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欲加之罪
苏御不在,晏云初自与小雅苦中作乐,晏云初因说白坐着烤火也无趣,遂托暗卫替她们准备了食材等物,用以支起烧烤。
小雅告知晏云初,她认识宁西王谢长泽已有多年,那时她入王府不过两年,后来,她与宁西王时有联络。
“我迟迟没有动手报仇,一来没有胜算,二来也是为了替他盯着杨丞相。”
晏云初翻烤着架上的肉串,笑道:“你是个笨的,竟不知苏御与谢王爷要好。”
小雅噘噘嘴,很不服气道:“我知他二人关系不差,只不知他们竟密切到这步田地。”
晏云初忽想起一事,问唐勇等人当真已知自己并非苍黎城的长公主。
小雅点头道是,伸手往肉串上撒了些香料,“走之前他跟连营说了,他们都把柳树底下的尸骸挖出来送回去了,你还说我,你又见得多聪明。”
聪明自然是谈不上的,晏云初也并不否认。
这时,肉串上滋滋冒出的油脂滴落入炭火之中,霎时腾起了一阵油烟。晏云初蓦然想到杨初杰,想到他最后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一时间,手里的烧烤顿时不香了。
杨丞相在她的印象里向来是个只手遮天的大奸臣形象,她本以为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根基该是牢不可破,没想到却这么轻易就死了。
苏御手起刀落,此人就那么蹬腿去了。也不知是苏御杀伐果断快刀斩乱麻,还是她高估了杨丞相的实力。
晏云初将烤制表面金黄的肉串递给小雅,小雅疑惑:“你不吃么?”
“我待会再吃,我少吃些,毕竟要养生呢。”
晏云初将方才心中的疑惑告诉小雅,小雅只说杨丞相有功夫在身一事谢长泽是一早知道的,苏御势必也知道,苏御自然有本事手刃杨丞相,难的是他身边总有侍卫保护,麻烦的是怎样杀了他而不为人知。
那晚能杀杨丞相也是天缘凑巧,他的随从不多,事发之地又荒僻。
“裕北王毫无计划便取了他性命,一半是为你出气,一半是因为他本来也要杀他。”
小雅又趁机打击了她一番,说她一准以为苏御是全然为她,定背地里感动得眼泪花花。
感动是有几分的,但也不止于此。要说给她报仇,该一并让谢长赢也付出代价才是。
苏御没提,她也懒怠提,心里不忿自然是有的,但还不至于一定要取他狗头才可泄愤。将来有机会,能痛打他一顿才好。
晏云初起身将烤好的一把肉串端到另一间屋子给烹茶枯坐的两名暗卫,那两位自是道谢不迭。晏云初返回炉边后,同小雅有一搭没一搭胡乱猜测起苏御的下一步打算。
据她看来,苏御该将铸兵坊的事情上报君上了,他若将此事上报,在旁人看来,他实无手刃杨丞相的必要。
按常理看来,捏住铸兵坊这样的把柄,苏御实在无须动手,动动嘴皮子也多半能致杨丞相万劫不复。
小雅听完也深以为是,猜测苏御这些年另掌握了不少其他于杨丞相不利的事情,大约也会一并呈上去。
关于苏御私底下培植势力的事情,小雅也已察觉蛛丝马迹,这可也是掉脑袋的大罪,还不知此事除了杨丞相还有无旁人知晓。
晏云初压低声音,“苏御他不会是想造反吧!”
“他要敢造反我定加入其中。”小雅叹了口气,“若非民不聊生,我秦门何会走上绝路。”
在晏云初的询问下,小雅说起岭上秦门。
秦门中人有不少人并不姓秦,还有许多可怜人,譬如参与修造王室陵墓的工人,在陵墓建成后为防泄密全遭血洗,有几人一早料到这样的结局,背地里挖了逃生的通道,逃出后却不敢、也不能回家。
其家人虽未被牵连获罪,然有被达官显贵强占妻女的,走在路上无故被高门人士命家人痛打的,家人蒙冤入狱成替死鬼的……总之,秦门收容了好些可怜人,男女老少皆有。
“我阿爹唯一可能做错的,就是将希望寄托在了苍黎城。”小雅说,“临稷城烂透了,我阿爹也试图与朝中的好官、清官结交,但那些为民请命的好官不是遭人谗害贬谪,便是后来也与狗官之流同流合污了。”
那时候临稷城与苍黎城还有通商往来,秦门主因收留可怜之人每每遭人刁难,之后竟只能将那些人送至苍黎城方得庇护。
可叹苍黎城主宽仁,竟予投奔而来的落难之人落户安居。
小雅摆摆头,“纵使这般,阿爹也不该背弃临稷城,转而向苍黎城输送兵器并一些锻造之法。要知道,在我爹铤而走险之前,苍黎城制造兵器的工艺可是大不如临稷城的。”
岭上秦门可谓苍黎城强兵之路上的重要助力,因此,苍黎城的人对小雅这位秦门后人也格外尊敬。
“你说,我爹叛国,到底是对是错啊?”
秦父所行之事虽事出有因,却是活脱脱的叛国行径了。他对两城平民皆心怀不忍,又似大爱无疆。
其实从宏观层面看来,苍黎人其实也与临稷人无大异,只因地域差异在饮食、衣着等方面有所不同,且在宗法、文化等方面也并无大异,甚至二者的差异都不如不同民族之间的差异大。
“大概没错吧……”晏云初不肯直说,只道,“落后、不为人民所拥戴的政权终是缺乏根基,统一才能更好地推动历史前进,大势所趋。或许某一天,苍黎城和临稷城就合而为一了。”
随时间推移,两座城邦难保不会由目前的对峙状态转化为融合与统一。
小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势必只能有一个君上,你猜掌权的,是苍黎城的君主,还是临稷城的君上呢?”
统一之前自有冲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将来,当然是谁强谁作主了。
晏云初想起苏御曾告诫她过勿要妄谈国事,自己与小雅信口闲谈,竟忘乎所以了。
她打住话头,耸耸肩膀,“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晏云初再度起身打算给隔壁屋的侍卫送去烤好的肉串,小雅起身一把抢过盘子去了。
送去的路上,小雅暗暗皱了皱眉,她还只当屋里那位是个没见识的人,不料倒还有些见地。
小雅方端着盘子踏进屋内,两名侍卫齐刷刷站起来看向了她的身后,小雅亦扭头,透过齐腰的篱笆看向不远处的山道。
晏云初在屋内也已听见了远远而来的马蹄声,她起身出门,小雅已回过这边来了。
“姑娘别急,只管坐着。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待会见机行事。”
晏云初摇摇头,“我不急,我急什么,来的就一匹马,就真是来者不善,我们四个人还怕打不过么?”
“王妃怎知一人?”
“听出来的。”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虽他们有所察觉,但也不能这般笃定。
及见一人策马而来时,两人皆不觉对晏云初的判断暗暗叹服。
来人同是裕北王府的暗卫,他拿出苏御手书,让他们先行离开都城范围,如今身处京郊,只怕也不安全。
晏云初见是苏御字迹,便与小雅进屋略收拾了一下东西。启程后,晏云初问可是有何变故。
侍卫点点头,说有来自裕北郡南寨村的几名村民状告苏御,为首的是刘村长,而监巡使穆明负责督查案子。
晏云初大惑不解,“刘村长……南寨村的刘村长么?”
侍卫回禀,刘村长状告苏御数罪,一是当日对南寨村疫病瞒而不报,暗中勒索村民钱财无数,后派人屠杀村民。二则苏御与裕北郡首彭大人意见不合他早欲除之而后快,苏御先以护民之名撺掇彭大人将恐水病发一事私自按下,后故将南寨村诸事交予彭大人,转而以此要挟彭大人。三则彭大人遇害一案实是苏御一手所为,他欲瞒报税收,彭大人未从,后致杀身之祸。
而苏御用以制作假账的簿册,已经刘村长之手呈与监巡使穆明。那假账册,是由彭大人托付刘村长带至都城设法交予监巡使。
假账册页之上确有君上所赐各郡王爷的大印,经监巡使查验,确系裕北郡专用私印无误。
晏云初想起来了,这个名叫穆明的人,曾至裕北郡监察过苏御。听侍卫历数苏御罪状,晏云初只觉荒谬,这可是栽赃无疑了。
“不止这一宗,另有流民来告,王爷假作慈善收容流民,实则以砒丨霜投井以毒水戕害无辜,后招杀手入善堂滥杀流民,幸有彭大人及时赶到,流民才不致惨遭屠戮。”
晏云初听罢将眉头皱得老高,这更是无稽之谈了。
“那目下是如何认定的?”
侍卫摇头叹了一声,“直属君上的监巡使不知何故,捏造许多可坐实状词的证据呈至御前。”
“那王爷眼下如何了?”晏云初忙问。
“暂拘驿馆不得擅动。”侍卫神色稍缓,“幸而还有谢王爷周旋,王爷只是放心不下王妃,故此先请王妃暂离此是非之地。”
晏云初一时无话,那侍卫便与她拉开距离,自寻另外两名侍卫而去。
随后,他暗道:“顺南王谢长赢与东平王徐如海今日皆已入王宫面圣,二人密告王爷暗养私兵。”
此二人亦是苏御心腹,遂问:“王爷仍未将铸兵坊一事禀告君上”
那侍卫忽而笑了,“何必禀告君上,那铸兵坊,王爷……不要白不要。”
三人再叙了几句过后,那侍卫复又趋近晏云初,“王妃,属下送您出城后,便回去复命了。”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往西面走,宁西王的地驻地。”侍卫压低声音,“到了宁西郡,谢王爷的人手会接应王妃。”
晏云初点头,只说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侍卫离她稍远后,晏云初暗暗向小雅使了个眼色,小雅假说腹痛,晏云初也趁势假说同她一道自行方便。
避开三名侍卫后,晏云初说:“苏御只怕要铤而走险,我不打算走了。”
“你说什么,你不走留下添乱吗?”
“你不是说苏御若敢造反你定加入其中吗?”
“你是说裕北王他要起兵……”
“嘘……”
小雅同她蹲在地上假作小解,“你怎么知道?”
“他们方才偷偷说的,我可都听见了。”虽未言明,苏御十有八九是要将铸兵坊据为己有,那即是说明,铸兵坊于他有用,如此看来,岂非是有造反的打算。
“你这耳朵……”小雅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头一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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