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别看了

燕苍昊回到楼上。

        外观不怎样的楼房，里面却装修精致，雪白的墙壁，璀璨的吊灯，红彬木家具古典又淳朴，弥漫一室的书香气息。客厅的餐桌已经摆满菜，蒸的炒的炸的煮的……荤素搭配，红绿相间，色香味扑鼻而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小峰呢？还有你朋友呢？”莫美灵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没看见他们又一边放菜一边问。她许久没有见到儿子，这会儿也顾不上打量儿子，放好菜又数着几菜几汤：“应该够了吧！不够还有备菜，吃完我再炒几个。对了，还有酒！我去拿酒，你们这次少喝点，别跟上次一样喝得东倒西歪。”

        “妈！”燕苍昊抓住莫美灵的胳膊，跳动过快的心脏感觉都要跳出胸口，他有点不敢说又必须要说。他们能在楼下逛一时，不能一直逛到天亮，万一提前上来，她们撞见……莫美灵的血压有点高，虽然一直吃着药，也怕过度刺激。

        莫美灵扭头看向他，这才发现她儿子瘦了，还一脸的心事重重，平时欢脱的眼神此时也是深不可测。暗暗觉得不妙，欢喜的神情慢慢紧张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燕苍昊又赶紧笑，哈哈哈哈的：“没事没事，没出什么事，就是带了几个新朋友过来，想让妈妈看看喜不喜欢？”

        “？？？”莫美灵愈加糊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的朋友带过很多回来，她每次都是很热情很欢喜的，没有哪次说过不喜欢。即便是喝得烂醉如泥，她也没有唠叨一句。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燕苍昊紧张的直咽口水，握着胳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语气也是紧绷绷的僵硬：“妈，这次的朋友不一样，长得很漂亮，是女的。”

        莫美灵怔了怔，旋即明白怎么回事，笑了：“交了女朋友？交了女朋友是好事啊！我盼着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天天都在等……”

        “妈！不，不是，是……”燕苍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打电话让萧音芙先上来。萧音芙比燕苍昊利落，她已经和冯舒摊了牌。冯舒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也没有太多的惊慌，儿子和女儿都在身边，燕苍昊也不是坏人，她惊慌什么？

        跟着萧音芙走上来。

        又和萧音芙一起出现在门口。

        映入眼中的是：雪白的墙壁，璀璨的灯光，古典的家具，还有一个六旬年纪的妇人。妇人长相高贵，盘着发白的头发，戴着金边眼镜……冯舒看着她，宛如看着另一个自己。不及她高贵，眉眼却是熟悉的如同照镜子。

        “美美！是美美！”莫美灵一眼就认出她，却不敢靠近，捂着嘴巴，疯狂落泪。

        是美美！

        没错，就是她的美美！

        她激动的全身直哆嗦，眼泪如雨水般往下坠落……燕苍昊怕她出事，搂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要着急：“慢慢来，慢慢来，别急，别急啊……”

        萧音芙则牵着冯舒走进来，从远走到近，走到莫美灵的面前。她叫了一声伯母，又扭头看向冯舒：“妈，这位就是燕苍昊的母亲，你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妹妹。”

        “我……我……我……”她想说“我不是”，可莫美灵哭得那么可怜，她又不忍心说她不是。而且看着莫美灵哭，她也想哭。眼眶红了红，声音多出几分哽咽：“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的印象中，只有我的父母！他们没有跟我说过，我是领养的。”

        莫美灵已经哭得说不出话。

        燕苍昊掏出钱夹，打开里面的照片递给冯舒：“这是我母亲前些年拍的照片。那天在楼下，看到您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您是我要寻找的小姨。您看看，是不是很像？”

        萧音芙也拿出鉴定书：“燕大哥发现你们长得很像之后，就来找我做亲子鉴定。鉴定的结果：我和燕大哥有血缘关系，属于旁系血亲。”

        冯舒看看照片，又看看鉴定书，旁氏血亲那是什么血亲？她听不太懂，但是能听懂“血缘关系”。萧音芙和燕苍昊本是陌路人，因为献血而认识，不该有血缘关系。

        “妈，根据这些可以初步判定，你和燕大哥的母亲有血缘关系。再根据你的年纪判定，你或许就是燕伯母走丢的妹妹。”

        “我……我……”冯舒好慌张，忽然面对这种事情，她完全没有准备。接受或者不接受于她来说，都不是一时间能搞定的事情。

        莫美灵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流得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往下流个不停。她看着冯舒，目不转睛地看着冯舒：“美美，我是姐姐啊……你不记得姐姐，姐姐还记得你……你左腰的位置有一块胎记……左边胳膊上也有一块胎记，和腰上的胎记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形状……小时候，我帮你洗澡，我就骗你，是那是我掐出来的。然后就哭，跟妈妈告状，说我掐得你好疼，还一直说疼……”

        冯舒也落了泪，不是因为她想起了往事，而是莫美灵哭得太惨，那种情深义切的感情将她深深打动。想着如果莫美灵是姐姐也挺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珍贵她。

        许是缺爱，也许是年纪大更能懂得生活的艰辛，她走过去拥抱莫美灵，想说点什么安慰话又终是嘴笨的不会说。莫美灵哭得变形，一辈子的心结全在这里。放儿子出去打拼，也只是想解开这个心结。

        燕苍昊在旁边守着不敢安慰，让莫美灵哭尽这辈子的委屈和憋屈。用莫美灵自己的话来讲：“我就是想带她出去赶个集，想带她出去看个热闹，我哪里知道一晃眼的功夫她就会不见。她跟说我‘姐姐，我想要那个糖人，有红有绿穿着花裙子的糖人。’我让她等着，就几十秒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我找遍整条街，一边哭一边找，都找不到她。”

        她成了莫家的罪人。

        小女儿终究是小女儿，得到的宠爱向来要多一点，父母恨她怨她打她骂她。她除了憋着又能解释什么？父母有了心病，搬到别处不和她一起住，最后不到六十岁就相继去世。她结婚后也不敢离开这个家，怕哪天妹妹找回来找不到家。她老公一直忍着她，忍了数十年终是忍不了，觉得她一直活在过去，心里只有妹妹而没有他。他老公提出离婚，离婚不成就搬到外面居住，住了没几年也郁郁病逝。她最后只剩下一个儿子和一颗寻找妹妹的心。

        以为一辈子都要这样，没想到还能找到。燕苍昊也不禁要庆幸，庆幸自己受伤，庆幸萧音芙为他献血，庆幸甄墨池是个醋坛子。

        与此同时。

        甄墨池已经溜进军训基地，想远远地看看她，看她是否安好。可望眼镜刚刚举起来，他的同学就告诉他：“别看了，萧音芙军训不到半天时间，就请假出去了。”

        甄墨池僵在那里，双臂还保持着半举望远镜的姿势，一脸的愕然：“请假出去了？跟谁请假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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