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杀人越货
晏云初本担心苏御会揪着自己与连营交手的事情说个不住,结果苏御并未提起。
苏御已就此事问过联营,连营将兵器一一归位,说是她先动的手,自己也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番。对于他试探的结果,苏御并不例外,他也并未责备连营,毕竟连营也不会伤她。
寒冬腊月,苏御日日外出查访,登门探望鳏寡孤独者。晏云初随他去过两次,见苏御帮忙臂有残疾的老人劈柴时,晏云初惊得目瞪口呆。苏御如此哪有半分王爷的影子,搁自己以前的世界,他高低也得是个慈善协会会长。
也算在人前夫唱妇随,她也帮着清理灶台之类的。
大部分时间里,晏云初则躲在露均堂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御说她被匕首所伤之处虽已愈合,但仍需静养,遂开始背着她与连营鬼鬼祟祟地出门。晏云初每每察觉,也不过冷哼一声,嘟囔一句“不肯带我去,我还懒得去呢!”
天寒地冻,晏云初简直离不开炭笼子。其实不用苏御说,她也知自己是该养养,也不知何故,成日总是昏昏欲睡,翻阅苏御的藏书消磨时日的时候,常常不知不觉就盹着了。
彭羽不时也来,替她把把脉,或将药丸及时送来。晏云初曾偷偷停过几次,如若不吃,心口便无端发闷,还不时抽痛。她猜到这多半是他用来克制九曲回肠的药物,奇怪的是吃了这药人似乎容易犯困,不过困倦也顾不得了,总比难受的好。
彭羽今日来时,晏云初提及彭大人,彭羽说掐算着日子,他们一行人马应该已经快到都城了。
入冬至今并不曾落雪,只多见凌霜冰冻,晏云初想想他们跋涉在外定有诸多苦楚。她裹了裹身上的大毛衣裳,顿觉自己能衣食无忧在此当只米虫,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彭羽走后,晏云初看着窗外树梢上坠着的冰挂子愣了一回神,年关渐近,她忽想到已返回都城的杨初杰。护送他与余青青一路前去的裕北王府的侍卫已在折返途中,消息便是由他们传回。
临别那时,杨初杰满脸不舍,晏云初如今回想犹觉动容。杨初杰说过,返回都城后要追查李管家等人刺杀她的内幕,还要托行商给她捎带些好东西过来。她也将他的话记在心里,多少还有些期待他的消息。
她叹了一口气,怕是鬼迷心窍了,还真把他当成了家人不成,杨初杰的性子,只怕早已逍遥快活去了,哪里还记得这些。
晏云初飘忽的思绪忽被一声脆生生的“王嫂”打断,她抬眼一看,是苏衡。
虽同在王府,晏云初已有许久未曾见苏衡,倒也听侍女说过他是个闲不住的,饮酒消寒,烹茶论诗,看戏听曲……自有他消遣的去处。
苏衡行事并不出格,苏御因而也不深管他。
见他手拿一把拂尘,晏云初笑问他莫不是学起道术来了。
“我这样的性子,成不了道呢!”苏衡挥挥拂尘,嘱咐随他而来的小厮四散开来,那些小子手持笤帚等物,不必相问,也知他们因何而来。
“除旧迎新,也该忙起来了。”苏衡如是说。
侍女笑说过年还有日子,就他奈不住性子。苏衡不以为然,“大哥年年对付着就过了,如今添了王嫂,自然是该好好预备起来。”
晏云初听了这话没得有些刺心,苏御不理这些事情,按理说也该她经心些,可理家主事于自己而言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多一事,倒也不如少一事。
晏云初目送苏衡而去后,慢吞吞挪步返身回屋,霎时突生空茫无着之感。近些日子虽在王府住得安逸,但扪心自问,其实自己从未将裕北王府视为可做归宿的家园,也并未将苏御当做可托终身的依靠。
自己留在裕北王府,其实也有些可耻。鸠占鹊巢顶替杨初成不算,今又假借燕云初之名度日,可怕的是自己竟还自得其乐地过了这么些日子。
人一旦因为怀疑自我而开始深入思考,那结果往往令人更加焦灼,晏云初越想越觉自己虚伪,越觉自己活得毫无价值。
几乎沉沦之际,侍女拿来了一些红纸,笑问她手里的窗花可好。晏云初点点头,暂将生存的意义等令人头疼的问题抛诸脑后。
她由衷叹了侍女一句:“好巧的手!”
与侍女学剪窗花的时候,晏云初心生一个念头,自己降临这世间,或因燕云初而起。她若活着,如今也不知身处何方,若死了,又是否当真被掩埋在平东王旧宅别院的柳树之下……若当真客死异国他乡,应设法将她带回故土。
然而这些事情,她自知无能为力,求助苏御倒是个办法,可如此,自己并非燕云初的事情所被察觉,也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一纸窗花未剪成,一名侍女匆匆跑来,“王爷回来了。”
侍女还带来了一个坏消息,道是彭大人押送税银将至都城遭悍匪劫道,队伍无一人生还,护送之物亦不知所踪。
苏御面若寒霜踏进院里时,晏云初已叫侍女拿走了剪窗花所用之物,出此大事,即便将自己置于非王府中人的位置,继续没心没肺地剪纸消遣也实为不妥。
苏御与她四目相对时神色稍缓,跟在他身后的连营自往他的屋子去了,苏御大步朝她走来,晏云初也忙起身朝门口迎去。
“风凉,进屋吧!”
那么一刹,晏云初恍惚觉得,自外灌入的冷风皆被眼前的苏御挡在了身后,她仰头看向苏御,轻轻点点了头。
苏御跟在她身后进屋坐下后,晏云初将置于小风炉上的茶壶拿起,替他斟了一杯热茶。
苏御接过,将被冻得发红的双手覆在茶盏上,有些迟疑地说:“我……要出趟门。”
“我听说了。”晏云初忽觉心中空了一块,以前同苏御是敌非友,如今,分明似友非敌,纵然身侧侍女环绕,与自己有所羁绊者好像也只他一人。
她抑住内心不知所起的无措和失落感,定定地看向苏御,“正事要紧。”
“鲜有敢打官银主意的悍匪,此事有些蹊跷,且贡税失窃非同小可,我不能不去。”
听上去,苏御似在解释,晏云初想了想,也就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王爷说今年灾害频发,或有贼人走投无路故而铤而走险。”
“此言有理,是我先入为主了。”
“王爷以为,是有人蓄意为之?”
“是。”
不用说,必定是平东王那厮或她那素未谋面的老爹干的好事。
晏云初鼓起勇气,试探着问:“王爷,我能跟着一道去吗?”
“事出紧急,我与彭羽打算日夜兼程,你身上不大好,不若暂留府中。”
晏云初欲言又止,苏御都如此说了,自己执意跟去似也无趣,况且自己过惯了这等优渥的生活,能否吃得了奔波之苦亦是难说。
她正欲张口应声,苏御低头说了一句:“无论如何,王府总比外头来得安全。”
晏云初抬头看向苏御,她本没打算死缠烂打要跟去,听得苏御柔声接着吐出“听话”二字时,她忽觉眼睛发酸,眼泪一时不可自控,倏而夺眶而出。
泪眼迷蒙之间,晏云初瞧见苏御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他明显紧张了,他将茶盏放下,双手不知往哪放一般搁到桌上,又放到了自己腿上。
“你……这是怎么了?”
晏云初见他如此,忽破涕为笑,“没事,就是……这些日子日日见着王爷,乍离了王爷,只怕不太习惯。”
她笑着抹泪时,苏御微微动了动手指,想抬手替她拭泪,到底没能如此。
晏云初抬起头看向他,“王爷只管去,不必挂虑。”
苏御看着她发红的鼻头,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我会尽快查清事情始末。”
“好。”
“王爷,好了。”
晏云初听出门外发声的是连营,他原是替苏御收拾行装,苏御起身离去之时,对站起来的晏云初说:“别出去了,风大。”
晏云初仍坐在远处,及见苏御和连营的身影渐远,消失不见,她才由着性子重新滴下泪来,最后索性掩面痛哭不止。
直哭到侍女先后来劝,晏云初方觉自己似乎太过了。苏御走了,自己何至于凄惶至此。她抹了抹眼泪,想到彭大人遇害,又不免悲从中来,此刻最难过的当是彭羽。不论公事,单论情谊,苏御也应相陪。
第二日,晏云初顶着浮肿的眼皮看见阴沉着一张脸的连营走过时,这才发现无比失落的可不止她一人,苏御带走了龙文,命连营留驻护卫王府。
连营的怨气直至第三天夜里方有所减,晏云初因心痛难当在夜里翻腾难眠,偶发一两声克制的痛呼声时,门外的连营想起,彭公子所制的药丸本该今日送来,他走得匆忙,并未交代此事。
连营连夜赶至彭府,在彭羽房中翻找了一回,找到了数十粒他认为是对的药丸。
返回露均堂后,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该叫醒侍女送去还是敲门让她自己来取时,门忽然开了。
连营不知她是何时趋近门后,倒吓了一跳,他把装着药丸的盒子递给她,问她可认得素日所食的哪种药丸。
晏云初已痛过了劲儿,她凑近盒子闻了闻,“都不是。”
虽不知药理,但吃惯了的东西,还是能辨别的。
她抬起头,见连营丧气,便笑说:“怎么,我吵醒你了,下次保证注意。”
连营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抱着盒子气鼓鼓地自去了。
苏御走之前嘱咐他好生照看王妃,他是觉得自己没能做到,因而心中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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