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裴府（下）
遥清第二天是在满足的美梦中，醒来的，不为别的，就为前一天那只香喷喷的烤鸡，这只烤鸡足以治愈她连日来的奔波劳苦。
“师妹，今早我们喝些白粥，可行？”翊明坐在桌边请示道。
“嗯嗯，好的。”遥清答应的爽快，确实需要白粥解一下昨晚的油腻，长久吃素吃惯了的，虽然荤腥好吃，但总归不习惯。
翊明招呼了店小二过来，叫了两份白粥和馒头咸菜。
翊明一边喝粥，一边道：“预计今日便能到裴府所在的镇子，一会儿我们还要准备一些干粮。”
“嗯，听起来不算远。”
“儿时，我听说那豫州裴氏是大家，在齐地周地都有根子在，裴府子弟多在朝中为官，又喜欢结识江湖豪杰，所以在当地名望很高。”
“这样高的门槛，恐怕我们进去也要费一番功夫。”
二人吃完，收拾收拾又在客栈打包了些干粮和水就上路了，这一路上，越是往北行，风俗习惯便越是不同，很容易就能从人们的穿衣打扮和长相上看出是汉人还是胡人。
到了豫州城外十里的地方，遥清和翊明正坐在树下乘凉休息，忽地看见一匹小白马驮着一名小姑娘往他们的方向奔驰而来。
这姑娘约莫是十二三年纪，稚嫩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分明很可爱，却又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
姑娘在他们面前减了速，见遥清一直看着她，微微有些恼怒，索性翻身下马，走到遥清面前。
遥清愣住，目光由好奇变为疑惑，翊明听见响声问道：“师妹，是谁来了？”
遥清顿了顿，不知怎么说，便道：“是个小姑娘，现在正站在我面前瞪我。”
“喂，说的好像我先对不住你了一样！分明是你先看我的！”她一撇嘴，索性坐在遥清身边。
遥清更吃惊了，她难道不怕她吗？她可是个陌生人哎。
“小姑娘，你...”遥清张口想问她姓甚名谁，却被她抢先开口。
“你们是谁？看起来是江湖中人吧，哪个门派的？”小姑娘盘腿一坐，一双好奇大眼睛眨呀眨看着遥清和戴着斗笠神神秘秘的翊明。
遥清笑了笑，这个小姑娘野是野，但是她莫名觉得有一点可爱是咋回事“在下月清山只剑门，不迷祖师门下七弟子翊清，这位是我师兄翊明。”
“哦！只剑门！我听过我听过！”小姑娘兴奋起来，“听我祖母说，她还和你们只剑门的一个前辈认识呢！”
“哦？”遥清来了兴趣。
“嗯。”小姑娘也不解释，只是单单应了一声。
“那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小姑娘眼珠儿一转，“我叫筠筠！”
“君君？君子的君？”
“不是呀，是筠篁的筠。”小姑娘一脸认真。
遥清恍然大悟般，“哦，这样啊，你怎么一个人骑着马到这里来了？你的家人呢？”
“我....我出来玩玩而已。”小姑娘瘪瘪嘴，“那你们呢？”
“我们....”遥清看了翊明一眼，道：“我们是来拜访一位故人。”
“故人？姓甚名谁？也许我认识呢？”
翊明在一边偷笑出声，小姑娘不干了，当即质问道：“戴着斗笠的，那个什么翊明啊，你笑什么？”
翊明清了清嗓子，笑道：“没什么，只是感慨于姑娘小小年纪，见多识广，交友众多。”
小姑娘神情高傲：“那当然，哎呀，你们还没说呢，到底见谁？”
“我们去拜访的人，姑娘自然知晓，况且豫州城内无一人不知！”翊明语气里带着笑意。
“无人不知？”小姑娘眉头一皱，似是想到了什么，遥清盯着她微变的脸色，似是要看出什么端倪。
“是啊，裴府，自然是无人不知的。”翊明也不卖关子，索性都告诉她了。
“！”小姑娘有些惊讶，但又不算过分吃惊，有几分果然如此的意思。
遥清看着她，柔声道：“怎么样？小姑娘，裴府的人你认不认识？”
小姑娘犹豫了几秒，然后道：“...不认识。”不过几秒之后又反悔一般道：“也不能说完全不认识，我和府上的五小姐是好朋友。”
“哦？裴府五小姐？”遥清有些奇怪，她越发觉得这个姑娘说话不着边际。
“嗯嗯。”小姑娘点点头，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驾！”一个少年的声音由远及近，“吁~”少年老远就看见了树下的小姑娘，赶紧停在树下，翻身下马。
他额间有些细汗，但目光坦荡，鼻梁高挺，瞧着多了些儒雅书生气，相较之遥清看惯了的江湖儿女，多了几分斯文。
“筠妹妹，你可叫我好找！”少年说着，也不管遥清和翊明，眼里放不下别人一般，半蹲在小姑娘身前，小姑娘却别过头，不去看他。
少年缓了缓呼吸，便道：“筠妹妹，快随我回去。”
遥清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吃瓜之火已经熊熊燃起，一边的翊明听见了新角色的加入，也提起了几分兴趣，嘴角弯出弧度，静静听着。
“不，我不回去！你和她们都是一伙儿的！”小姑娘赌气一般说道，双腮气鼓鼓像包子一样。
“筠妹妹，我没有，”说着他朝着小姑娘转过去的方向挪了挪，可小姑娘又调转了个方向。
“哎哎，我！筠妹妹，我真的没有！我让你亲自抄是为了你好呀！”少年委委屈屈地劝着。
“不！你不是！我就是不想抄！也不想背！”
“筠妹妹，就算你不读书不写字，都没什么，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又叫她们拿了话柄去，伯伯回来又要因你不习诗书而训斥你。”
小姑娘顿了顿，显然是听进去了他的话，并觉得有道理，但还是碍着面子气呼呼，“哼！”
“筠妹妹，这样，此后三天，我陪你抄好不好？”少年看着她的侧脸。
“为什么不是你帮我抄？”小姑娘转过来冲他眨眨眼。
这一对视，少年的耳根有些红，但还是故作平静道：“这不可，从前抄也就抄了，但现在看来，伯伯回来是要亲自考校你的，到时候露馅了怎么办？”
小姑娘不发一言。
“你写字很好看，只是慢了些，所以才要在伯伯不在的时候勤加练习，再加上伯母是个讲道理的人，到时候晴姨脸上也好看呀。”少年苦口婆心絮絮叨叨半天，小姑娘鼓鼓的腮帮子可算是软了下来。
“走吧，回去我给你买百花糕，然后我们就去抄书好不好？”少年起身伸出一只手，“走啦走啦。”
“哼。”小姑娘又哼一声，但已没了刚刚的脾气，小手伸出，搭在少年的手上，回头冲着遥清和翊明道：“两位，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那少年这才意识到有两个成年人一直被自己忽略着，他连忙拱手道：“适才，多谢二位照顾我筠妹，她性情顽劣，如有麻烦二位之处，晚辈在这赔罪了。”
“谁顽劣了..”小姑娘嘟着嘴小声道。
“没有没有，令妹乖巧地很，率真可爱。”遥清连连摆手。
“听见没有，我很乖的！”小姑娘嗔怪的语气听起来好像撒娇一样。
“是是是，筠妹妹最乖了。”少年一脸宠溺。
“对了，翊清，你们是只剑门的人，若是想去裴府，可以顺道拜访一下裴府老夫人，她很喜欢只剑门的人。”小姑娘回头冲着遥清和翊明挥手作别。
他们走后，遥清坐回到翊明身边：“师兄，刚刚的小姑娘有些怪，瞧她穿着也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姑娘。”
“豫州城人物不少，世家子弟也不少，这样的姑娘应该更不少。”翊明倒没有怀疑什么，只不过当她是一个比较直率的孩子罢了。
遥清点点头，又道：“那她说的话，可不可信？我是说，老夫人那件事。”
“这，倒可以一试。”翊明抖了抖衣上尘土，道：“师妹，我们该走了。”
“嗯。”遥清起身，拉着翊明站起，二人稍稍收拾，继续往豫州城中走去。
豫州城与别处最不同的一点就是这里的胡人比别的地方少了许多，当然，准确地来说，不是少，而是汉化，而一些胡人的优秀智慧结晶也渗透在其中，比如饮食，服饰，装饰，甚至家具上都有体现。
两人一路打听总算是来到了裴府大门前，只见门房站在门口，府门和院墙皆是庄严大气，富丽程度整个豫州城内数一数二，一看便知里面住着不简单的大家族。
“劳驾这位小哥，可否帮忙通传一声，月清山只剑门弟子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门房看了二人一眼，“只剑门？”他嗤笑一声，“去年，从我这里打退了好多声称是只剑门来的人，结果哪个都不是。”
“啊？这还有人假冒？”遥清脱口而出，紧接着辩驳道：“这位小哥，我们真的是只剑门弟子来求见老夫人的，我这儿有令牌的。“说着遥清将临行前师父给的那块令牌掏出来交给他。
门房拿着令牌左看右看，又瞧了瞧两人的穿着，道：“听说只剑门的弟子衣衫上都是绣着云纹的，这一点你们倒不像是假的，只不过，这腿嘛，不是白跑的。”门房阴阳怪气的说着。
遥清一下就明白了他这是在点自己要钱的意思，赶紧摸出几铢钱来递到门房手里，乖顺道：“小小心意，您拿去买酒。”
“呵，懂事儿啊，等着吧，我去禀告。”门房说着就回到了院里。
翊明不屑道：“裴府一个小小的门房都是这般，可见府里的人们也会是好相处之辈。”
“也算正常，”遥清并没有多惊奇，她知道翊明这是从前在深宅大院和山里呆久了，不懂得这些打点的事情，而自己在现代又见得多了去，自然也就不觉得奇怪。
不一会儿那门房拿着令牌出来，将令牌往遥清手里一塞，语气较刚刚恭敬了几分道：“两位，大公子和老夫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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