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黎汐大学读的是商科，不过毕业之后，她妈妈发现女儿的形象价值远远超过管理才能，便人尽其用，安排她做品牌宣传工作，每次出席活动，按照市场价支付劳务费。她现在的出场费介于一线与二线之间，方女士在这方面从来不便宜人，哪怕是自己亲闺女。
所以尽管出身矜贵，黎汐还算自食其力，就算父亲给钱大方，也要受母亲管制。不过现在她结了婚，时不时要负担家庭支出，上周给老公买了块表就用光两个月劳务费，自己花起钱来更是壕无节制，因而在这个现金为王的时代，她的手头时常不是那么宽裕。
裴家当然也不是吝啬的守财奴，结婚以来，但凡黎汐看上的，豪宅珠宝游艇从未断过，只不过账单一般都发给裴承彧的私人秘书，鲜少直接给她现金。
黎汐打理妆发的时候，看了看自己卡里的余额，远不及她预料的富足，又翻了下薪资单，抱怨道：“咦，怎么参加《ele》派对加班的钱还没有给我？我每天打工这么辛苦，还好意思克扣我工资？！不给钱就罢工了！”
方女士也是个狠人，接到黎汐质问的电话反倒数落道：“那次的钱？你好意思问我？跟周绮雯的又结下梁子了，这叫社交事故懂不懂？没追究你赔偿不错了。”
黎汐硬着头皮辩解：“我成功揭发了一起出轨，多好啊，你就应该给我发奖金！”
“奖金你找他老婆要去吧，顺带把胜男的那份也要回来。今天新店开张给我好好上心，工作要有工作的样子，记住了，别人也会因为你的失误受到惩罚。”
黎汐还是稚嫩，三下两下就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乖乖出发开工。她从小就跟着妈妈视察过全球各大门店，对于这种工作已经得心应手，作为行走的人形招牌，当然要换上当季新款，登台拍照，不忘以最佳角度展示昨晚裴承彧送的钻石发卡。
工作结束后，她在自家店内看中了几款包，可惜都被预定了。还好塞岛是旅游胜地，大大小小的商品市场遍布城中各处，她索性出门shopping，按地图导航拐进了一条珠光宝气的黄金街。
她很少独自逛这样鳞次栉比古色古香的商铺，满街都是热情的叫卖声，没一会儿便兴冲冲买了几条异域风格的项链手镯，感觉发现了宝藏。到街尾拐弯处，又被一家店主招呼进门，结果还真发现了宝藏，店内陈设的好几个款式的包包都是她家的品牌。
店主笑眯眯告诉她，所有商品一律七折，最低的价格最好的质量，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
黎汐满眼放光，摆在显眼处的是当季新款，求了妈妈半天都不愿意给她折扣，谁知道在这里碰上了。
既然打折，本着不买就是吃亏的原则，黎汐毫不手软挑了几款，她手指一一点着，店主喜笑颜开帮忙包装好，一边又强调，三件七折，五件六折，七件五折。
简直就是白菜价，她买到最后，还不忘给裴承彧挑了几条领带，才称心如意让人把购物袋送到酒店。
裴承彧在早午餐会上应酬完毕，便准备参加下一场会议，趁空看到手机上黎汐发过来的照片，一张自拍，在人流拥挤的市场，笑得灿烂。他注意到她手腕上套着两只金手镯，脖子上还戴着大金链子，分量看着都挺足，张胜男要是在，不至于不管着她，迅速回道：一个人别乱走，没事赶紧回来。
身旁有人不易察觉地靠近，带着一丝玫瑰香，以及女人狡黠的语气，“昨晚陪老婆的新闻满天飞，看来……是好老公了，但是，你的好，黎汐知道吗？她知道你的飞机一早才到么？”
裴承彧本站在玻璃窗前，蓦的听见这话仿佛被刺到一般，漆黑的眼珠如烛光般摇曳了一下，挺括的西服面料下背脊紧绷，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从容向来人问好：“方小姐，幸会。”
“承彧，这么生分？避嫌给黎汐看的么？但是我的好妹妹又不在……”她故意凑近裴承彧，在他耳边轻轻启唇，“现在我更喜欢你叫我faye。”
黎汐的母亲方圆与方菲的父亲方正虽是亲兄妹，不过二人早有不和，近两年更是因为方家的巨额资产分配闹上法庭，这些纷争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下一代，因而，黎汐与方菲之间从无姐妹情深。
方菲还是注意到裴承彧一霎时阴沉的面色，幸灾乐祸看向他，一针见血道：“你刚才是真的慌张了。”
裴承彧已经不甚在意的神色，淡淡问：“你想说什么？”
方菲从服务生手里取了一杯香槟，复古的樱桃色指甲轻握杯柄，仿佛手握重要筹码，她神情变得谨慎，试探道：“那我就换一个话题，你应该知道，我爸爸在海滨大道的工程，已经与psc国际银行接洽申请贷款，按你们家在董事会的话语权，我当然认为结果不会让我父亲失望。”
“所以……”裴承彧顿了顿，“你现在在要挟我？”
方菲脸上开始有几分忌惮，“不如……说是合作？”
“既然是合作，你也应该知道，所有的贷款都需要通过风险审查，尤其是大额贷款，董事会也只是按照调查结果办事罢了，所以还请转告你父亲，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抱歉我不能干预这个项目。”
方菲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整个人僵硬地立在原地，即使手握裴承彧的把柄，她也不敢轻易把这个筹码押出去，因为后果她，也许整个方家，都承担不起。
裴承彧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边向人微笑致意，一边低声警告道：“大概是我还年轻，刚进公司做事，还没被人威胁过，你可以试试当第一个。”
方菲知道这笔贷款对于急需流动资产的公司来说刻不容缓，想要拿下，就必须打好手里唯一的底牌，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又有人上前问好：“裴先生裴太太，好久不见！”
在聚会上让人认错自己的妻子，真是一个尴尬而又微妙的场景，很显然，裴承彧眉宇间的不快几乎无法掩饰，起码明面上他还是在意这段婚姻的体面的，既如此，自己还是有几分胜算。
方菲意味深长笑了笑，随裴承彧转过身。
来人自知失言，连忙改口：“抱歉抱歉，是我看错，faye，你跟sissy真的很像，尤其是从背后看。”
方菲瞥见人群错落的尽头是黎汐的身影，姿态做作地耸肩，“谁让我们是亲生的表姐妹呢，对了，你可要亲自跟sissy道歉才行……”
黎汐逛完街回酒店，听说裴承彧在顶楼，便上来找他。她身上已经不是出门时那套衣服，在外头试衣间换了一件异域风格的长裙，赤色的面料上绣着金色图案，腰肢露出一截，若隐若现，走路时裙摆跟着摇曳，脚上是轻便的平跟绑带鞋，身段不需要高跟鞋的修饰已足够美。
她一眼就看见裴承彧，恨不得跑向他，不过第二眼又看见他身旁的方菲，脚步顿时慢下来，她的表姐在她的老公身边语笑嫣然，这让黎汐感到不适，根本没有听进旁人向她问好的声音，只是盯着一直倾身靠近裴承彧的方菲。
方菲熟稔而又暧昧地与裴承彧博弈，有意无意在他肩头低语：“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黎汐的感受吗？这么狠心，我都替表妹不值，看来我只能告诉她实情咯……”
黎汐根本听不清方菲在嘀咕些什么，她满脸怨念瞪裴承彧，最可恶的是他，岿然不动，毫不避嫌其他女人向他靠近，一面又静静看向自己，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才缓缓走向她。
方菲笑得耐人寻味，“前天承彧的飞机晚点了，我担心别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关心一下……”
“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老公用得着你关心吗？”黎汐冷哼了一声，又生着气问裴承彧，“怎么回事？不是很早就出发了？”
裴承彧很头疼，他不愿在外人面前与妻子对峙，不过黎汐显然无所顾忌，他只得答道：“起飞前检查多费了点时间。”
方菲继续添油加醋，“迟到了好几个小时，原来你还不知道，看来承彧不愿意让你知道，怕你担心，是吗，承彧？”
裴承彧明白方菲不打算放过他，迅速接口道：“对了，起飞前打了通电话，跟你爸爸聊psc银行的合作，聊了很久。方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一步，回见。”
他在向黎汐解释，也在向方菲妥协，说罢便稍稍使力，揽着妻子腰往电梯的方向去。
黎汐随裴承彧走开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方菲依旧目视着他们，然后面露得意之色，举起香槟，一饮而尽。
她明白，此时此刻，有那么一件事，她还不知是什么，方菲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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