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章
商屿丞出了上舍,并没有乖乖去罚站,而是沿着曲折的小路去了膳厅。早膳只有一碗清粥,大半日过去,他饿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了。
熟悉的饭香味越来越清晰,商屿丞转过一个拐角,就见一座两层小楼,匾额上书:膳厅。
商屿丞勾唇一笑,这就是鼻子灵的好处。
就在商屿丞犹豫直接进去能不能找到食物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同时还伴随着两个人的交谈。
“蔡管事,您果然料事如神,昨日和今早的膳食,那位都用了,半句怨言都没有。”说话人声音谄媚,正是昨日给商屿丞他们送膳的侍役,“小的还以为,那位吃惯了山珍海味,定会大闹一场呢。”
那位蔡管事一双三角眼,身量不高,肚子倒是能撑船了。
他嗤笑一声,“闹?他有何证据?再说了,几顿饭而已,真要是闹起来,看看监事们是帮我,还是帮他。”
“还是管事您厉害,换了别人,定然没有您这般气魄。”侍役继续恭维着。
“人在屋檐下,就得学会低头,任凭他有再大的本事,到了咱们这也只有吃闷亏的份。”蔡管事下巴微抬,神情轻慢,“要不然,别说馒头稀饭,连残羹冷炙都没有。”
商屿丞初来乍到,又是一国太子,心气高是难免的。对付这样的人就得用绵里藏针的办法,他只要想到一向锦衣玉食,被商丘皇帝捧在手掌心里的太子爷,此时却在他手底下忍气吞声的吃那些粗茶淡饭,就觉得身心愉悦。
他们二人说的畅快,丝毫没注意到树丛之后那茶白色衣角。
商屿丞双手环胸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想:人在屋檐下,除了低头,还能······掀屋顶呀。
商屿丞这边尚且如此,更何况身为太子伴读的沈初。只是他知晓如今处境艰难,不愿轻易与人起争执,平添麻烦。
但是内二舍的人并不会因为他的隐忍,而生出收敛的打算。
坐在沈初后面的人将他的发带绑在椅子上,再由旁边人故意撞掉他的东西,诱他弯腰去捡。
沈初腰只弯到一半,头皮已经被扯得生疼,他想要直起身,却被人按住头。他只得反手握住头发,想要解开发带,另一只手推搡着前面的人。结果那人加重了力道,挣扎之间,桌上的砚台掉了下来。
沈初只觉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黑发间淌出,从额头到脸颊。
按着他头的人也意识到玩过头了,慌忙收回手。沈初抬起头,只看到眼前血红一片,血流进他的眼睛,他费力的眨动了两下,可视线依旧模糊。脸上的血混着墨,头发散乱,此刻他的样子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简直是惨烈。
商屿丞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沈初狼狈万状,茶白色的院服脏乱不堪。他三两步跨过去,帮沈初解开发带,用衣袖去擦他脸上的污渍。
商屿丞回过头,盯着四周的人,眼神冷锐,“谁干的?”
一屋子的少年都不禁被他此时的眼神吓得倒退几步。
商屿丞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里沈初最近的那名少年面前,问:“你弄的?”
“是······是他自······”少年吓得一时竟磕巴起来,而后想着学舍人都在,又有了几分底气,“他自己打翻了砚台,关我什么事!”
商屿丞懒得和他废话,扯着他的衣领,将人拖到窗边。
内二舍正对千金楼,窗外便是千金楼用来蓄水防火的明池,商屿丞手腕使力,便将身形壮硕的少年丢了出去。
周围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到“咕咚”一声,水花直接溅到了窗口。
大家纷纷聚到窗口,那人正在水中扑腾。
屋里屋外的人闻声朝明池里看,见有人落水,有些会泅水的人脱了外衫正要跳下去救人,就见水中的少年已经自己站了起来,池水刚刚到他肩膀而已。
这一摔除了丢脸倒是没让他受什么实质的伤。
刚刚动手绑沈初头发的那位少年早已面色惨白,商屿丞回头看他一眼,他便吓得一屁股坐回椅子里,生怕商屿丞下一个就把他也扔出去。
商屿丞走回去扶起沈初,一言不发直接带人回了寒来院。
沈初:“殿下······嘶~~要不还是算了吧。”
商屿丞:“不上药,这么大的伤口,你打算流血身亡?”
沈初:“不不不,我想上药,但是我······我不想剪头发!!!”
刚刚洗过脸的沈初,转头就见自家殿下,拿着一把剪刀,说要给他剪头发。
沈初咽了口唾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
“你脑袋都被人开了个洞了,当时怎么不想着身体发肤呀!”商屿丞上前一步打算把人拉过来,“赶紧过来!”
其实他们并不是什么相识已久的好友,也不是什么贤主忠仆。商屿丞只知道沈初是商丘名门望族之后,具体是哪一家他不清楚。不过据说是沈初的父亲亲自入宫请旨,让儿子陪太子殿下一同前往东丹的。
商屿丞觉得这位父亲也忒大公无私了。
要知道,他在东丹可不是待一年半载,是十二年。在这十二年间,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一个不小心就是个身首异处,客死异乡的下场。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愿意把自己儿子送到狼窝里来,此等行为真是堪称朝野之楷模,忠臣之典范。
商屿丞觉得沈初一定在心里把他骂了个半死,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发作罢了。
但是两个月下来,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沈初有什么不甘的情绪。在来东丹前,沈初甚至还下了一番苦功夫,把东丹国内的局势,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一一了解了一番,一路上也是有问必答。除了不会武功之外,是一个作为伴读的最佳人选。
一炷香后
沈初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被包成球的脑袋,眼神幽怨,却又不敢开口。
商屿丞也看出来了,他包扎的手艺着实有些一言难尽。
“殿下,今日之事是我给殿下添麻烦了,若是追究起来,您尽可把事情全推到我头上。”沈初顿了顿,面带歉意,“我们本就是众矢之的,今日之后,只怕再难安生度日。”
“错不在你,为何要认?”商屿丞看向他,眼中没了以往的散漫,“你要记住,即便是站在敌国的土地上,我们依旧堂堂正正,不必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沈初依稀间,仿佛看到了那日金殿上,一身太子冕服的少年逆光而来,一句话便令群臣折服的景象。
商屿丞在内二舍动手打人的事,当天就传遍了学院。
几位监事为此事头疼不已,换了别人胆敢动手打伤同窗,就该直接逐出学院。可商屿丞是曜文帝下旨送进来的,把人赶出去,这就是在打曜文帝的脸。
穆监事直言道:“此子慧黠倨傲,已初见端倪,只怕日后难以管教。”
宋监事说道:“这件事不宜不罚,也不宜重罚。”
另一位姓周的监事赞同的点头,“双方互有过错,责罚不可偏颇,此风不可长。”
他们只觉得陛下是把一个烫手山芋扔到了博贤学院。
最后,责罚定为面壁思过两日,抄写院规百遍。
两人被关在小黑屋里,亲切友好的交流了两天。商屿丞知道了那个欺负沈初的人叫孟淳,而孟淳则知道了什么叫“小爷是你惹不起的人”。
一开始他不服气,故意寻衅,商屿丞本着同窗有要求一定得满足的原则,挽起了袖子。
然后孟淳就顶着一张眼角发青的脸,乖乖缩在角落抄院规,还是两人份,还要用不同的笔迹,以防被认出来。
孟淳表示自己很委屈,以后再也不敢打架了。
面壁这两日,沈初寝食难安,整个人瘦了下去,反观去面壁的商屿丞,神采奕奕,面色红润。
元帆得知商屿丞今日会来,早早就到了学舍。见人进来,脸上露出一个笑,迎上前道:“商兄,这几日你可还好?听闻了你的事,你还真是······非同一般。”
可不非同一般吗!来了四天,统共上了半日的课,前脚得罪了谭飞丹鸣,后脚因为打人被罚面壁。
这份战绩,可以说是博贤第一人了。
商屿丞笑笑:“哪里哪里!”
“你真当别人是在夸你呀!”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插了进来,谭飞他们几个正戏谑的看着这边。
“我只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商屿丞顺着声音看过去。
齐祉讥讽道:“上课拿错书,对同门大打出手,无才无德,只知道呈口舌之快,惹是生非,这样的人也配当储君。”
商屿丞勾唇一笑,“我德不配位?你是觉得你更适合当太子?”
“我······我哪有这个意思!”齐祉顿时急了,他家乃是御赐侯爵,这辈子除非造反,否则太子二字与他家绝对扯不上关系。
生怕引起误会,若是因此让陛下怀疑他们齐家有不臣之心,他就成罪人了。齐祉急忙辩解,“我是说,就该像荣泽太子那样光风霁月的人,才配成为一国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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