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
华灯初上,商屿丞二人从归梧最负盛名的凤茗楼出来,便看到门外正停着一辆豪华马车。车旁还站着一个面白无须,满脸笑意的中年人,以及十余个统一打扮的护卫。周围人见了他们的阵势,纷纷退让。
商屿丞对于这种欲盖弥彰的装扮方式十分无语。
这和直接穿着官服出来有什么区别。
来人正是曜文帝身边的秉笔大太监文喜,他一眼便认出了商屿丞,上前行了个礼,笑道:“给殿下请安,归梧不比故土,想来殿下会有所不适,陛下十分挂念,一早便让人为殿下安排好了宅子,还特地让奴才来接您,快请上车,奴才送您过去。”
商屿丞脸上露出三分诧异,五分感激,还有两分意味不明,他道:“劳烦陛下挂念了,实在惶恐,既然是陛下好意,屿丞又怎能拒绝,劳烦公公和诸位了。”
文喜连声说,“不敢不敢,还请殿下上车吧。”
今日商屿丞他们在归梧城中大张旗鼓的看宅子,怎么可能瞒得过曜文帝的眼线。商屿丞是东丹牵制商丘的棋子,又怎么会给他脱离掌控的机会。反正商丘太子不差钱,他想要什么样的宅子买不到,与其让他自己买,事后再想方设法的安插眼线,不如做过顺水人情直接赏赐一个无可挑剔的府邸。
沈初一言不发的跟着上了那辆奢华的马车,心想:那些把他们殿下当傻子的人才是傻子。
曜文帝赏赐的宅子位于明德大街东方偏北的地方,宅子装饰典雅,九曲回廊,亭台水榭,假山莲池,一应俱全,不过位置有些偏。皇城布局,越靠近皇宫的地方越尊贵,宅子的位置也代表了此间主人在皇城的地位。
商屿丞对此并不在意,他又不需要天天去皇宫父慈子孝,住得远正好。
曜文帝安排的宅子十分妥帖,护卫、丫鬟、小厮、杂役,就连厨娘都安排好了。仿佛商屿丞他们压根不是乔迁新居,只是出了趟门回来而已。
文喜将人送到后,又是好一番的驱寒温暖,这才回宫去复命。
商屿丞二人也算就此住下了。
夜,一轮明月高悬,夜风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一阵笛声响起,断断续续,好似一个初学的孩童,还未能吹成曲调来。
商屿丞在床上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又翻了回去。
片刻后,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出门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吹什么笛子,扰人清梦知不知道呀!
月光倾泻而下,宛如薄薄的冰霜铺在地上。庭院中,青年公子一身竹月长衫,夜风中衣袂翩飞。他低垂着眼眸,模样认真虔诚,一只通体焰红的笛子横在他唇边,如玉般白皙的手指随着笛音而忽起忽落。
一曲终了,少年似乎并没停下的意思。
坐在墙头的商屿丞忍不住出声道:“你是只会这一首曲子嘛?吹来吹去还是这么难听。”
笛声戛然而止,院中人闻言抬眸,一张风流不羁的面庞映入眼中。
“轻远明明说有进步的。”云霄放下笛子,动作潇洒的将其插在腰间。
“你做什么,他都说好。”商屿丞揭穿道。
云霄拨弄着笛子尾部垂下的水色流苏,说道:“有用就行,这不是把你叫出来了。”
商屿丞跃下墙头,大喇喇坐在院中木椅里,“我傍晚刚到此处,你半夜就找过来了,鼻子比狗都灵。”
云霄笑的别有深意,指着刚刚商屿丞翻过的墙,说道:“你知道那宅子上一位主人是谁吗?”
商屿丞一怔,不明就里,想来之前住的人也是位身份不凡的皇亲贵胄。
云霄缓缓说道:“那里是允宸帝为长欢大公主修建的公主府,本意是想让她成亲后居住,不想大公主爱上了前来求学的济元太子,远嫁去了济元。后来到了先帝时期,又把这宅子赐给庆月公主居住,同年这位公主嫁给了征北大将军。”
商屿丞问:“然后呢?”
云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一连有三位公主从那里出嫁,坊间便为此处取了另一个别名,叫‘月老府’。但凡住进去的人两年之内定能嫁得如意郎君。”
商屿丞嘴角轻抽,注意到他话中的用词,问道:“三位?还有一位是谁?”
云霄勾唇,“祁林国,蓝寂公主。”
商屿丞目光微垂,语气依旧散漫,“你大半夜叫我出来,不会只是叙旧吧。”
“你初来此地,想必对东丹的局势还不甚了解。”云霄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副“想知道什么,快来问我”的表情。
商屿丞也不客气,开口问道:“东丹四位皇子。”
云霄掸掸衣袖,娓娓道来,“曜文帝共有五个儿子,长子六年前已经过世,二皇子丹睿,二十一岁,他是勋贵党扶持的皇子,主要因为他的母亲伊贵妃是丞相裴倾的胞妹。三皇子丹启,年二十,他的生母早逝,由萱贵妃抚养长大,萱贵妃是厉国公的女儿,妥妥的世族出身。四皇子丹鸣,五皇子丹枢,这俩人一个十五,一个十三。如今和你一样都在博贤学院上舍念书,想必你早就见过了。”
商屿丞问出第二个疑惑,“曜文帝今年不过才四十五岁,为何丹枢之后再无皇子降生?”
云霄呵呵一笑,反问道:“鸿晖帝和曜文帝年纪相当,这么些年不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吗!人家曜文帝好歹有五个。”
商屿丞难得语塞了一下。
“说来也怪,往年归梧安静的很,今年倒是接二连三的有大事发生。”云霄主动换了个话题。
商屿丞顺势问:“什么大事?”
“第一件便是东丹花十二万兵马换了个商丘太子回来,引得城中轰动。”云霄语带揶揄,“第二件,就是归梧城近日发生的热闹喽。向来只听说官逼民反,如今却成了民逼帝杀子。”
“你觉得曜文帝会怎么做?”商屿丞抬眸,墨色的眸子仿如一汪深潭。
云霄打量他,半晌,轻笑一声,开口道:“儿子哪有皇位重要。不过这位五殿下福泽深厚,得上天庇佑······”
商屿丞抬手打断他的话,“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会替人看相。”
云霄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你说的那是江湖骗子,我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
他拿过腰间的玉笛,放到唇边吹了几个音,在商屿丞抄起桌上茶杯砸在他脸上前停了下来。随即,一个身着靛青色劲装的青年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黑漆木盒。
云霄示意他直接把东西给商屿丞,商屿丞看了一眼没接。青年站的笔直仿佛一根木头,商屿丞不接,他就一直举着。
云霄取过木盒,朝青年摆摆手,“轻远你先下去。”
石轻远躬身退下。
云霄把玩着木盒上的搭扣,语带诱惑,“这里面的东西说不定能救五殿下的命。”
“那你应该去找丹枢才对呀!”商屿丞笑容温和。
“哒”的一声,云霄收回拨弄木盒搭扣的手指,把东西推到商屿丞面前,“我并不为钱,就当做日行一善了。反正这东西在我这也只能积灰,无甚作用。”
当一个生意人不和你谈钱的时候,只能说明你身上有他图谋的其他东西。
商屿丞不动,只是半眯眸子斜睨着他,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半晌,商屿丞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本账册。他随意翻了翻瞥见上面的年月,竟然是六年前。其中有一条账目,七国历一百零九年,东丹林氏花重金购剧毒,耗时三月方寻得,名为‘无禁’。
云霄笑的像只狐狸,说道:“月前,有人出了大价钱打听关于宴公的下落。”
此人无名无姓,被人称为宴公。这是个奇人,医术精湛,却不治病救人,亦不用此害人。擅长奇门遁甲,却用在修园子上。平生最大爱好便是游山玩水,想找他只能凭运气。
商屿丞问道:“寻人做什么?”
元宵答:“为治病。”
商屿丞:“六国名医无数,更有三大医药世家。想求医自去找他们。”
云霄笑了笑,“我听闻对方已经找过田家了。”
三大医药世家,各有所长。田家擅长医术、常家的草药乃当世罕见、方家对于医毒方面颇有心得。
商屿丞蹙眉,去过田家还要找宴公,可见是这病田家人束手无策。他问,“对方什么来历?”
云霄摇头:“这个不能说。”
“那我也无可奉告。”
说罢,商屿丞起身就走。
云霄见他不是开玩笑,赶忙去拦人,犹豫后说道:“这消息是从北边传过来的。”
商屿丞眸光微转,北边有盛文和西黎两国,看云霄忌惮又心痒的样子,对方必定是两国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只是对方没有大张旗鼓去找,而是找上了云家,这其中怕是有诸多牵连。
云霄看着他的神色,等待他的答复,“宴公的下落你······”
商屿丞高冷的丢下三个字,“不知道。”
云霄:“······”我信你个鬼!
商屿丞走后,云霄拿起账簿翻了翻,而后将它靠近烛火,任由火舌舔舐账簿,几息之间就变成了一对黑灰。
石轻远站在后面,静静看着自家主子的动作。
石轻远开口:“主子······”
云霄语气淡然道:“无用的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石轻远再次开口:“不······”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把这东西给丹枢?”云霄冷笑一声,“你当那个病弱的五皇子是什么好人?归梧城中这些流言蜚语,时隔六年,满是疑云的太子案被翻出来重审,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少不了他的谋划。你且看着吧,明日大朝会上必有好戏。”
石轻远第三次开口,“您袖子,沾到灰了。”
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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