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
正午……或许现在应该是这个时间吧，可是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点温度。
远处的海上，漆黑的，像是什么泄露的气体从海面上源源不断地翻滚向天空，虽然不多，但只要时间够久，黑色的气体恐怕会遮盖整个大气层吧。
这些卡蜜拉都无暇顾及。
在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将所谓的“真相”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个瞬间她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了，原来她至始至终都活在一个精心编织好的谎言里，她已经不想去思考大祭司大费周章地瞒着她的目的，直觉告诉她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不仅是黑雾，卡蜜拉还看到那些巨大的花，那明明是漂亮的金色却长着恶心花纹的罪恶之花，它们挥舞着枝条开遍了露露耶的大街小巷，完全不输给怪兽的体型大小，它们包围着露露耶肆意地散播花粉，又像是在冷眼见证着过这个文明的灭亡。
她跑出了神殿，这才感觉自己来到了真实的人间。
昔日繁华的街道已经一片萧条，花粉放大了人们内心的欲望，明明是致命的毒药，却让人类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哪怕卡蜜拉用尽全力呼喊，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请清醒一点！那是你的妻子啊！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她看到自己去过几次的烤肉店，那家夫妻和睦老板正在殴打自己的妻子，而那个女人却怔怔地抱着怀中的小孩子的玩偶，像是和玩偶融为一体，面对丈夫的暴力哪怕是连逃走的想法都没有。
卡蜜拉想拉开那个疯狂的男人，却被推到一边。
“他们听不进去你的话，卡蜜拉小姐。”跟着她一起出来的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说，“人类已经彻底沉浸在齐杰拉的花粉中了。”
“地球防卫军呢？他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吗？”
卡蜜拉来到海边的地球防卫军总部，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无论是门口的守卫，还是里面的工作人员，搬空的实验室和机库，不知所踪的幽莎蕾，她找遍了整个基地，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他说剩下的事情会和防卫军一起处理好，没想到就连这句话也是在骗我。”
黄昏的海边风很大，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的脑子异常清醒，在短暂的崩溃和难过后，想要做点什么的想法，下个瞬间就充斥了她的脑海。
“我的国家也即将灭亡，被自己的力量所吞噬。”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说。
“诶？”卡蜜拉一愣。
“我们研究出了卡斯盖得光线，利用光线的力量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我们的母星因为过于不稳定的光线即将迎来毁灭，我穿越时空的目的，也是为了我的种族，王国，去寻找新的母星。”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看向远方说道，“所以我非常能明白卡蜜拉小姐的心情，我们的毁灭无法避免，但地球还有救。”
卡蜜拉看着远处那些挥舞着触手的巨大齐杰拉。
“还有救吗？”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胸口，戳碰到了那个一直被她带在身上的卡蜜拉火花，少女茫然的眼神渐渐坚定下来，她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对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道，“你说得对塔尔，我还有我能做的事情，在身为露露耶的王女之前——我还是人类。”
卡蜜拉火花，大祭司说当只有她真正需要的时候，才能按下那个按钮。
真正需要的时候，不仅仅是一个媒介……或许她现在多少能理解了吧。
“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无论是否成功，在地球毁灭之前……塔尔，祝愿你能够顺利找到王国的坐标。”
少女朝着露露耶的城中心跑去，手中高高举起自己的卡蜜拉火花，在黑色的闪电过后，暗金色的女巨人凭空出现。
那是卡蜜拉，黑暗巨人卡蜜拉。
她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明白自己你为什么也变成了巨人，在短暂的茫然过后，来不及思考，便朝着夕阳下巨大的齐杰拉群冲了上去——
“可是卡蜜拉小姐……你根本不是人类啊……当黑暗本源彻底释放后，你还会记得自己的立场吗？”
在站在原地的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的视角看来，那一团不稳定的黑暗本源已经开始渐渐崩坏，而那些从海底升起的雾气，只是在顺应着黑暗本源的号令，在卡蜜拉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才是那个导致露露耶会毁灭的本因。
这件事情，恐怕除了迪迦和他身边的那几位外，就连曾经待在过露露耶的其他奥特曼都不知情吧。
不，或许他们知道了，这才是他们离开这颗星球的原因也说不定。
对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来说，这颗星球的毁灭与否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想亲眼见证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从大祭司那里拿来的鞭子竟然也还能在巨大化后派上用场，事到如今卡蜜拉也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她的卡蜜拉火花，大祭司送给她的东西能把她自己变成巨人，这和大祭司的力量又有什么联系，她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力量，却没发现露露耶的地下，甚至这整座城市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源源不断的黑暗能量补充着她的力量，即使过去了一般巨人3分钟的战斗时间限制，她的力量却没有丝毫减少。
这是她记忆里第一次直面这样的怪兽，却诡异地无比清楚自己该怎么去战斗，怎么用最小的消耗造成最大的伤害。
但记忆和身体却呈现出了完全割裂的感觉，她有时候会下意识地张开手召唤自己的武器，她甚至清楚那该是什么手感，然而她的手上只有那条鞭子，没有那个长得像半个翅膀一样，能够变成巨大飞镖的武器。
而随着最后一丝夕阳沉入海平面以下，本是地球生物的齐杰拉的活力也渐渐变弱。
卡蜜拉发现了这一点，就在她想一把火把这些花全都烧掉时，过于敏锐的听力使她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那是来自夜晚勉强清醒了的，人类的声音。
……
“滚出去！”
“巨人滚出这颗星球！”
“杀了王后毁了王宫的巨人居然还有脸出现！”
“放过齐杰拉！齐杰拉加油啊！把巨人干掉！”
“真是邪恶的脸！”
“巨人滚出露露耶！”
“怪兽和不幸都是你们造成的！”
……
这样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卡蜜拉的耳朵里，她听得一清二楚。
或许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于不够坚定吧，这些伤人至深的话语，偏偏从她希望拯救的文明，希望保护的人类嘴里说出来。
【你看，你又在自作多情什么呢？他们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
【是你杀了王后，是你毁了王宫，是你消灭了防卫军的空军部队，是你将黑暗和不幸带来露露耶。】
【你的存在就是错误。】
有什么声音无孔不入地钻入她的脑海，看着那些彻底疯狂的人类，她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我们只是观察和保护弱小的文明】
【奥特曼不能干预人类的选择】
并没有完全失去活力的齐杰拉的鞭子，趁她愣神的空挡抽在她身上，卡蜜拉却已经没有办法再还手了。
她的手指深深地嵌进土地里，看着她一厢情愿保护的人类在为齐杰拉加油呐喊，他们非常清醒，脸上带着不正常的兴奋神色，仿佛这个阻挡了他们“快乐”的女巨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而这一刻，她才是该被消灭的怪兽。
卡蜜拉胸口的计时器终于开始闪烁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一样，她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而被齐杰拉鞭打出来的伤口中，流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光粒子，而是源源不断的黑色液体，知道那是什么是一回事，然而即使是卡蜜拉自己，看到那些充满了黑色能量的东西，也感到一阵下意识的厌恶。
原来她就是这样黑暗的，邪恶的存在吗？
可大祭司明明说过，光和暗本身也不分邪恶和正义，正与邪只取决于使用这份力量的人，可她为什么还是会感到讨厌，讨厌这样的自己？
被打散身体的感觉并不好受，在人们的欢呼声中，败者化为黑色的光芒消散，众目睽睽之下变回了那个满身伤痕，在露露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索拉的王女。
有人认出了她。
“原来王女殿下就是巨人！”
“居然是站在巨人的立场上，难怪索拉王族一年不如一年。”
“先是基里艾洛德人，现在又是巨人，你们还想搞出什么事啊？”
“离她远点，她可是亲手杀了王后的！”
“防卫军也是她暗中消灭的吧？”
恶意，憎恨，那些情绪像是潮水一样朝她涌了过来把她淹没，她被浪打入漆黑的海底，失去最后一丝光线前，看到的画面，是即使黑暗笼罩大地，却依旧如明月般光亮的，高高矗立的神殿。
她捂着伤口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那漆黑之中的光明走去，下意识地想寻找那个即使欺骗了她，在她心中却还是唯一的依靠，信仰一般的存在……
大祭司……
受了重伤的少女，在人群的刻意推搡下跌倒，却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他们冷眼看着她一步一瘸地走上那唯一一条通往神殿的朝圣之路，高声呼唤的，却是“奥特曼滚出地球，齐杰拉才是永恒的神！”
少女的裙摆撕裂成了碎片，每走一步，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漆黑的血液滴了一路，染黑了神殿纯白的台阶，那些她无法拒绝的黑色能量从露露耶的各个角落冒出来源源不断地修补她的伤口，却又被她身体里的另一股能量排斥，那些伤永远在修复和损坏之间徘徊，让她生不如死。
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好几次想帮她，都被她拒绝了。
直到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神殿巨大的石门在她面前恰好打开，卡蜜拉看到在那朝圣的尽头，神明的雕刻下坐着的，是大祭司……
他坐在那里，高高在上一尘不染，金色的双眼古井无波，宛若圣洁的神明。
在这个瞬间，卡蜜拉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血和灰尘不该弄脏这里的地板。
“大祭司……为什么……”
她浑身无力地跪坐在地，头颅却高高扬起看着神座上的神明，心中明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却又固执地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卡蜜拉，”“神”呼唤着她，温柔的语气一如往常。
他从神座上站起身缓缓走下台阶，在卡蜜拉震惊的目光中，那些如同噩梦一般的触手，从他的背后，长袍下，蠕动着，缓缓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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