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写在纸上的爱
番外9
卢平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看茉莉的日记本的，他绝对，百分百尊重茉莉的隐私，说没有好奇心是假的，但没有偷窥欲是真的，因为他甚至都不知道茉莉有本日记。
他只知道茉莉有个小盒子，里面是跟自己有关的东西。
这话说出来难免带着几分炫耀，毕竟被人认真地爱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不过卢平也是在无意中发现的，大概重新回到对方身边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巧合，让不安的心确定下来。
结束最后一次治疗，茉莉看着卢平腹部完全愈合的伤口长出了一口气，“家里没有白鲜了，我平时用不到这些。”
“没关系。”卢平伸手把被子拉上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一整天都没发现的事，他还没穿衣服，一直都没，从月圆前他脱下衣服之后就没，但茉莉的注意力还不在这件事上，她看着伤疤被卢平遮盖，抬起头对他说，“但留疤了，我去买吧，很快就回来。”
“别去了。”卢平不顾刚刚遮严实的身体，坐起来抓住茉莉的手。
“真的很快。”茉莉犹豫了一下，没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太晚了，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卢平说着就要起来，茉莉抬起胳膊拦他，“不行，你不许乱动，也不许下床。”
“其实之后再用也可以。”卢平的手指捏着她的手心，茉莉皱起眉，“之后再用药效就会被减弱。”
“只是一点疤。”跟他身上的那些没什么区别，卢平甚至宁愿留着它，作为茉莉原谅他的见证，只是他不敢说出口，所以他问茉莉，“你介意吗？”
“我当然不，等一下，这是你自己的身体，跟我介不介意有什么关系啊。”茉莉抽出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你自己不在乎我就也不管你了。”
“诶。”卢平想解释些什么，被茉莉打断，“我去做饭了，你不许乱动。”
“一下都不可以吗？”
“躺好。”茉莉毫无威慑力地呲牙。
“我先穿好衣服，可以吗？”卢平摊开手，被子朝着自由滑去，他忙不迭抓住，又往上盖了盖，茉莉装凶的表情瞬间被收起来，说话也变得结巴，“当然，但你穿好衣服就马上躺好，你，你等一下，我出去你再穿。”
卢平看她走出去时差点撞在门槛上，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几乎可以确认茉莉只是在虚张声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大概早已把自己说的那句“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听她讲”当作承诺，不禁在心里感叹，也太容易被骗了，还好没被别人骗走。
茉莉做饭时忍不住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真的做好原谅他的准备了吗？只因为他的一句“需要”？然后她恨铁不成钢地发现自己确实没办法再拒绝他，只是她还在疑惑，他嘴里承诺的“很多时间”到底是多少，一年？两年？十年？如果这个时间还有期限，她是否又把自己推向了和上次一样的境地？
做饭时不专心的后果显而易见，她收获了一锅糊底的粥，和再次光荣烫伤的左手，因为手忙脚乱想关掉炉火时不小心把手背撞上锅子，这次是手背，她痛呼出声，心里嘲笑自己：看，还是个双面煎熟的。
治疗烫伤的药就摆在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一锅残次品毁尸灭迹，茉莉至今都没养成用魔法做饭的好习惯，思路还没办法快速从情感问题转变到饮食问题上，皱着眉后退一步，没防备地撞进刚走到她身后的卢平怀里。
“抱歉。”她下意识地弹起来想转身，被卢平抓住手臂才没彻底把那锅糊粥撞翻，“怎么了？伤到了？”
承认自己又一次把自己烫伤更难堪，还是承认自己把粥煮糊了更难堪，这是个问题，茉莉犹豫片刻把左手抬起来，手背上有一点红痕，“只是烫到了，没什么事。”
“又烫到了。”卢平自然地托住她的手，小心地低下头轻轻吹气，“药在哪？”
“就，就在外面桌子上。”茉莉说话结结巴巴，如果卢平这时抬头，就能看到她红到发紫的耳朵，“我去拿就好了。”
“烫伤膏飞来。”卢平变身之后的魔法不稳定，茉莉有些担忧地看向门口，果不其然看到药罐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地飞过来，茉莉转向卢平，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药罐不小心摔在地上自己要说什么找补。
卢平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眉头皱起来，连托着茉莉的那只手都下意识地用力，茉莉感受到手上的力量，再看向药罐，罐子已经被卢平稳稳地接住。
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我来做饭吧。”卢平给茉莉上好药松开她的手，视线还盯着那片没完全消下去的红色，茉莉别扭地把手藏在身后，“没关系没关系，我来就好，你快回去休息。”
“对你自己的治疗水平有点信心。”卢平笑起来，“我已经完全好了。”
“我知道你已经好了，但月圆刚过。”茉莉想着炉子上的那锅粥，只想赶快把卢平支走。
“我已经躺了一整天。”卢平挽起袖子，“别担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可，别。”茉莉眼看卢平走到炉子旁边，伸手拦他，但已经晚了，卢平抓住了放在锅里的长柄勺搅动，茉莉脸皱起来，早知道就不跟他说手被烫到了。
卢平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锅挥了下魔杖，然后转头问她，“要喝粥吗？”
茉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听到卢平说什么，卢平看着她皱着的小脸笑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递到她眼前，“给。”
“啊？”茉莉抬起头看他，卢平又问了一次，“想喝粥吗？”
“不，是你应该清淡饮食来着。”茉莉小声回答，低头看卢平递给她的东西。
是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草编小兔子，茉莉一把抓过来，“你，这个。”
“对不起，我在床头柜上看到的，没想到你还留着。”卢平刚开始都没认出来，毕竟他当时做得真的太丑了，丑到他自己都有一瞬间疑惑，这是小兔子吗？
当然会留着，茉莉看着手里只有个模糊轮廓的小兔子，这是卢平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斯内普教授的那本书不能算，那又不是他写的，她当初找了好多书，用了好多办法才把这个小兔子留下来的。
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生气，是自己放在外面的，也不能怪卢平，但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感情就这样□□裸被摆在明面上，茉莉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
“这个做得不好看，等过几天草长长了再做个新的给你。”卢平看不穿茉莉千回百转的心思，只觉得她好像不太高兴，“做一套吧，我不只会编小兔子呢。”
“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那晚上想吃什么，我是说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
“对不起，我不该随便乱动你的东西。”卢平原本是想放回原位的，但听到茉莉的声音没来得及，顺手就放进口袋，“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茉莉忍不住皱眉，抬头看他，“我就是，我就是。”
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抿起嘴不说话。
“我吓到你了？”
茉莉摇头。
“那我……那是考虑好了，不想接受我？”
茉莉还在摇头。
“那就是愿意接受我了？”
茉莉接着摇，摇到一半就猛地停下，卢平笑起来，伸手握住茉莉抓着小兔子的那只手，“我爱你。”
“我，我知道了。”
“我一直都爱你，每天都在想你，想见到你，想陪在你身边。”
“你说过。”
“好吧，”卢平紧张地笑了一下，“我记得你说你不否认……但那是之前了，我不想用你曾经的话绑架你，你可以拒绝我，你当然可以。”他低下头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松开换成邀请的姿势，“茉莉，我爱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你真的需要我吗？”茉莉看着他的眼睛问。
卢平坚定地点头，“我需要你，你见过我，难堪的时候，我真的需要你。”
“我愿意。”茉莉伸手抓住他，小兔子落在卢平的手心，带着茉莉的温度，卢平笑起来，把人抱进怀里，“谢谢你茉莉，谢谢你。”
茉莉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卢平看着手里的小兔子笑，“真的不想要一套？一个都不要了？”
茉莉的声音带着哭腔，“谁说的，我都要。”
后来卢平真的送了茉莉一整套，小兔子小熊小猫都有，黑湖旁边的草都快被他薅光了，尤其是白鼬，不知道编了多少次才编得像样，但茉莉还是不满意，拎着小狗的尾巴问卢平，“这不像狼啊？”
“这是小狗。”卢平无奈地说。
“那为什么没有狼？”
为什么，卢平很难解释清楚，大概还是心里那些别扭的小心思作祟，但他说不出口，“我再做一个。”
“为什么没有狼？”茉莉凑近仰头看他。
“我忘了，我这就去做。”卢平想绕开她，被茉莉抓住衣袖，“你明知道我最喜欢你，莱姆斯。”
“我只记得我最喜欢你了。”卢平讨饶地笑。
“那我要一排小狼，长得跟你像的那种。”
“你要不然把我摆桌子上吧。”
茉莉当然不会把他摆在桌子上，甚至那么多小动物都只拿了一个摆在床头，卢平当然会好奇其他的被茉莉放在哪了，茉莉得意地扬起头，“当然是藏起来了，别问我，我不告诉你。”
但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很难真的藏住什么秘密，卢平理所当然地发现了茉莉的小盒子，茉莉干脆大方地拿给他看，“你肯定都不记得了。”
卢平看着茉莉笑，“我怎么会不记得？”
茉莉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在床上，用手指挨个指，“这个是。”
“第一份圣诞礼物，我去找西弗勒斯讨来的，被他讥讽了好一阵。”卢平笑了一下，“然后这个手套是我在霍格莫德，你第一次喝黄油啤酒的那个时候，看你好像不喜欢用保暖咒，我去你学校找你的时候，你还故意摘下来不想让我看到。”
“不许再提了。”茉莉气鼓鼓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卢平把她的手抓紧手里，“不提了，这个是发卡，你喜欢吗？都没看到你戴过。”
“没什么场合能戴。”茉莉拿起来卡在头发上，“好看吗？”
“好看。”卢平点头，“这是……巧克力的包装纸？”
“嗯，情人节巧克力。”茉莉把头发上的卡子拿下来，“骗我的情人节。”
“不是骗你的。”卢平有些着急地解释，“那个时候也不是骗你的。”
“我记仇哦。”
“那我一点一点弥补好不好？”
“那我也记仇。”
卢平尴尬地岔开话题，拿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来，“这是……？”
“信，还有字条什么的。”茉莉抢回来抱在怀里，“都是你自己写的，不用看了。”
直到第二天，卢平拿着一本书回来，茉莉歪过头问他，“今天有工作吗？”
“跟你交换。”卢平笑着说。
“换什么？”茉莉疑惑地看着他。
“你的信。”卢平笑着把手里的书交给她，“打开看看。”
茉莉打开之前脑子里闪过了这可能是自己写给卢平的信的想法，但她没想到卢平把她的信做成了书，羊皮纸就作为一页，用信纸写的就贴在羊皮纸上，茉莉惊喜地抬起头，“你也都留着？”
“你以为我会丢掉？”卢平反问她。
“我不知道。”茉莉低下头，一页一页地翻过，她不知道，不知道卢平当时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收到信的时候开心，打开信的时候忐忑，不知道卢平什么时候才不把她当作小孩，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真正看到了自己。
“没人给我写信，除了你。”
“我以为你不想收到我的信。”茉莉刚好翻到自己在三强争霸赛的时候写的那些，“但我也不舍得不联系你。”
“怎么会，我当时就很高兴收到你的信。”
“但你说，我不需要告诉你哈利的近况。”
“我想让你说说你自己的事。”
“可我当时除了哈利的事，还能跟你说什么呢？你肯定会觉得我生活中的那些琐事很麻烦，但在学校里每天也就是上课，还能说什么呢？我以为你会想知道哈利的事。”茉莉想笑笑，但陈年的委屈浮上来，她压也压不住。
卢平看着茉莉眼里闪起的泪光，伸手抱住她，“对不起，我其实只想多知道些你的事情，你总把事情都自己藏起来，是我没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我没什么，我就是，就是突然知道那个时候不是我在一直麻烦你，知道你也想看到我的信，我，我高兴。”十六岁时的感情得到回应，茉莉只觉得感慨，她依稀记得自己还跟卢平说过有关沟通的话题，却怎么都没想到真正没好好沟通的就是他们自己。
“你从来都没有麻烦过我，而且我很乐意被你麻烦。”卢平揉着茉莉的头发说，“要不要拿出来一起看？”
“先吃饭，我饿了。”茉莉把眼泪都蹭在卢平衣服上，抬起头笑着看着他。
卢平是无意间拿到茉莉的日记本的，茉莉结束在瑞典的工作，他们准备搬回英国，经过几年的生活，茉莉的小木屋被塞得满满的，到处都是两个人的东西，书和本子夹杂在一起摆满了角落。
两个人分工，茉莉整理客厅，卢平整理卧室，看起来似乎卢平在欺负女朋友，只有他们俩自己才知道，卧室里的东西歪歪斜斜地垒到了天花板，卢平用咒语挡住才没塌下来。
但卢平想整理，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小小的事故，他再一点一点把书和本子从地上捡起来分类放好。
茉莉的日记本就是被掉下来的倒霉鬼之一，摊开躺在地板上，就像邀请卢平来读，其实就算它没躺得这么明目张胆，卢平也要翻开看，他们立志回去不能再这么乱了，所以在收起来的时候就分门别类放好，这样搬回去再整理就容易得多。
而卢平，十分没有抵抗力地被本子上清秀的字迹吸引。
“你在看什么？”茉莉的头突然出现在卢平的眼睛和本子之间，卢平瞬间心虚起来，“嗯……你的，日记。”
“日记？！”茉莉直起身飞快地用手挡住纸上的内容，“不许看。”
“你都给我讲过了。”茉莉很长很长的故事，在他们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夜晚分享。
“那不一样。”讲故事茉莉可以控制自己跳脱出当时的心境，但日记不一样，年纪小的时候的那些多愁善感，即使是自己现在看到也会觉得脸红。
“确实不一样。”卢平把日记本从茉莉的手里抽出来，合好递给她，“那就不看了。”
“不许再看了。”茉莉接过来藏在身后，卢平笑起来问她，“为什么后来就不写了？”
“嗯……”茉莉思考了一下，“因为有些事怕被人看到，而且后来，开心的事情一点都不会忘记，难过的事情也不想记得。再后来，毕业之后就没时间了。”
“有些事情忘记也挺好的。”卢平点点头，尤其是记仇的那些，不过不太可能，“但我是真的觉得你的眼睛好看，一直都这么觉得，不是在安慰你。”
“真的？”
“真的，很好看。”
茉莉看着卢平眼里自己的倒影，笑意浮上眼角，“我也觉得你的眼睛好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坐在教授的长桌后面看哈利，眼睛里有光。”
“那是因为光在你的眼睛里，你才能看到光。”
“卢平教授怎么说话越来越好听了呀？”茉莉开始脸红，眼睛还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因为我越来越爱你了呀。”卢平忍着笑把茉莉拉近，两个人的呼吸打在一起。
茉莉手里的日记本掉在地上。
卢平的手在茉莉腰后交叉，茉莉的胳膊揽着卢平的脖颈。
整理计划又被延后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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