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他的小心肝儿
沈妤打开盒子,拿出银票数了数,说:“一万二千两呢,我得不吃不喝两百年才能攒到这个数。”
她放回盒中,抽了纸笔弯腰写字。
萧川正准备动手,却不小心扫到了纸条上的字:四月十二齐昌知州贿银一万二千两。
沈妤写完,将纸条放入盒中,回头看了萧川一眼,“把刀收起来吧。”
萧川还没反应过来,“这……大人什么意思?”
“拿好了,这可是刘松麟贪贿的证据。”沈妤将盒子丢给他。
萧川连忙接住,他虽生于世家,从小衣食无忧,但这双拿刀的手还没经手过这么大一笔银子,又是证物,捧在手上跟烫手山芋似的。
“大人是想借此让他们放松警惕。”萧川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属下直来直去惯了,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银子拿了,我就算是与他们同流合污,是半个他们的人了,原本担心回京不顺,他送上门的梯子,不爬就太浪费了。”沈妤转身靠着桌子,不紧不慢地说。
萧川垂头道:“属下方才对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
四月的风一吹,日头都落得晚了。
一个单薄的身影微微佝偻着,边走边谨慎地东张西望,走到北临王府东门停了下来。
“小哥。”三福说:“我来找时雨时公子。”
“叫什么名字?”门房问。
“我叫三福。”
门房得过叮嘱,三福和四喜找来通常是有要事,通报给世子殿下就行了。
门房说:“时大人不在京中,殿下—— ”
“那可怎么办?我有急事。”三福打断了门房。
“你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门房道:“时大人离京前吩咐过,他不在的时候一切事情报给世子殿下就行了。”
“那,那赶快带我去见世子殿下吧。”
“世子也不在,要不你在这等一等,今日燕国王设宴,世子殿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三福这样的市井小民,一辈子都没想过能搭上北临世子这样的人物。
他今日得到的消息可是个大消息,说不定能得到世子殿下的奖赏,万一给他个什么小官做做,那就是祖上冒青烟了。
三福在东门内来回踱步,等得焦急万分。
门房被他晃得眼都花了,想偷偷打个盹儿都不行,不禁道:“世子殿下要回也是从王府正门回,你要等不如去那里等。”
三福一想很有道理,去正门能第一时间见到世子,赶忙出了东门,沿着王府的高墙往正门去。
他来的时候天还没擦黑,等了这么长时间,天已经整个黑下来了。
想到这大消息一报上去,鸿运就要当头落下来了,三福脚步越发轻快。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轻了下来,似乎听见了窸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三福越想越怕,头也不敢回,拔腿就跑。
今夜的醉云楼格外热闹,盛京城的宵禁刚解,丹凤街一带灯火通明,连夜市也都摆上了。
李霁风今日设宴,将整个醉云楼都被他给包下来了。
霓裳阑珊,笙歌艳舞,舞姬在厅中的独木上起舞,看得李霁风连连拍手叫好。
前几日盛京出了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众皇子封王了。
太子还是太子,四皇子李昭年获封秦王,七皇子李延昌为齐王,九皇子李霁风为燕王。
李霁风今日请了好些人,将秦王李昭年也请来了。
李昭年从不涉欢场,只坐在一旁静听乐曲,和醉云楼的纸醉金迷显得格格不入。
“四哥你成日和庄子那个老头子神交,有什么意思?”李霁风斜卧着,手在膝上打着拍子,还有丫鬟跪着替他揉肩。
李昭年说:“庄公博大高远,我等凡人哪敢自称神交。”
李霁风道:“我就想做个闲王,快快活活过完下半辈子就得了,前提是父皇别硬给我塞个王妃。”
李昭年笑了,“你这个心愿恐怕是实现不了了,我听说父皇已经在替你物色了。”
李昭年二十有七,已经有了一名正妃及一名侧妃,李霁风只比谢停舟小上几个月,府上侍妾倒是不少,可都是从勾栏抬回去的,没一个正经。
李霁风羡慕起了谢停舟,“停舟,你老爹他不催你吗?”
“不催。”谢停舟饮着酒,“已经找好了。”
李霁风“嘁”了一声,“别也是从勾栏抬回去的吧?老王爷别被你给气坏了,话说你要是成亲,那时雨可怎么办呢?”
李昭年抬眸看向谢停舟,问:“是在白山猎场的那位中郎将吧?”
“可不就是么。”李霁风挤眉弄眼,“那可是他的小心肝儿,仅次于他在教坊司的那个新欢。”
李昭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动了动,看着谢停舟微微笑了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李霁风问谢停舟,“你近日趁着时雨不在总往教坊司跑,是为了那个扶萦吧,早就跟你说旱路不如水路好走,如今终于得了趣儿了吧。”
谢停舟斜了他一眼,笑说:“你当谁都和你一样?”
“你就别推脱了。”李霁风说:“京城里谁不知道咱们俩时常混在一块儿,都当咱们是一路货色。”
谢停舟并不反驳,但笑不语。
又谈笑了一阵,李霁风知道他四哥什么性子。
他俩一个不学无术一个学富五车,聊也聊不到一块儿去,硬把李昭年请来李昭年在这待着也是受罪。
“时间不早了。”李霁风摆手让按摩的丫鬟让开,起身说:“我送四哥出去吧,免得回头四嫂跟你生气。”
李昭年笑了笑,起身对谢停舟说:“那我便先走了。”
两人并排走出了醉云楼,秦王府的车驾早就等在了门口。
李昭年上了车,忽然想起一事,掀开了帘子,“你的封号是你自己选的字?”
李霁风一笑,“那怎么可能,我能想出这么正经的字么?”
李昭年跟着笑了笑,放下帘子走了。
望着车驾渐渐远去,李霁风收了笑容,轻悠悠道:“我选的可是一个‘变’字,这天下,不变一变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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