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坠崖
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了,如果不是遥清亲眼所见,她大概不会相信,三个月之前还笑盈盈地说等着自己入冬之前回来的师父,现在用匕首自尽在了自己的面前。
师父临终时候说,这也是一种解脱。
解脱么?遥清笑笑,翊明握着她冰凉的手,自己心里却也是心如刀绞,这么多年,是不迷护着他的,若没有不迷,他怕是早就在只剑门被人出卖。
“师兄,我们该往哪儿去?“遥清感受着和她一样冰凉的翊明的手,两人相互扶持着,穿着守卫的衣服,在暗处潜行。
“去哪?”翊明喃喃道“如今师门已经不安全了。”
“师父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师门。”遥清苦笑一声。
“师妹...”翊明被遥清这句话问住,除了师父,只剑门没有任何人此刻还值得他们信任。
“我还想着给师父看看我的药呢!”她轻笑“可师父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走了。”
帛书还在只剑门,那是师父生前最后一刻还在嘱咐他们的东西,他们还是决定先回只剑门把帛书弄到手。
已经是第十天了,他们不敢进入城镇,只敢在野外躲躲藏藏,他们依照来时的路往回走,路过了那片马贼出没的地方。
这条路比来时要寂静许多,两人身上虽无受伤,但却十分狼狈不堪,幸而骆乔没有拿走遥清贴身放着的银子,不然他们是连口饭都吃不上的。
“嗖”一直冷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翊明耳力绝佳,拉着遥清闪身躲过,“嗖”又一支箭飞来,只让遥清躲闪不及,脖子被擦破了个口子。
“嘶!”遥清痛苦的吸气。
“师妹,你怎么样?”翊明焦急问道。
然而不等遥清答话,几支箭又射向了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中心,俨然对方已经包围了他们。
“师兄,你左手边,轻功。”
翊明点头,揽过遥清的腰,一跃而起从左手边突围,那些隐在草丛中射箭的人见他们要走,连忙调转箭头,朝向他们。
“唔...”遥清的腿冷不防中了一箭。
“啊!师妹。”翊明眼盲,看不见眼前情形,但听得箭矢没入肉中的声音,他便知道,师妹中箭了。
“无事...跑。”遥清不敢拔箭,带着小腿处撕裂般的疼痛继续跑,可没跑多久,便疼得受不了。
“师妹,到我背上来。”翊明俯下身,他看不见遥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嗯...”她确实跑不动了。
于是翊明背着遥清,一会儿是轻功,一会儿是疾走,一直朝着正东方去,这天有绝人之路。
正东方的尽头,竟是断崖。
“师兄!停下,前边是悬崖!”遥清大声喊着,翊明停下脚步,遥清慢慢从他背上下来,跛着腿,一步一步走到崖边。
下面是峡谷浅滩,崖上长出来的树枝,弯弯曲曲,叶子已经快要掉光,但树枝各个都是粗壮的。
“还往哪里跑?”骆乔的声音远远传来,翊明眉头一皱,赶紧拉过遥清护在自己身后。
眼前,骆乔带着一队人马已经赶到了悬崖边,“跑啊,怎么不跑了?我说,我们合作,何必这么狼狈?”
“你...”翊明咬紧牙关,“宵小之辈,如何与我等相提并论?”
“又来,你师父都死了,还嘴硬呢。”骆乔嗤笑着,一提到不迷,遥清和翊明心中怒火更盛。
“师兄。”遥清小声道。
“嗯?”
“这个,你敢赌一赌吗?”遥清说着,将六粒百毒丸放在翊明手里。;
“何意?”
“全吃了,”
翊明不解何意,但仰头便将六枚丸药吞了,“师兄,师父以前说,这百毒丸若是服用过量,也许会有奇效...”
“你们在那儿嘀咕什么呢?”骆乔有些不耐烦,“老四老五,去把他们抓回来”。
“是。”
眼看着两人已经迅速朝着他们袭来,遥清一急,抱着翊明便往悬崖跳下。
“师兄,如果你能活着,就好好活着。”
这是翊明听到遥清说过的最后一句话,遥清把自己垫在了他身下,崖边树多,两人摔到了一棵树上。
可四野一片寂静,无论是遥清还是翊明,都已经闭紧了双目,遥清的手依然紧紧抱着翊明,她的身体被向上的枝杈贯穿,血顺着树木流下。
一滴一滴的血滴到树下的石滩上,染红了鹅卵石,渗透了很远很深。
“乔爷,这....”老四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下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骆乔冷冷道,紧接着策马向着山下的方向去了。
午后的阳光很充足,骆乔站在浅滩上,看着眼前的一幕。
“乔爷,找了附近一圈儿了,那女的就是找不到!那男的已经没气儿了。”
“没气儿了?”骆乔往前走,看见了在浅滩上的翊明,他脸上沾满了遥清的鲜血,双目紧闭躺倒在那里,丝毫没有生机。
入夜,火红的石榴花已经没有夕阳下那么娇艳,但依旧开的繁盛,树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子奄奄一息。
“快来人!”女服务员率先发现了这个女孩子,“快打120!”
遥清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身穿病号服躺在了医院里。
身边,坐着剥着橘子的母亲,站在窗边看向远方不发一言的父亲。
“清清?你醒了?”母亲兴奋地大大喊,遥清的父亲也赶紧跑到床边,看着苏醒的女儿。
“护士!”遥清的母亲不住地按着呼叫铃,一边按一边大喊护士,“我女儿醒了,我女儿醒了!”
“清清!你看看爸爸!”遥清的父亲激动地握着女儿的手,遥清侧头,皱着眉头,半晌嘶哑的喉咙说出一句话:“我回来了?”
遥清的房间里,她坐在轮椅上,出神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古装剧。
“清清!”遥清的母亲端了药和水走进来,“该吃药了。”
“嗯。”遥清转着轮椅到了母亲面前,“妈,这轮椅我还要坐多久?”
“大夫说,大概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再忍忍,总比落下残疾好。”遥清的妈妈把药递给她。
“嗯。”她点点头,想起前一段时间,妈妈和她说,自己并没有走走失很久,只不过是在吃饭时,出去了片刻,结果再被人发现,就倒在了石榴树下,浑身是血,还穿着奇怪的古装衣服。
“妈,学校的事。”
“你爸都托人给你安排好了,t大休学一年,没事儿,那副校是你爸老同学。”
“嗯...”这段时间,她最常翻得就是南北朝相关史籍,几乎是边边角角从正史到野史到翻阅了,但依旧是没有自己甚至没有翊明,只剑门等等的痕迹,对于斛律家族,只是匆匆几笔带过,连孙辈的下落都不曾交代。
回到现代,她应该是高兴的,可翊明呢?她闭起眼睛,回忆着那个陪了她五年的少年,她甚至不能确定,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可若是梦,自己为何还是受了这一身的伤,若不是梦,那翊明呢?他现在又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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