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话杀气有爱
第86话杀气有爱
嵯峨天皇忽然想起，空海之前要求——将所有天皇血脉女眷，全部接到内里的那番话。当时空海说，务必是全部的天皇血脉女眷，看来空海早已预料到有这些事发生。
于是嵯峨天皇问道：“怎么还有天皇后裔的血脉女眷留在外面？空海大师不是说要全部接入内里吗？”
安倍真胜，回复道：“天皇陛下，那些被杀的女子虽是天皇血脉，却都已被贬为臣籍，有些甚至是有罪之身，不能接入后宫内里。”
嵯峨天皇皱眉：“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女眷留落在外？”
安倍真胜，回复：“臣已经连同兵卫府在展开调查核对，除了伊予亲王之女下落不明之外，其他女眷的资料，兵卫府都有详细记录。”
“伊予亲王之女？”嵯峨天皇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年前“伊予亲王之变”。
伊予亲王，在朝中颇受拥戴，他被杀之事，虽是药子兄妹的陷害，却也是平城上皇的默许。这个异母兄弟，与众人口中所说的怨灵“早良亲王”的命运一样，被控谋逆，在关押的弘福寺绝食，最后被赐饮毒自尽。伊予亲王死后，他的两个儿子被流放，而女儿则下落不明。嵯峨天皇回忆前尘往事，心中不好受。皇室之间权力的争斗，不见生死，绝不罢休。
嵯峨天皇用手指按了按眉心，问道：“凶杀之事，要马上告诉空海大师，还有马上保护这些血脉女眷的安全，无论她是否有罪。”
安倍真胜连忙说道：“天皇陛下请放心吧，臣知道怎么办，臣只是恳请陛下应允，让臣全权处理这事，求陛下成全。”
嵯峨天皇松了手，说道：“安倍卿家，你是为了药子吗？我已经安排了空海处理怨灵的事，此事也应该由他负责。”
安倍真胜不肯退让，说道：“天皇陛下，请天皇怜悯，臣希望亲自处理，请陛下恩准。”
“卿家，我明白你的心情，真子的事只是意外，你……”，嵯峨天皇望着他两鬓斑白的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自从爱女安倍真子往生之后，安倍真胜的两鬓，竟徒然增添了这么多白发。安倍真胜的爱女之情，嵯峨今天终于能够体会。
见嵯峨天皇不允，安倍真胜仍然不放弃，他据理力争说道：“天皇陛下，无论恶女药子是否尚在人间，还是她的恶灵作祟，臣都要亲手将她捉住，查出真相，以慰我女儿在天之灵，求陛下成全。”安倍真胜说得斩钉截铁，嵯峨天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让他全权处理，有违对空海的承诺，加上担心他的能力不足。不让安倍真胜处理，他必定不会罢休，毕竟他的女儿安倍真子，因药子之变而死，当中蕴含的内情，是他一直想找的。如今药子再次出现，这个关键人物安倍真胜怎能轻易放过——药子是为他女儿洗雪冤屈的关键。爱女心切，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嵯峨天皇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吧，在空海大师回来之前，你全权负责此事，待大师回来之后，你需唯大师马首是瞻，如何？”
安倍真胜在嵯峨的眼中读到了——这是最后的决定。
唯有应允：“臣，谢天皇陛下！”退了下去。
嵯峨天皇问道：“除此之外，今天还有何事要奏？”
藤原冬嗣说道：“天皇陛下，还有一事，关于前太子，他现在在西方苑修学，这学业方面，应该由谁负责？”
嵯峨天皇抿了抿唇，淡然说道：“高岳嘛，哦，现在他叫真忠，这件事，藤原冬嗣由你全权负责。你原是春宫大夫负责皇太子饮食起居一切事务，他的事你最熟悉。现在仍由你管，让他好好修学，不许受他人骚扰，隔一段时间必须检查学业。琴棋书画，务必样样精通，有那一样修得不好，都不可以。皇兄已经出家为僧，他的儿子我必须替他好好教导，一定令他成材。这才不辜负，皇兄让位给我的一番美意。”
“天皇陛下真是宅心仁厚，胸襟广阔，平城上皇受恶女药子唆摆策动政变，如今兵败出家，陛下仍然许他上皇待遇，对前太子真忠又是爱护有加。真忠必定对天皇陛下感激涕零，臣代真忠谢过天皇陛下的厚恩了”，藤原冬嗣说完，三拜在地。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皆伏首称赞，说道：“天皇陛下，宽宏仁厚，实在是万民之福。”
这番赞美，令嵯峨天皇脸上流露出孜孜微笑。在这微笑背后却又隐藏着一丝心酸之色，但很快被那大笑声掩盖。嵯峨天皇哈哈大笑，说道：“藤原冬嗣，你可真会说话，我很高兴，快都起来吧。”
这丝微的变化，群臣都不察，只有一人——安倍真胜，他读到了嵯峨天皇的心。安倍真胜在那笑声中读到了——悲催。
安倍真胜心中暗暗想：“嵯峨天皇这是——笑中有泪。”
天意难测，安倍真胜摸不透嵯峨天皇的心思，暗自琢磨之时，忽然听到嵯峨天皇点自己的名字。
“安倍真胜”，嵯峨天皇吩咐道：“你一定要让你女儿，好好照顾真忠，不可以有一点的闪失”。
嵯峨天皇在笑声中再次吩咐道：“照顾得好，必然是重重有赏的。真子的事，就不要再记挂在心上了，我知道她绝不会与谋逆有关。”
“是，天皇陛下”，安倍真胜望向嵯峨天皇之时，嵯峨转身背向了群臣，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倍真胜忽然想起一事，马上出列，跪奏道：“天皇陛下，真忠的三个姐妹都是天皇血脉，也是待罪之身，并没有送入内里的，只怕她们也会有危险啊。”
“她们现在身在何处？”，嵯峨天皇显然很关心，马上转过身来问道。
“她们与伊势氏一起，大原内亲王曾经是斋宫身份，可以送入内里，上毛野内亲王、石上内亲王则不可以。”
“伊势氏？也就是说她们与母亲在一起。”
安倍真胜感受到——嵯峨天皇的心情起伏。
“是的，天皇陛下，自从药子之变，平城上皇出家，真忠被贬，巨势亲王、大原内亲王、上毛野内亲王、石上内亲王则与伊势氏一起。其余的人等皆判了流放。”安倍真胜，感受到嵯峨天皇心绪不宁，在他眼中读到——伊势氏，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显然嵯峨天皇不喜欢她。
嵯峨天皇明白安倍真胜说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即是被软禁了。嵯峨天皇说道：“平城上皇女眷的安全，由全权你负责，我不要看到出现任何意外。该调动兵马或者需要安排……马上去办吧。”嵯峨天皇沉吟了一下，说道：“安全起见，还是立刻将她们都接进内里吧！”
藤原冬嗣跪倒，奏道：“天皇陛下，不可啊，她们都是待罪之身。”
嵯峨天皇大怒，用力的一拍龙案，说道：“有何不可？她们都是我的至亲，是我的皇嫂……是皇室血脉……，不要再多说了，全部接进来，立即去办，快去！”
藤原冬嗣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嵯峨天皇，会忽然间勃然大怒，他吓得不敢作声。
安倍真胜，已经从嵯峨天皇愤怒的眼中，读到——我要保护她们。
虽然，天皇不喜欢伊势氏，但毕竟她的子女与天皇是血缘至亲，看来天皇真的是非常慈悲，乃是宅心仁厚之人。如此一想，安倍真胜便安然回复道：“臣领旨，必不辱天皇所托。”
嵯峨天皇“嗯”了一声，说道：“阿保亲王，你与左近卫将监纪清成，一同带人前去，事不宜迟，还有将空海大师的金刚绳一起带过去，现在就去吧！”
“臣遵旨”，阿保亲王，应声从群臣中站了出来。
嵯峨天皇说道：“阿保，你是真忠的哥哥，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朕见你平日对真忠爱护有加，你去将他的母亲和妹妹都接过来。这事你去办，我会很放心。”
阿保亲王身穿黑色束带正装，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相貌虽然不及高岳俊美，但端庄可亲，他的脸上流露着机智。在日本后纪中，对阿保亲王的描述是：性谦逊，才兼文武，有膂力，善弦歌。
阿保亲王说道：“天皇陛下，臣将真忠视为亲兄弟，他的母亲、姐妹也是臣的至亲，也是臣的母亲、姐妹，臣必尽全力保她们的平安。不负天皇陛下所托。”
嵯峨天皇微笑赞赏，说道：“好，你这样说我便安心了。上皇女眷不容有失。”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上的金刚绳，脱下来。
纪清成站在最前面，看得清楚，不禁大惊，说道：“天皇陛下，不可啊，您不能将金刚绳脱下，这是空海大师给你的护身物。”
嵯峨天皇说道：“有何不可？不怕，朕在内里很安全，待空海大师回来，让他再为朕做一条即可。”
纪清成，说道：“天皇陛下仁慈，但也不能罔顾自身安危，金刚绳可以让其他女眷让出来，待空海大师回来再补上也可以的。天皇怎能以身犯险呢？”
嵯峨天皇黑着脸，说道：“我身为天皇，堂堂男子汉，保护皇族血脉，保护家眷，是朕的责任，岂能让女眷让，你不要多说了，还不快去，谁再多说，朕就将他治罪。”嵯峨天皇的眼中，流露出冷冷的杀气，众臣看得胆颤心惊。
阿保亲王，躬身上去，接过嵯峨天皇手中的金刚绳，说道：“臣领命。”
嵯峨天皇抿着唇，默然点头。
安倍真胜在嵯峨天皇的眼中读到了——爱！
安倍家族最强之读心术，不会错。
爱？是爱！那浓浓的杀意中，竟然有爱。
爱这东西很奇妙，爱得越深，恨也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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