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恭迎远客
晏云初一番浓妆艳抹过后,择了一身华服加身。自从得知丞相府来人将至的消息以后,她便一直心神不宁。
来者必是杨初成从前在丞相府惯见的,可如今小雅不在,她根本没法区分谁是谁。早先时候,她也想过应对之策,无外乎躺倒装死,人事不知,挨过一时是一时。
自余府返回王府的路上,苏御在车内长叹了一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苏御有此一叹,自然是不愿跟丞相府的人周旋。此话平常,到了她耳里却大有深意。这话倒也适用于自己,躲,能躲到几时?
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迎头而上便是。
她一早设想过其他计划,在车内,她鼓起勇气同苏御说:“王爷,妾身有一事,一直未曾告诉王爷。”
苏御眼梢微动,“王妃但说无妨。”
“妾身……自大婚那日醒来以后,便忘却了许多事。”
苏御盯向她,眼里难掩惊讶,“竟有此事,王妃何不早说?”
“王爷事多,怎好拿这些没要紧的小事叨登王爷。妾身想着不过是吓着了,兴许慢慢的也就好了,可时至今日,也并未有所恢复。”
“那王妃,可还记得相府旧人?”
晏云初摇摇头,苏御略想了想,“以前的人和事,王妃还记得多少?”
“妾身依稀记得小雅,还有一些曾在相府生活的场景,可妾身……”晏云初皱着眉头急切地说道,“妾身甚至连爹爹都不记得了,幸亏……仍记得王爷。”
苏御忍笑,她这番话,是想表达即便忘却了所有,也未曾忘记过他么?
“王妃患失忆之症,该一早告诉彭羽。”
“妾并不头痛脑热,也无不适,以为时日一长……总会好的。”
苏御叹了口气,“王妃何苦瞒我至今?”
晏云初注意到苏御未曾自称“本王”,这是掏心窝子了?既如此,她也该流露流露真情方妥。
“王爷……”她看向苏御,眼里涌出一眶热泪来,“此是妾身之过……”
“罢了,本王对王妃关怀不周,是为夫之过。”
晏云初惊得说不出话来,苏御忽称起“为夫”来,瞧着还怪真挚,若非知道他要毒死自己而后快,她都以为他当真心有愧意了。
她一演到底,抽了抽鼻子,哀哀戚戚作感动落泪状。
苏御忽一把将她揽到胸前,“眼睛哭红了,相府来使该以为是本王欺负你了。”
晏云初差点没憋住,险些破涕为笑。
她轻轻拍了他的胸口一下,随即从他怀里出来了。晏云初扭身将后背留给苏御,坐直身子用娟子轻轻拭了拭泪,那嘴角,早就忍不住勾起来了。
苏御为了在这个节骨眼不得罪她,也真够矫揉造作的。
而苏御眼神微动,暗生恼意。
自己拉下身段主动亲近,她反倒不屑入怀了。
苏御就此打住,开窗唤连营过来。
连营近前,晏云初只听苏御吩咐他:“回府后,即刻把本王准备的东西给王妃送去。”
晏云初没想到,苏御给她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
她坐在铜镜前,略微有些颤抖地将手伸向了一只精美的雕花盒子,这便是连营送来的东西。
盒子里头,整齐地放着一套发饰,皆为点翠工艺所制。
见她目光发直手指微颤,丫头笑道:“王爷对王妃真好!”
晏云初见着如此精巧绝伦的东西自然震动,然而,她此时更多的却是愤怒。此物之上的羽饰光泽亮丽,翠色丨欲滴,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翠鸟羽毛所制,这么大、这么繁复的饰品,也不知荼毒了多少翠鸟才制成。苏御出手果然大手笔,如此作践生灵,实在可恶。
可恶虽可恶,但这副点翠嵌松石的累丝金凤头面,可的确来得及时。配上先前未遗失的镶玉大金镯子,倒也相得益彰。
晏云初瞧向镜子里的自己,端的是雍容华贵,明艳无双。
她顶着一头一身的累赘物件,早早候在了一处名曰“惠然轩”的客堂。
苏御坐在首席,颇为放松地拎着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不慌不忙地指挥丫头们安箸。
苏御已告诉她,来人以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杨初杰为首,大管家随行,内中还有一个奶妈子,另有小子丫头十余人随同而来。
晏云初坐在苏御左侧,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从未听闻,杨初成还有一个哥哥,小雅从前看来真不是诚心相助自己,竟连这样重要的人际关系都未曾向她提及。她一直以为杨初成骄纵如此,皆因丞相只得一女。
当时苏御见她满脸惊愕,还试探着问了一句:“王妃连杨大哥也不记得了?”
杨大哥,他叫得倒是顺嘴,晏云初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
苏御劝她不必忧心,说杨初杰素日对她最是宠溺,她大可不必紧张。
说得轻松,怎么可能不紧张。晏云初坐立不安,不时伸头往外看去。
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连营轻快地走进客堂来报,说人马将至,“王爷,是时候出去迎接远客了。”
晏云初闻言站起身来,苏御抬手示意她坐下,“王妃稍待,外头风冷,本王去接便可。”
苏御有此表现,大约是想在杨家人跟前展示一下他有多爱惜她,这是不愿她出门受风挨冻之意了。晏云初顺从地坐下,遂他心意便是。
正如晏云初所料,王府门前一番厮认后,苏御只说天凉风大,王妃娇弱,不肯令她前来。
杨初杰膀阔腰圆,他腆着肚子,大力拍了拍苏御的肩膀。
“好妹夫,妹妹果然没嫁错人!”
连营在旁干着急,王爷腿伤反复不愈,这会子又弃了轮椅亲身前来相迎。这杨大少爷好不讲规矩,见了王爷不肯跪安也罢,竟直以“妹夫”相称,还有,他方才拍击王爷肩膀的力道也忒大了些。
此人勇武好斗,功夫不差,连营一早也有耳闻。
他如此大力,必是故意为之。
苏御也觉杨初杰气焰嚣张,他无礼至此,多半是为给他一个下马威。
苏御也并不在意,只管面带笑意殷勤相待,使人如沐春风。
盼望着,盼望着,府中众人簇拥着杨府诸人远远来了,未看清来人,已听一声“成儿”骤然响起。
这声来自亲人的呼唤,可谓如雷贯耳,晏云初站起身来,微提裙踞朝门外跑去。
“初成!”
“大哥!!!”
晏云初热泪盈眶,脚步急促几乎跌跤,幸得丫头相扶,才未曾被裙面绊倒。
苏御与连营相视一笑,她的表现,也算用心用情了。
他赶忙上前扶起她的左手,而杨初杰亦搀住了她的右手。
晏云初笑着轻轻拍开苏御的手,双手攀到唤她的壮汉的双臂上,“大哥,你……你来了!”
苏御稍退一步,给足了她发挥的空间。
“姑娘!”
这时,两个丫头搀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也跨入了堂内。
晏云初眼泪汪汪地看向她,“张嬷嬷,您老也来了!”
得亏苏御先时描述过他们的特征,晏云初猜到,壮似牛犊的这位大汉必是杨初杰,而保养有方的中年妇人必是杨初成的奶母张嬷嬷了。
那妇人哽咽着上前,“姑娘,姑娘……”
两位搀着她的丫头跟随不及,只得撒手由她快步向前。
丫头倒是颇识礼数,忙退至门外倒身下拜,门外统共还有六名丫头,亦行跪拜大礼。往后是四名杨府家丁,围着一个留着八字须的中年男人,他一脸精明,示意家丁随他一同跪下,远远朝她拜了一回。
晏云初知道,这便是相府的管家李先生了。
晏云初一手扶着张嬷嬷,一头忙向外边众人连道免礼。
龙文率一队丫头,将他们接走自去安顿,李先生也随龙文去了。
“老身看看,姑娘瘦了好些哟,这可……”嬷嬷一语未了,已同晏云初抱头痛哭起来。
晏云初本担心妆面不防水不敢落泪,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许多,扑倒嬷嬷怀中簌簌落下泪来。
杨初杰朝苏御叹了一声:“嗐,果然妇人!”
“王妃千里离京,时常思念都城亲友,大哥不辞劳苦特来探看,王妃自是悲欣交集。”苏御笑道,“大哥,这边请!”
杨初杰点点头,冲嬷嬷道:“张妈妈如此作悲,外人不知,只道王爷待妹妹不好,还不速速收泪。”
晏云初听他如此说,忙与嬷嬷互相拭泪,她又抬头看了杨初杰一眼,“哥哥哪里话,少攀扯王爷!”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会子为着夫君排揎起大哥来了,哈哈哈……”
杨初杰一笑,如惊雷乍起,吓得晏云初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一番亲丨热以后,嬷嬷自有侍女接出。一时,只余苏御与杨初杰在席。
晏云初退至内室洁面补妆,重整仪容去了。
“大哥哥一路劳顿,既然来了,必得多住些时日。”
“哎!没有这个道理,父亲已嘱咐万不可在王府盘桓不去,略住十天半月,我们也就回去了。”杨初杰双腿大张,将手随意搭在一只膝头,压低声音道,“王爷贤弟,舍妹遇刺一案,可有头绪?”
苏御蹙眉,“小弟办事不力,此事尚未查到蛛丝马迹,不知父亲那边可有眉目?”
“平东王徐如海。”杨初杰斩钉截铁,“那厮觊觎舍妹良久,她弃他不嫁,那厮心有不忿,顿起杀心。”
苏御拧了拧眉毛,“可有实证?”
“抓了几个徐如海的人,可惜几个毛贼,也没办法定他的罪。”
“父亲大人抓到的?”
杨初杰拍了拍大腿,“他老人家那是提笔的手,自然是我抓的!”
“大哥威武,果然名不虚传!”苏御不吝恭维,“敢问大哥,那几人现在何处?”
“被我爹杀喽!”
“什么杀了?”
丫头掀帘,晏云初笑靥如花地走出来,“哥哥方才说什么打打杀杀的?”
晏云初已听到他们谈论刺客一事,可惜倒也没什么十分要紧的内容。平东王徐如海爱而不得痛下杀手,她心底是不信的。
“大哥是说,跟妹妹同来的丫头可怜,除了小雅都被杀喽!对了,我听说小雅那丫头跟人跑了,没捉回来吗?”
晏云初愣了一会,点了点头,“王爷差人四处捉拿,只是找不着。”
“别让他们撞到我手里,也罢,一个丫头,去便去了。”杨初杰傻呵呵地朝她笑了笑,“方才你也瞧见了,哥哥给你带了好些丫头过来,你可喜欢?”
晏云初看向他那张带着凶相的大脸莞尔一笑,“哥哥挑的人,妹妹自然喜欢。”
杨初杰闻言大笑起来,“嚯嚯嚯……”
晏云初只觉头皮有些发紧,他这笑声震耳欲聋,真是……好生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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