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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谜样兰堇(三)


我穿回细高跟鞋,晃悠悠来到兰堇面前。

        兰堇一直浅笑着,盯着我的眼眸像夜里的猫,宝石般神秘闪烁着。

        “好看?”我瞥了地上一眼,打了个小小的酒嗝,道:“你是指这烂花瓶?还是你这张像水墨画一样的脸?”懒懒地抬起眼皮,抿唇一笑,又说:“还是说,刚才上演的那场戏?”

        兰堇听我这么一说,眼里的光芒闪动了下,笑意不减。

        “都有。”

        “很精彩。”我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个上好的清代青花瓶。”

        兰堇笑而不答。

        “你还真舍得。”我努努嘴,伸出一只脚拨拉了一下那些已经不值一文的碎瓷片,说:“几百万的东西,就这样毁了。”

        “你觉得这东西值钱?”

        “嗯哼,在你打破它之前是。”

        兰堇又笑,向我靠近。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困到墙壁上。

        我一怔,很快平静下来,没有挣扎,却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身上好香。”我轻嗅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兰堇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幽的香气,像是长了爪子一样萦绕在鼻间,久久不散。

        “是兰花?”我不大肯定,这味道像是以前闻过的兰花,却又融合了另一种迷人的,不知名的香气。

        “不全是。”

        “迷迭。”他轻声念道,音调突然变低,像是在我耳边轻轻喟叹。

        “呃……”我不禁喘了一口气,背脊猛地绷紧了。

        兰堇灵巧湿软的舌尖,正在我耳朵的轮廓上肆虐。热气扑在我的脸颊上,接触的皮肤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一阵阵发热。

        我挑眉,问道:“见面礼?”

        兰堇抬起眼,将脸凑近了我,我看到自己的脸倒映在他琉璃般的瞳孔里。

        “不。这个,”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笑意:“才是。”

        柔软的,冰凉的唇瓣毫无预告地贴上了我的,让我的脑袋有了一瞬间的空白。兰堇的动作轻柔而娴熟,吻得细致缠绵。我口腔里的酒气被他幽兰一般的气息冲淡,脑子中的混沌也渐渐消散去。

        这是一个陌生的吻,丝毫不像我以前所经历的,不带孙治的霸道热切,也不带司徒迟的强势占有。

        一个温柔得像潺潺流水的吻,像微风一样吹拂过每一寸肌肤,又像云朵一样蓬松柔软,让我心头浮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

        愉悦得令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兰堇离开了我的唇,我慢慢睁开眼睛,眸里的醉意全消,清澈得发亮。

        “这个见面礼,嗯,我喜欢。”我低声喟叹着,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呵呵。”兰堇轻笑,松开了捉住我手臂的双手,说:“我该走了,车子在外面等了。”

        “去哪?”

        “去见一个客人。”

        “来头很大?”

        “是。”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白痴,能让第二香魁亲自去见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我撇撇嘴,叫住了转身就走的兰堇:“等等,我迷路了。”

        “你觉得你迷路了么?也许你是条金鱼,游得再远,都不过在一个透明的鱼缸里而已。”兰堇意味深长地说。

        他的比喻有些古怪,让我一愣。但是仔细思索一下,我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下次见吧,迷迭。”兰堇的笑声低低的,随着他的离去而越飘越远。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周围又是一片寂静。

        我挑唇。

        兰堇是一个有趣的人。

        就像,一个谜。

        我干脆等在原地。兰堇走后不久,初夏便出现在我面前。

        他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仿佛我只是去了一下洗手间而已。

        我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兰堇的那番话,不失为一个暗示。

        “迷迭小姐,主人有请。”初夏的口气跟他的表情一样,永远都如一池死水。有时候,我有冲动往他身上丢块石头,看看到底能不能惊起一番涟漪。

        初夏的主人,就是秦楚。

        秦楚是暗香的主人。

        他是司徒迟眼中的妖孽。

        而当我踏进他的屋子,那个像幻境一样的地方,当我看到那个绝色男人的时候,我不得不赞同司徒迟所形容的。

        我相信见过他的人,哪怕以后得了老年痴呆,都会念念不忘。

        只要你对上他的容貌,对上他的微笑,对上他的眼眸,你就很难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他的的确确是个妖孽,不折不扣的妖孽。

        他连安静时都那么生动,那么活色生香,哪怕只是妩媚的眼尾在微微挑动。

        有一种人,他独特的美可以让你遗忘他所做的事情有多么匪夷所思。

        譬如妖孽般的秦楚。

        他在绣花。

        他懒懒斜卧在梨花木躺椅上,一只手捧着一个脸盆大小的圆形木规。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一根细长的银针,针线在绷紧的薄薄丝绸上面飞快地穿梭,令人眼花缭乱。

        纤长的手指,闪着寒光的银针。

        秦楚细致灵巧的动作,让我生出一种错觉。他不是在绣一块布,而是在绣一个人。

        绣她的骨骼,绣她的血肉,绣她的乌黑发鬓,绣她的明眸皓齿,绣出她眉间丝丝缕缕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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