州被怎么样，这事就算不到他安柏华头上，腰背不禁挺直了几分，脚步也迈得方正，官老爷的派头又不知打哪个毛孔钻了出来，“那下官却之不恭了。”
宋霆谕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柏华正襟危坐，气势凛然。惊堂木一拍，一片“威武”声起，安柏华道：“带牛二虎！”
牛二虎早已经醒了，四名太医在怎么可能让他死。见县衙上高坐正中的不是吴用材而是知州安柏华心里就知道自己完了，再看旁边的宋霆谕，那紫底金蟒格外扎眼，身上一阵瘫软，居然连跪都没跪住，直接趴在了地上。他后面还有当时一起在客栈陷害宋霆谕二人的几个捕快，见昔日自己的位置皆由寒光森森的禁卫军替代，也是瑟瑟发抖。再往后还有没要到钱的牢头，绑了姜彦的狱卒，客栈老板，牢房里的黄巨熊和周学文……
总之但凡与此事沾边的都被带了过来。
“啧，弄来这么多人做什么？他们几个留下，别人带下去吧。”宋霆谕着牛二虎和另外几个捕快。
其余人如蒙大赦，只有周学文还蒙着。
宋霆谕看着周学文微微皱眉，又道：“岩厚，这个人长得不错，你带着。”
岩厚一向没什么意见，但这举动却让很多人的心思活络了。
“殿下，这些人都冲撞过您和侧王夫……”安柏华有点犹豫。
“没事，本王大度，带下去吧，乌央乌央的看得人心烦。”宋霆谕心不在焉的说道，又开始研究起残虹剑。
一群人又被带下去。
“大胆牛二虎，你所犯何事还不从实招来？”安柏华想了想，不知道事情始末，又不敢问怀王，也不想牵扯太大，索性这么问。
“安大人，你的问法错了，”宋霆谕赶紧提醒，“你该问，大胆牛二虎，你谋害亲王，证据确凿，还有何话说？若是没有，直接推出去诛九族。”
安柏华的汗又开始不断地往下流，怎的连事情始末都不让问就要诛九族？再说诛九族要上报朝廷，陛下钦定，知州也没那个权利啊。
一听诛九族三个字，牛二虎也傻了，他也不知道只是按着吴大人吩咐设计一个商人的银子，怎么就成了诛九族的谋害亲王，不过他也是县衙里从最低等小捕快一路升上来的，摸爬滚打将近二十年不是白活的，有几分油滑。
牛二虎连连磕头，“殿下，殿下，小人没有谋害您，小人只是接到线报说有人下毒这才带着手下去迎风客栈看看。”
“小人？不是大官人了？”宋霆谕讥讽道。
牛二虎想起自己昨日举动，又是砰砰磕头，磕得头都破了，“不是不是，小人小小捕快，不是大人，不是大人。”
“是吗？那说说昨天早晨，从那小姑娘中毒到你来不足五息，你是在客栈门口接到的线报？”宋霆谕觉得这个画面有意思，问。
牛二虎赶紧顺着往下说，“是是是，小人、小人正要带着兄弟们到迎风客栈吃饭，就看到那小姑娘中毒了。”
宋霆谕深吸口气，“也说得通，不过迎风客栈一顿早饭十几两，你带着那么多兄弟去吃，真是有钱。”
“我——”牛二虎咬咬牙，什么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总比谋害亲王好，索性继续磕头，“小人不是人，小人欺压百姓，小人不是人。”
“这么说，你事先不认得那小姑娘？”
“不认得，当然不认得。”
“那不如让她自己来说。”宋霆谕道。
“她？”牛二虎一愣，“她不是死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不是，只是当时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救不回来了？”
宋霆谕继续道：“有太医院数十名太医花费上百味珍贵药材配制的解毒丹，怎么可能让她死？”
黄二虎身上一僵。
很快，小姑娘和一个中年带人被带了上来，二人长得很像一看就是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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