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杀身之祸
多半是顾及杨初杰,杨家诸人弃用弓丨弩,皆从身上掏出匕首,呈扇形之势朝她聚拢过来。
情急之下,晏云初胡乱掷出杨初杰先前握在手里的烧锅棍,不想一下命中了李管家的前额。
不止杨家众人,晏云初也吓得愣住了,李管家发出一声惨叫,额上登时汩汩淌下鲜血来。
众人惊愕止步的状态只维持了一瞬,在李管家气急败坏的号令声发出后,其身边的男女十二人均又朝她靠了过来。
晏云初早已暗暗寻摸到了荷包里装着的小瓶子,冷静地拨开了瓶塞。
彭羽所制的泥丸子,她之前本也打算用在他们身上。
她一面抖出了几粒丸子,一面抬头相问:“李伯是要杀我吗?”
“是。”李管家抬手示意众人停在距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我也问你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李伯说笑了,我是谁你老人家还不知道吗?”
李管家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你不是杨初成,也不可能是燕云初。”
晏云初惊愕地看向李管家,自己的姓名她从未提及,他如何得知?
“李先生莫不是也穿了?你认得我?”
李管家盯着她的看了几眼,侧头问身边的同伴,“她在说什么?”
“先生,莫要与她浪费口舌。”一名家丁道,“速战速决为是。”
李管家点点头,“杀了吧!”
“等等!”晏云初抬起一只手,“到底谁要杀我?”
“你无须知道。”
晏云初正要将丸子砸出之时,几只飞箭忽至,眼前诸人顿如断线木偶瘫倒在地,李管家亦在其中。
晏云初抬头,见连营与四名侍卫策马而来。
一眼扫过去,晏云初看见连营等人身后另有蒙面之人穷追不舍,内中还有衣着褴褛之人,却又不像乞丐。
晏云初心里一惊,他们的装扮,倒像是善堂常见的流民一般。
张弓搭箭,连营与四名侍卫一概箭无虚发,晏云初跟前忽而只剩一名未必出自杨府的丫鬟。
她慌忙抬手欲用弓丨弩,晏云初唯恐带累杨初杰,忙往旁一滚。
这么近的距离,她不可能不命中自己。晏云初抱着听天由命的想法,将顺手捞来的铁锅挡在了身前。
只听“铛”的一声响,箭镞擦过铁锅边缘掉在了她的面前。
而那丫鬟的持弩的右手被一箭穿透钉在了地面,若非这一箭,只怕自己性命难保。
晏云初只觉虎口被震得发麻,刚扔下铁锅,一只匕首又朝她飞来。
晏云初手撑在地连连后退,那匕首,到底没能落到自己身上。
是连营出了一箭,贯穿了丫鬟的胸口。
晏云初从地上爬起来,惊觉眼前连同连营只余三人。
另外两名王府侍卫不知何时已落马中途,他们倒在地上,背上皆能看见箭羽。
十余人策马追来,踏过他二人的身体不顾。也不知他们是否命绝当场,即便没有,经此践踏只怕也再无活路。
连营已呼啸而至,朝她伸出一只手,“王妃,上马!”
晏云初伸手,在连营的助力下飞身上马,稳稳坐于连营身前。
“龙文和杨初杰他们还没死。”晏云初微微扭身对连营说,“丢下他们,他们就死定了。”
连营勒马,将缰绳递给她,“王妃先走。”
晏云初并未接手,连营也不问她的意愿,已翻身下马对同样停下的两位同伴说道:“你们护送王妃先走。”
晏云初犹豫了一瞬,只一瞬,她调转方向,赶上独自提剑上前的连营,从怀里掏出一只胭脂盒子抛向他。
“这是彭公子所制的迷丨药。”
连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晏云初知道,他定是疑惑她身上怎会藏有此物。
疑惑归疑惑,连营倒也未曾迟疑,他接连弹出泥丸子,奔袭而来的黑衣人脑门上随之多了一抹白灰。
余下两名侍卫一面挥剑将她护在身后躲避对方射出的飞箭,一面以牙还牙抽空出箭回击。
对方十余人虽已迫近,但也还未达跟前,便已全军覆没了。
晏云初一早掏出手绢捂住口鼻,生怕吸入随风而来的药粉。
她是防护及时得当,但身旁的两名侍卫却未能幸免,接连从马背上滚落在地。
连营回头,脸上已蒙了上了一块黑布,他看了看躺倒在地的同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王爷说这不是好东西,果然不是。”
“王爷派你来的?”
连营点点头后不再多言,只请她帮忙。
晏云初与连营合力将侍卫二人搬到了车上,又顾龙文、杨初杰和一名尚未断气的侍女,连营又绑了两名仅被药倒而未曾中箭身的刺客。
晏云初上前搭手,像扔麻袋一般将两名刺客扔进了车厢。
直到这时,晏云初这才注意到连营受伤了,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连营,你哪儿受伤了。”
“背上,无事。”
话音刚落,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几枚玉佩从她裙子底下滑出,落到了她的脚边。
在连营的注视下,晏云初有些心虚地捡起玉佩插到腰带里,本以为连营要质问她些什么,他却只管低着头将几匹马儿的缰绳拴在马车后栏上。
“他们性命堪忧,先去善堂。”
“好。”晏云初点点头,随他跨上马车。
因里头塞满了人,晏云初与他同坐车外。
顺着河道往下走了一段距离,连营将脸上的黑布拉下,晏云初看向他苍白的脸,忍不住又问及他的伤势。
连营摇摇头,只说无妨。
晏云初不再追问,只朝他凑近一些,皱眉低声道:“你听,里面好像有动静。”
连营回身掀开车帘之时,晏云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暗藏身上的泥丸砸进了车里。
除却方才丢给连营的胭脂盒子,她身上还有一小瓶备用的“秘密武器”。
连营屏气稍迟了片刻,回首之际,晏云初又将泥丸碾于掌心的手伸向了他的脸。
未等凑到他脸上,连营的身子已经软了,恰逢马车颠簸,已从车里出来的连营往后一倒,几乎摔下马车。
晏云初死命将他拉回,摸到了一手的血。
撩开连营身上的斗篷,她看见连营后背上有一道斜长的伤口,伤口血流不止,他还只说没事。
晏云初取剑划破他的斗篷,将他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这才扶他躺到了车里。可怜里头空间已经十分紧张,连营只得上半身入内,两只长腿子只能悬在外头。
听闻连营身手不凡,能将他伤成这样,那些刺客势必难缠。她也隐约猜到连营一行应当不止她所见到的五人而已,大约在他们赶到之前,他们业已经历了一场恶战,不然连营背上的伤口从何而来。
她摆弄了一下从连营身上取下的焰火筒,心里已经立定主意,将马车送至善堂附近后,便择一匹跟在马车后面的马儿扬长而去。
走之前,她会使用焰火筒,善堂里的苏御等人,一定会出来救走他们。
晏云初牢记龙文先前说过的话,顺流往下,可至善堂。
顺着河流前进的过程中,晏云初内心始终不安,倒也不怕车内的刺客醒来挣脱绳索行凶,毕竟里头砸了泥丸,他们一时半会应当不会醒来。她是担心,里头受伤的人会在途中断气。
然而,她也并未回身不时查探查探他们的鼻息。为今之计,尽快把他们送到善堂为是。
想到曝尸荒野的李管家等人,晏云初心有余悸,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乱子,丞相府派来的人竟会对自己动手,除了杨初杰和张嬷嬷。
方才只顾活人,张嬷嬷仍被弃于原处,回想起来,张嬷嬷当时靠近过来,应是想要护她。
正要落泪,她又转念想到,张嬷嬷所为之人并非自己,而是杨初成。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暗忖杨初成到底做了何事以致惹祸上身,照小雅先前所说,她已被人截杀过一次。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会如此?纵使逃脱,将来保不齐仍旧被人追杀……
正胡思乱想,一个熟悉的院落远远出现在了晏云初的视野之中。
她挺直后背,善堂快到了。
她慌忙拿起焰火筒,又放下了。
善堂上方正冒出滚滚浓烟,看上去竟像是失火了。远远望去,大门却是紧闭,既然失火,为何大门不开,也不见有人逃出……
晏云初将焰火筒插到腰间,赶着马儿加快速度朝善堂方向赶去。
一早打算把身后一干人等托与苏御,眼下看来,善堂那头必有异事,也不知苏御还在不在里头。
晏云初勒停马儿,意识到如若再往前,便再无遮蔽之物。
善堂那头情况不明,还是先行打探一番为是。
她想过撂下马车一走了之,但不把连营他们安置妥当,自己或误了他们性命。果真如此,那即便逃到天涯海角,良心也必难安。
她调整着内心的想法,告诉自己就过去看看,如若苏御在内,便即刻返回马车这头再发信号。
晏云初绕到马车后边,随便挑了一匹马,朝善堂疾驰而去。
越靠近善堂,烟熏之气越是浓重,风里裹挟着翻飞的灰烬,捎带凄凉悲切的哭嚎声和令人不安的打斗声。
她将马匹留在了前日曾与善堂的孩童玩耍的树下,迈开步子朝善堂跑去。
理智告诉她抽身自去,脚步却不听使唤。及近善堂高墙,嘈杂之声愈加清晰。
她焦灼地望向高墙,自知难以爬上墙头,便顺着围墙乱转。
这种四面封闭的院落,常有狗洞之类的另类出入通道,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围着墙根乱找,绕到西墙以后,果然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供一人爬出的墙洞。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正从洞内爬出,与晏云初四目相对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飞快爬出后,另有一个小孩从洞内探出头来。
晏云初赶忙上前,帮忙接应钻出来的小孩,共计十余人。
孩子大多满脸泪痕,其中几人见了晏云初,低低开口唤她“姐姐”。
“嘘……”晏云初一边比出噤声的手势,一边朝他们点头。
这些孩子她都是见过的,还有许多孩子不在其中,她压低声音询问老汉里头发生了何事。
“来了很多刺客。”老汉忽而老泪纵横,“我们里头混了歹人,竟是他们的内应。”
晏云初无措地望了望洞口,“苏御呢,彭羽呢?”
“王爷率众护着大伙,彭大夫没同他在一块,眼下也不知是死是活。”老汉哽咽道,“王妃,带着孩子们跑吧!”
晏云初摇摇头,转身将手搁在一个大些的男孩肩上,嘱他带着大家跑,往远处的山里跑。
“王妃……”
看样子老汉是要劝她离开,但未得说完。
他忽瞪大眼睛,示意大家捂住嘴巴。
晏云初掩住嘴,随他缓缓蹲下身子,孩子们亦是伶透,皆捂嘴蹲在了地上。
通过洞口,晏云初看见了两只脚,来人由远及近,拖拖沓沓朝这头走来。
虽不见其人,晏云初也认出了这双脚的主人。施粥那日,此人同她多讨一勺粥,被小福顺撵走之后,他便是踩着鞋后跟离去的。
“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回头示意大家除了捂住嘴巴,还得捏住鼻子。
脚步停在了洞口两步之内的地方,晏云初先是看到了滴血的剑尖,随即对上了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在看到她时,对方勾起了嘴角。
晏云初猛然将一颗泥丸砸到了洞口之内,随着白色的粉末扬起,那张脸从她眼前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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