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争执
chapter54
房间门再次响起的时候，茉莉早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左手紧紧塞在嘴里为了不让自己叫出声，或者发出什么别的更奇怪的动静，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胡乱贴在脸上，如果对面有一面镜子，茉莉会毫不犹豫地嫌弃现在的自己，不过即使有一面镜子茉莉也看不到自己，她眼前像遮了一层雾，手下的羊皮纸只剩一片模糊的红色。
乌姆里奇踏着她的小高跟走进来，心情十分不错，甚至用步伐踩出了些节奏，茉莉分不出精力来应对她，只是默默地把左手抽出放下，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窘迫。
乌姆里奇好心地弯腰贴过来，大概是在看羊皮纸上的字迹，“你的字可比之前的那些好多了，不过也是这支笔的功劳。”
茉莉张开嘴想回答她，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些沙哑的嘶嘶声，干脆什么都不说。
乌姆里奇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颇为满意地说，“我想你不会再忘记这句话了。”
茉莉手里的羽毛笔停下，几乎是同一瞬间就被茉莉颤抖的手甩到了地上，乌姆里奇“啧”了一声，“这可不是好学生应该有的表现。”
“抱歉教授。”茉莉沙哑着嗓子，用左手撑着自己站起来，努力眨着眼分辨笔掉在了哪里，她蹲下伸出右手去触碰那团黑色时，手上的红色提醒她，刚刚看到的并不只是羊皮纸上的颜色，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手指流下，茉莉尝试了几次才准确地抓住了那团黑影，把它放回桌上。
“可惜了这块地毯。”乌姆里奇坐回到自己的桌子后面，然后又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行了，你走吧，记得以后要遵循魔法部的命令，还有校长的。”她的嘴几乎要咧到天上去，但茉莉没办法分出精力注意她用词的细节，“谢谢教授。”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摇摇晃晃地走出乌姆里奇的办公室。
还好论文已经写完了，茉莉靠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桌子上，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疼，这是她第二个想法，视线已经稍微清晰了一些，茉莉看着自己的胳膊，从皮肉里露出的星星点点的白色。总不至于是骨头吧，她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子，在她还有意识时候，手上的伤口还会自动愈合起来，是什么时候深成这样的，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这样回去会吓到苏菲的，她站起身，用校袍宽大的袖子遮住伤口，然后用左手托住右手，防止血继续滴下去，衣料碰到伤口，茉莉又觉得眼前一晕。
等眩晕感终于过去，茉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从黑魔法防御术教室走出来，朝校医院的方向走去，希望庞弗雷夫人没睡得太死。
等她回到寝室已经是凌晨五点多，血迹从厚厚的纱布里渗出来，庞弗雷夫人没见过伤得这么重的情况，用了许多办法也没能让伤口彻底愈合起来，“她对学生使用黑魔法倒是变本加厉了。”庞弗雷夫人这样抱怨着，但也只能给茉莉打好纱布和绷带，让她小心别把伤口崩裂开。
茉莉蹑手蹑脚爬到床上，她想要投入修普诺斯的怀抱，但胳膊上的疼痛刺激着她清醒，只能半靠在床头思考今天的事情，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乌姆里奇高兴的程度来看，造成的结果一定是她们难以接受的。
笼罩在人们头顶的黑暗只有伏地魔吗？伏地魔是带来阴霾不假，但捂住人们眼睛的那双手，才真正让黑暗落下。
“茉莉，你的胳膊。”茉莉被苏菲的惊呼声吵醒，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她转转脖子，发现自己还靠在床头，从腰到脖子都僵了，叹着气缓缓睁开眼，就看到苏菲的脸贴在自己面前，“怎么回事？你去校医院了吗？”
“去过了，别担心。”茉莉笑了笑，左手撑着自己又坐直了一点，“只是运气不好，被乌姆里奇抓到了。”
“怎么严重成这个样子？”苏菲皱着眉，眼泪在她眼睛里汇聚，她把手悬在茉莉的胳膊上，但小心翼翼地不敢碰她。
“大概她昨天心情不好。”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茉莉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你们没事吧？”
苏菲摇摇头，“被乌姆里奇发现了，哈利被带去邓布利多办公室，我们都被强行送回来了。”
“希望别出什么大事。”茉莉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帮我请一天假吧，我得去找庞弗雷夫人换药。”
“怎么昨晚没住在校医室啊？”苏菲心疼地扶着茉莉帮她下床。
“昨晚那个拉文克劳的小姑娘也在，就是……”茉莉眯起眼想她的名字。
“玛丽埃塔？”苏菲提醒她。
“对，她脸上长满了脓包，不想让人看到。”茉莉用一只手穿好鞋子，然后站起来，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她的额头上就又疼出冷汗，“毕竟我还能走嘛，留在那儿对她刺激太大了。”
“她的脸是怎么回事？”苏菲不敢相信一晚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告密者。”茉莉轻轻叹了口气，“大概是什么诅咒吧。”
“是她出卖了我们？”苏菲激动地跳脚，另外两个人也被她吵醒，“谁？”“什么？”
“大概是吧，不过我还是觉得太过了。”想到玛丽埃塔的模样，茉莉摇摇头，“脸已经完全毁了，但愿别留下什么疤。”
“留疤也是她活该，昨天晚上快吓死我了。”安吉丽娜说。
“她大概也是不得已，在校医院不停地哭。”茉莉摇摇头，冲苏菲说，“要不然你去帮我问问他们，是谁下的咒，能不能帮她解开，她已经受到惩罚了。”
苏菲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
“如果你们见到她，就会理解我说的了，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还是太残忍了。”
艾莉娅也醒过来，“但对我们也很残忍，乌姆里奇拿到了名单，以后不会好过的。”她看向茉莉，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猩红，“梅林啊！你的手！”
茉莉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经过早上的一番折腾血渗得更多了，“也应该不会比我更惨了。”她笑了一下，用左手拍拍苏菲，“陪我去校医院吧，离上课还有一阵呢。”
苏菲在见到玛丽埃塔之后就明白了茉莉说的意思，她甚至都没看到正脸，只是茉莉拆纱布的时候从隔帘的缝隙中瞟了一眼，就大受震撼。“看起来好疼。”苏菲拍着茉莉的肩说。
茉莉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知道，我也很疼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
苏菲一下从病床上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还……”
“别这么咋咋唬唬的，小姑娘。”庞弗雷夫人瞥了苏菲一眼，小心翼翼地端着茉莉的胳膊，伤口还可怖地裂着，苏菲不忍心看，坐回茉莉身边握住她的左手，“要是疼就喊出来。”
“喊出来也没什么用。”茉莉把手抽出来，拍拍苏菲，然后自然地把手塞进嘴里。
“别咬啊。”苏菲大惊失色，忙不迭把茉莉的手从她自己嘴里抢出来，“这都咬破了，你昨天就咬了？”
茉莉不自然地又把手抽回来，被苏菲紧紧抓住，茉莉挣扎无果，无奈地说，“我会抓疼你的。”
“总比再让你咬着自己强。”
“行了，别争了。”庞弗雷夫人抽出魔杖，“试试两个新魔咒，可以吗？”
茉莉点点头，“没关系，我相信您。”
魔杖头徐徐飘出一道雾来，碰在伤口上有些凉，茉莉忍不住缩了一下，被庞弗雷夫人抓住手，“稍微忍一下，有效果了。”
苏菲一只手握着茉莉，另一只手在她背后缓缓地拍着。
白雾散去，原本伤口的位置长出白嫩的新肉，感觉绷得紧紧的，茉莉想转动胳膊，被庞弗雷夫人制止，“别动，”她轻轻用手碰了一下，茉莉因为疼痛发出“嘶”的声音，“还得给你上药，莫特拉鼠触角汁能帮你缓解疼痛，等我一下。”
庞弗雷夫人走出治疗室，茉莉松了一口气，歪头靠在苏菲肩上，苏菲小声在她耳边说，“我刚刚还同情了她那么一瞬间，现在觉得她这样也算是罪有应得。”
茉莉摇摇头，发丝蹭在苏菲脖子上，让她有点痒，“不能这么算，如果她受到了威胁呢，如果她不说会比我还严重呢？”
“可如果她是主动说的呢？”苏菲忍不住反驳，茉莉总不愿意这样去猜测她，“秋还在呢，你会主动出卖我吗？”
“我和她不同。”
“肯定有难言之隐吧，不然也不必等到现在才告密。”
“可她害你变成这样。”
庞弗雷夫人走进来，茉莉坐直起来，飞快地说，“所以让她长一晚上的脓疮也足够了，而且就算诅咒解除，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起来。”
庞弗雷夫人坐下给茉莉上药，两个人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庞弗雷夫人用纱布一圈一圈把茉莉的胳膊包起来，“这样就没问题了，晚饭后再来上一次药。”
“谢谢您夫人。”茉莉站起来，“那我们先去上课了。”
走出治疗室，茉莉歪头对苏菲说，“这样看我应该不需要请假了。”
“你都这样了脑子里还想着上课。”苏菲无奈地挽着她的左臂，想敲她的头又怕再伤到她，只能在嘴里抱怨，茉莉笑起来，“快考试了啊，也就一个多月了，能学一点是一点吧。”
等两个人走到礼堂里，才真正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第28号教育法令贴满了城堡的每个角落，只不过她们刚刚去校医院时没注意，走过不同的人群，都能听到不同版本的故事，茉莉和苏菲交换了一个眼神，在长桌旁找到赫敏，苏菲松开她去找乔治一起吃早饭。
茉莉用校袍遮住胳膊上的纱布，轻轻拍了拍赫敏的肩，“还好吗？”
赫敏回过头来发现是茉莉，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很糟。”
“抱歉我昨晚在写论文，没能赶过去。”茉莉露出为难的表情，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做了什么，毕竟她没能产生什么影响，不想再给其他人增加心理负担。
“即使你去了也于事无补，只会多一个人被他们抓到，而且他们拿到了名单。”赫敏站起来，准备往外面走。
“请等一下。”茉莉拽着赫敏的衣袖拉着她到窗边，“我看到了玛丽埃塔，是你们做的是吗？”
“你是说那个叛徒？我在签名表上下了一个诅咒，好让我们知道谁出卖了我们。”
“话是这么说。”茉莉看着眼前理所应当的小姑娘，犹豫着问她，“但是有没有什么破解诅咒的办法，她已经受到惩罚了。”
“为什么要破解诅咒，这就是她应得的惩罚。”赫敏不可思议地看着茉莉，“她出卖了我们，害得邓布利多离开学校，让学校落入乌姆里奇的掌握之中。”
“所以我并不是说她不应该受到惩罚，只是这样的惩罚是否太过头了，庞弗雷夫人对那些脓包无计可施，她可能要顶着那些脓包很久，甚至可能会留疤。”
“那也是她该受的。”赫敏冷冷地说，“你不会在同情她吧，同情一个叛徒？”
“我只是想说，处罚是否应该有一个限度，如果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什么难言之隐能成为你背叛朋友和学校的理由吗？”罗恩和哈利站在门口招呼赫敏，赫敏丢下这句话朝他们走去。
“诶。”茉莉下意识伸出右手想拦住她，被赫敏甩在一边，茉莉疼得吸气，只能看着赫敏跑到他们身边对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哈利和罗恩用跟赫敏刚刚一样的眼神看着茉莉，茉莉无奈地朝他们笑了一下，不出意料地被他们无视。
茉莉坐回到苏菲身边，苏菲问道，“怎么样？”
“赫敏挺生气的，觉得我在支持玛丽埃塔。”茉莉轻轻把手臂放在桌上。
“可以理解。”苏菲安慰地拍着她的肩，“你看到昨天马尔福他们趾高气扬的脸，也没办法不生气的。”
“我看到了。”茉莉抓了块面包塞进嘴里，“但这是两回事，对马尔福的气就朝他撒。”
“行了行了。”苏菲阻止她继续说下去，“那你也没办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对不对？而且她确实做错了。”
“她确实做错了。”茉莉总觉得自己过意不去，轻轻把面包放在餐盘里，“但希望她快点好起来吧。”
苏菲勾住她的手指，“别想这个了，刚刚乔治他们告诉我他们不准备读了。”
茉莉成功被她的话惊到，“什么？这都要考试了，你不拦着他吗？”
“他们原本也不在乎啊，而且他们跟我说准备开个店，商品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知道的，他们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倒是。”茉莉不能否认这一点，“但。”
没等她说完苏菲就压低声音说，“所以他们想干几票大的。”
“大的？”
“让乌姆里奇也尝尝不好受的滋味儿。”
“那倒还挺不错。”茉莉想想乌姆里奇吃瘪的样子，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可是你怎么办呢？”
“我？我照常读书考试啊。”苏菲不理解地看着她，“我还想当解咒员呢，总不至于跟着他退学吧？”
茉莉欣慰地拍拍苏菲的头，“还行，谈恋爱还没谈傻。”苏菲嫌弃地推开她的手。
晚上的时候，茉莉从校医院回到寝室，发现其他三个人都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她，苏菲还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她不自然地摸着自己的脸，“我没长脓疮吧？”
“没有。”苏菲摇摇头，“但差不多。”
“你居然同情那个叛徒。”安吉丽娜说。
“你们都知道了。”茉莉叹了口气，“我说了，我只是觉得惩罚应该有度，超过尺度的惩罚就是私刑，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之后会后悔的。”
“但是你现在伤了大家的心。”艾莉娅总结道。
“好吧。”茉莉低下头，“我道歉，我去找赫敏。”
“别去了。”苏菲拦住她，“他们三个更在气头上呢，我跟乔治说等他们没那么气了告诉我。”
“好吧。”茉莉按着太阳穴，“希望他们别气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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