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老太太疼娇娇儿

余芳嬷嬷在一旁将窗都细细关了，灯火葳蕤间她轻声安抚，“咱们二小  姐是  个管事儿的能干人，请回来的那位小医仙倒是有些本事在，老奴昨日去瞧病，扎了两针如今便大好了，老太太这些日子不是身子不舒适吗？不如也请她一并瞧瞧。”小医仙在国公府里，用医术折服了不少人。

“章太医的药，  我如今吃着尚可。”老太太低咳了两声，端了盏茶润润嗓子。

“先前不是差人去了一趟谢姑娘老宅吗？那些人如今回来了，明日老太太可要见一见？”眼下下着滂沱大雨，赶到天都时天色便已经很晚了，没道理再来叨扰老太太。

老太太拧捧着茶暖手，“明日将她一并唤过来，也好生听一听，她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也少不得要替她出上一口恶气。”

“谢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得老太太这般垂怜。”余芳嬷嬷眼底含笑，扶了老太太回塌边，伺候着她歇下。

谢玉棋在外头敲了敲门，  有丫鬟颇有眼力见儿，见她端了药过来，抬手将门开了，谢玉棋换了套干净的衣裳，将药端至老太太跟前，“外祖母，大夫说这药要紧着每日都喝完，可不能耽搁了，你快喝。”

那浓浓的药盏里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她递药碗时特意将手腕上的胳膊也露了出来，那胳膊上缠了纱布，纱布上这会子还渗着血，光是这么瞧着都有些吓人。

老太太轻握着她的手，眼中果见怜惜，“好孩子，这些日子，让你好受苦了。”

“外祖母的身子早些好起来，九泉之下的母亲也该安心些，这都是外孙女该做的，您快趁热喝了。”她捧着手中的药递了过去，老太太接过药搁在一旁，“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这药凉些了，我再喝。”

“好，外祖母慢用。”谢玉棋见老太太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心里失落的咬着牙，她付出了这么多，老太太却不过简单的几  句话，分明沈知意什么也没做，她却偏偏待人如珠似宝！这样世道，何其公平！

余芳嬷嬷见她往外走，拿了瓶老太太递的膏药追了上去，轻声安抚道：“老太太众多的孩子里，姑娘是最孝顺的，这是  老太太托老奴转交的药膏，宫里头赐下来的，治伤祛疤效果再好不过了。”

“多谢嬷嬷，只是……替外祖母分忧，是我分内之事，这药太贵重了，还是留着给外祖母用吧。”谢玉棋念念不舍的将药塞了回去。

余芳嬷嬷塞进她斤里，轻声叮嘱道：“姑娘家最要紧的，便是那双柔嫩的手，你这手上若上留了疤痕让人瞧见了，到底于你清誉有损，老太太怜惜你，自然不在意这东西贵不贵重，拿去用吧。”

谢玉棋这才将  那盒膏药收了，带着秋水转身回去了。

屋子里头，老太太端起那盏药，顺手倒进了窗外的灌木丛里，她将碗递给余芳嬷嬷，目光深了深，“你去与那大夫说一声，我这病如今是愈发的重了，让他与那丫头知会一声，多放些血。”

啊？余芳嬷嬷错愕的瞧着她，“老太太，再这么下去，谢姑娘只怕是要失血过多了。”

老太太倚着软枕，懒洋洋的理了理衣袍，“我的娇娇  儿想做的事，我这个做祖母的，总归要帮着她些。”

“老太太，说句不当讲的，到底谢姑娘才是您的外孙女，至于二小姐，她原就与您并无血缘干系，虽说二小姐是由您一手带大的，可到底养的不如亲的来的好。单说这伺候人上，二小姐便远不及谢姑娘来的用心。”这人老了，不就图个伴儿么？无论是子女还是儿孙。

“余芳，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老太太捧起热茶喝了一口，通体舒泰。

“回老太太，三十二年了。”余芳嬷嬷不知她是个什么意思，她提了茶壶，朝老太太茶盏中又续了一杯。

“这些年你在身边，将这府邸打理得极好，可惜眼皮子终究还是浅了些，当年那孩子执意  人私奔进，我便当从未生过她，如今这谢家子找上门来，我多少也是念了些旧情，可到底，她不该有害人之心。你要记得，我嫡亲的孙女，是沈知意！往后可不要犯了糊涂。站错了道。”  老太太凝着茶盏中氤氲而起的热气，眸光凛冽。

余芳嬷嬷闻言拂衣跪了下去，“是老奴一时失言，老奴只是瞧着……”

老太太冷笑，“你只是瞧着她每日滴两滴血入我的药里，  便觉得是个踏实可靠的孩子，是吗？”

余芳嬷嬷没料到她将这事揭了出来，微微颌首，“老太太病的时候，谢姑娘着实出了不少力。”

“那你想来也应当知道，我用的药，都是娇娇儿差人寻来的，每一样都珍贵无比，余芳，莫要被眼前的一时光景迷了眼，明日谢家老宅一时，定能让你开开眼。”老太太搁了茶盏，朝余芳伸手。

余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躺下，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声气，“世人都只知道娇  娇儿性子张扬娇纵，可她也吃了不少苦，流了许多许多的血，她只是个姑娘家，旁人护不得，我这个做祖母的，总是要护着的。”

“老太太宅心仁厚，二小姐得老太太庇佑，是她的福气。”余芳听着她说的那些话，总觉得有些懵，二小姐流的血，都是在天都的时候同那些世家子弟干仗流的，这也算？打了人护不得……这也算？

老太太  却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能得一个沈知意，是国公府的福气。”

怎么又成国  公府的福气了？余芳想细时却发现老太太已经歇下了，她细想了想，凭了沈知意的才华与武功，再加上她的身份地位，倒也她是这么回事儿。

国公府的夜浓稠的压在屋顶，暴雨下到后半夜时渐渐的小了，屋檐的雨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滴，沈知意是被雨滴声惊醒的，那声音像极了那寂静的夜色里，滴在地面上的血，一声又一声，疼得难受的时候，沈知意也曾数过，一共是一千三百滴，再后来，那两个畜生便来要她的性命了。

沈知意惊坐起，身上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就着屋子里昏暗的灯盏伸手摸了摸，  发觉不是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青角宿在床边的小塌上，见她醒了，忙起身将帘子撩开，“小姐，做恶梦了？”

沈知意接过青角递来的水灌了一大口，又拿帕子擦了擦汗，“我这些日子，是不是总做恶梦？”

她被困在那一段段如同梦魇般的日子里，轻易再回不了头，也轻易再出不去了，为此沈知意甚至有些害怕入睡！这也加快了她要报仇的心思，只等春闱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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