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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瓦舍之内


如“坊市”一般,此处可供云林县众娱乐的场所基本都汇聚在这长方形占地数十亩的“瓦舍”里。
  这是由原来的“俳倡坊”与“优倡坊”贯通之后形成的“俳优坊”,二合一后,演出的项目更多,也吸引来了更多的民众加入其中。
  “这里的酒肆,茶坊,食店,摊铺,勾栏,看棚应有尽有,较之坊外更甚!
  每日上演的多种杂耍,杂剧,说书,最是喜闻乐见,非常受欢迎。
  直到午时,晚间,看客,游玩之人最盛。如果到了端午,中秋,年节更是不得了!
  到时你就看吧!擦肩接踵,人山人海,挥汗成雨,蔚为壮观。”
  西门一边有些小兴奋得敲击折扇,一边左右环顾,口中啧啧。
  “如此多人汇聚一处会很危险吧?!”
  “嗱,你看逢羊,这里除了东南西北,内外六个坊门巨大,旁边左右各开三个小门,坊门之间还有几个侧门,进出便利。
  万一有火烛发生,里面的人都可以快速从这里撤出来的。”
  逢羊听着西门的解说,了解了这个可供娱乐“瓦子”大致呈凹形。
  期间的缺口处正是刚刚路过的“小樊楼”,当然也为互不干扰,两者之间的还是有一定距离。
  远远望去,只见坊市的围墙上面都插着若干距离不等的旗子,五颜六色,随风而动,显得整个“瓦子”也灵动起来,而且里面人声喧闹,热闹异常。
  来到一处坊门,只见坊墙上专门开辟了贴着花花绿绿纸榜“招子”的白墙,上面都是今日坊内预告上演的节目单,或文或白颇为有趣。
  “看,逢羊,今日最大的那个‘夜叉棚’里,有单连芳说的就是那个老蒲的〈席方平〉和〈小翠〉。
  我带你去瞧瞧,见识见识什么叫‘云遮月’!”
  此时前世评书大家单田芳那沙哑“云遮月”的嗓音,仿佛就立刻出现在逢羊的耳边!
  “那宇文成都将鎏金镗挂在得胜勾上,一个侧身就将王伯当抓住。
  倒悬过来扯住王伯当的双腿,双臂叫力,就听着‘咔嚓’一声!
  可怜那王伯当,当即就被宇文成撕成两半!”
  ...  ...
  一路走一路看,现已正午,坊内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各式叫卖,吆喝不绝于耳,各种美食的气味遍布街道,烟火气十足。
  食肆,茶社之内也是人满为患,慢条斯理品茗,闲谈或大呼小叫划拳斗酒,热闹异常。
  时不时有短衣打扮的小伙计,肩搭毛巾,手拎食盒快步前奔,给预定好了餐食的主顾送去。
  嗬,这不就是所谓“美团”,“饿了么”等等外卖的老祖宗么?!
  几个孩童在家人陪伴之下,手捧黑色小罐,透过淡黄色苇管吸吮里面的甜品,直接让逢羊傻了眼!
  “让让,借过,借过!”
  甲家单手托着食盘盛满美食的店伙计,嘴里喊着,疾步去往不远处的乙家食肆,一路飘香,让逢羊口涎顿生。
  “还能这样?!”
  “互通有无,常事!”
  ...  ...
  几个类似南方少数民族吊脚楼的勾栏,就树立在大街路旁。
  一面背景墙和后台,其余三面开放,简易的围栏环绕,上面正在上演杂剧,咿咿呀呀不知唱什么。
  围观者不多,将将围了一圈,但听到好处引得周边人哄笑拍手,更有人将铜钱抛上戏台,打赏。
  临近不远处的一座勾栏突然锣鼓速度加快。逢羊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瘦小个子,身穿短靠,鼻抹白泥,简单勾着脸开始翻起跟头!
  这边厢的观众很快就被吸引过来,那边几乎顿时就空了,戏台上的演员兀自对着零散的几个人继续唱着。
  同行竞争如此激烈,完全超出逢羊的想象。
  “用钱说话!商演才代表着你的活儿,精还是不精!
  所以,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代表...”
  一个黑矮胖子在逢羊的脑海中开始指手画脚的说起来。
  “这梨园行现在逐渐有了规矩,唱念做打也头头是道,再不像以前那么乱七八糟!
  也多亏我朝先王皇帝陛下深爱这行,梨园就此兴旺发达也是拜他所赐啊!!”
  听着西门的解释,逢羊的脑子顿时又乱成一锅粥!
  这“春秋与战国,一统秦两汉”彻底没了,“三分魏楚吴,两晋前后延”,就更别提了。
  熟知的王朝伦替都无处可循,却又处处透着熟悉,一朝天子的秩序也完全乱了套,成了一锅烩!
  迷迷糊糊之际就来到了“夜叉棚”,说是棚其实是一间只留一个双开大门进出口的封闭木质大屋,这就是所谓的“大勾栏”。
  所谓勾栏,即舞台周围是用栏杆围起。交了两枚铜钱一位的逢羊与西门步入其中,眼前既是如此勾连的戏台。
  观众席分神楼和腰棚,神楼为供奉“梨园神”的牌位,正对戏台。
  这里的位置也是刚刚交的两文钱可选的位置,“腰棚”即是最大的观众席。

  前方离戏台正中最近处,设有“金交椅”,为所谓预留皇帝所坐,现在空着,代表一个意思。
  “青龙头”位在左,“白虎头”位在右,即左青龙右白虎之义。
  “白虎头”那边也是女客居多,青龙这边清一色男子,基本都是木质长条座位,先到先得,没有记号。
  几个与棚主相熟的杂食店小伙计手提食篮,奔忙于看客需求的呼叫声,但都比较知理,不敢过于高声,干扰了台上说书先生的节奏。
  此时戏台上那位叫单连芳的先生,清廋的脸上,古铜肤色,眼神略显凌厉,须发黑白间杂。
  他身穿书生淡青色长袍,与逢羊前世所见类似。
  区别就在于没有在膀头系扣,而是左衽压右衽,系扣于腰间,同时还配有环腰板带。
  而且头发过长被箍起在网兜之中,然后披散戴着一顶黑色儒生连带帽。
  此时他站在台案一侧,右腿微踢长衫一把抄住,塞进板带之内,动作干净利落。
  转眼之间眼神变得悲愤!
  “这席方平大呼道,父亲大人怎么在这阴曹还遭受此戕害?!
  老父泪水涟涟!
  我的儿!
  你不知那羊家财主的儿子,在那阳间烧了几多金山银海到这里!
  鬼判众人都受了贿赂,这才把为父我扣枷于此,风吹日晒多日了!
  话音未落,此时就冲出两个鬼差持棍将席方平推至路旁,转身便将席方平之父打倒在地!
  平躺床榻之上的席方平,目眦俱裂,大吼一声...”
  单连芳此刻已然坐于台案之后,高举右手,“啪”一声一拍惊堂木,
  “翻身坐起,醒了过来!!”
  台下的观众立刻如开了锅的热水,沸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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