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天神的囚笼很舒服
“主人！”苍苍眼睛一亮，抬脚跑上去，撞到水波似的结界，被弹了回来。
“你便是玉坠选中的神使？”上头传来冥深的声音，沙哑低沉，泛着空响，一时竟让人辨认不出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苍苍懵然地摸了摸面前的结界。
宝座上的人起身，顺着台阶缓缓飘落下来，衣服上的银色暗扣碰撞间发出细微的脆响。
苍苍兴奋又乖巧地站在原地，待看清人时，冷不住愣住，冥深头顶上的进度条，尽数清零了，爱意值一丝不剩。
面前的冥深，陌生得让人不敢靠近。他脸上的红色纹路消失不见，眼睛是死气沉沉的深灰色，看不到黑色的瞳仁，眼神空洞失焦，似乎是在看苍苍，又似乎是穿透他，直直看向地面。
苍苍愣在原地不敢认，眼前的冥深，几乎跟顾清羽的模样重叠，虽然原本就长得一样的脸，但原来的冥深由于修炼诡术，肤色青白，唇色乌青，脸上还有红色的纹路，跟顾清羽差别很大。
但他现在脸上干干净净，瞳色深灰，几乎跟顾清羽相差无几。
许是苍苍呆愣得太久，冥深渐渐消失，隐入烟雾中。
空灵低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罢了。你便跟在我身边，做个掌灯使吧。”
苍苍回过神来，左右瞧不见冥深，忍不住对着空荡荡的殿喊了声：“主人？你在哪？”
“主人？”冥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衣摆随着烟雾飘动：“谁教你这样称呼人的，日后须唤我上神。”
“上神？”苍苍僵了僵身体，身后的人凑得有点近，说话间，有刺骨的凉气喷洒在他后颈，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他转过身，没看到冥深：“主……上神，你不认识我了吗？你的眼睛……”
“嗯？”殿内响起冥深的声音，似是从鼻息间发出的，慵懒地拉长了声调，带着几分压迫感。
苍苍突然觉得身上有千斤重，被强迫着跪下，抬不起头来，他的视线里，只看到黑色的靴子和微微随着烟雾摇曳的衣摆在他正前方停住，疏离冷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谁允许你直视本神的眼睛？”
苍苍被压得动弹不了，忍不住酸了鼻子，他跑来找冥深，想好了被他骂被他赶出去该怎么办，他是还在生气，假装不认识他吗？
“罚你在此长跪三日。”
大殿内沉寂片刻，云雾渐渐淡了许多。
小木头钻出来，不好意思地想拍拍他的脑袋，又缩回手：“不好意思啊傻狗，在这个位面，成为神后，无欲无求，断情绝爱，他不记得你了，所以你的爱意值……可能要重新刷了。”
“没关系，你已经跟我说过这个了……”苍苍沮丧地跪着，身上的压制没消除，他还动不了。
小木头蹲到他面前：“别灰心！咱们不是还有个金手指吗？作者后台你随便用，剧情你来说，我来写，其实有这个金手指，重新刷爱意值，也很快的！”
“嗯……”苍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小木头正待安慰他，突然警觉地闪身，迅速缩回到他脑海深处。
苍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一想到冥深把他和小骷髅忘光光了，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心里莫名难受。
冥深去而复返，深灰色的眸子扫了一圈大殿，没发现异样，他微微蹙眉，眼神很快凝在那一小坨跪着的身影上，挑了挑眉。
这就哭了？
冥深的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起来，似乎不用看，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哭脸，眼泪比清晨的露珠还晶莹，哭的动情时，眉头鼻尖唇瓣全红到一处去，可怜又可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冥深将手背到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小坨身影，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玉坠竟给他找了个爱哭的孩子……
……
说是跪三日，便真是三日，一日不少，一刻不多。
时候一到，身上的压迫感消失，苍苍便软趴在地上，叹了口气，冥深真的没有对他手下留情。
他从地上站起来，肚子里空荡荡的，冥深的鲜血能管他大半月的人形，但现在，想要喝他的血，怕是很难了……
“过来。”
殿中突然响起冥深低哑的声音，空荡荡地回荡了几圈。
苍苍连忙抬头，四下张望，只看到不远处的烟雾里，有微光亮起。
“主……上神？”苍苍试探性地唤了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微光还在云烟里闪烁，似乎在指引他过去。
苍苍朝着微光靠近，那抹微光很快摇曳了一下，朝着更远的地方闪烁。
苍苍这便知道，是冥深在召唤他了，眼睛一亮，连忙追着光，小跑过去。
周围灰蒙蒙的云雾越来越浓，仿佛跌进了云朵堆叠的棉花里，要拨开眼前的烟云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顺着微光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冥深。
幽深的空殿之上，冥深坐在长案前，案几用黑色的木质打造，周围被云雾遮挡住，看不清全貌，冥深的衣摆在地上铺开一大圈，他的脑后有黑色的天神光环悬浮，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
冥深头也没抬，执笔在桌上的卷宗上批注：“掌灯。”
苍苍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云雾里有金丝撺的黑色羽灯飘过来，苍苍连忙伸手接住，灯柄细长冰冷，柄头尾都有漆黑的宝石镶嵌，能感受到里面的神力波动。
灯身薄如蝉翼，闪烁着流光，里面似乎有水流动，水面漂浮着三簇火苗。
“近些。”冥深蹙了蹙眉，还是没有抬头。
苍苍很快会意，连忙举着灯靠近了些。
殿内很快又恢复沉默。
苍苍举得无聊，忍不住偷偷瞄向卷宗。
“魔神大人在上，保佑我早日练成神功，抢回媳妇儿。”
“魔神大人保佑我爹从战场平安归来，梦魔姑姑早点嫁出去。”
“魔神大人……”
苍苍想起来这儿之前，在魔界看到的那些冥深的雕像，恍然大悟。
原来向神祈祷，真的有用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卷卷宗批注完，都会化作一道黑色的暗芒，朝殿外飞去。
苍苍好奇地看着那光，忍不住出神，不知道那些光会飞到哪里去，主人又是如何处理这些卷宗的，做了些什么批注。
额头上突然一凉，苍苍回过神来，冥深已经站起身，正不悦地看着他。
苍苍挠了挠被砸的地方，眼神茫然：“主人？”
“我说，”冥深微微蹙眉：“去省经殿。”
苍苍连忙点头，想了想，没有动：“我不认识路……”
冥深这次倒没再说什么，径自从他身边飘过去，又突然顿住，转头很是不悦地看着他的脚。
苍苍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的脚丫子正踩在他的衣摆上，连忙后退两步：“对不起！”
冥深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苍苍连忙跟了上去，在他旁边替他掌灯。
殿外是一方长廊，烟雾缭绕的。
两个人并肩走还宽绰有余，只有苍苍一个人的脚步声。
省经阁是专门收纳凡人祈愿的地方，外观如同普通的四层琉璃八宝塔楼，踏入门内，便如同浩瀚星海，祈愿的卷宗放进来，会很快被收纳进星海里。
冥深转头看向身后掌灯的小矮子：“日后的卷宗收纳，便是你要做的事，路可记熟了？”
苍苍很想努力表现出自己有用的样子，但……冥深所在之处，灰黑色的云雾太大了，他摇了摇头：“我看不清路。”
冥深的眼神在他身上凝了片刻，伸出食指，指尖亮起一簇跳动的小火苗，那火苗似有灵性，亲昵地围着他的指尖跳了一圈，飞向苍苍，跳进他的灯盏里，隔着薄如蝉翼的羽灯灯罩，隐约看到里面四团火苗交缠跳跃。
苍苍瞧见他指尖的指甲呈黑色，又长又锋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眼底露出几分艳羡来。
“这是路引，你要去哪，它都会为你指路。”冥深缓缓收回手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送出一物，“这是共铃，我要唤你时，此铃便会发出声响，你自跟着路引寻过来。”
“嗷……”苍苍只觉手腕一凉，便见两只手腕上轻轻悬着两个纤细盈光的黑金色环，环下坠着个小巧精致的铃铛，两手各一个，黑金色的金属环轻轻漂浮在手腕上，丝毫感受不到重量。
冥深交代完这些，很快消失在原地。
苍苍晃了晃手里的铃铛，傻笑起来，铃铛还未焐热，笑容又僵在嘴角，小拇指尖隐隐开始褪白骨。
冥深给他的血，快要不够用了。
……
苍苍万万没有想到，那日之后，冥深便再也没有唤他过去，他找遍了整个神殿，也没有看到冥深的身影，整个神殿仿佛空了一般。
苍苍有些沮丧，看着自己的左手，白骨褪到手掌处了。
实在没办法，他决定不等冥深召唤了。
苍苍唤出灯盏里的路引：“你能带我去找主人吗？”
小火苗上下跳动两下，很快朝着某个方向飘去。
苍苍眼睛一亮，连忙跟了上去。
脑海中连忙跟小木头求助：“我一会要怎么才能问冥深要到鲜血？小木头，你帮我出出主意。”
小木头很快给了回应：“我用金手指给你写写剧情？”
苍苍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还有个金手指，连忙点头，“就用金手指！”
小木头在他脑子里掏出金手指：“你说吧，怎么写，我准备好了。”
苍苍愣了下：“我来？”
小木头：“我不能干涉你太多。”
苍苍只好点头：[那就……就这样吧，我找到他的时候，冥深正在睡觉，我进去偷偷喝了他的血，就出来。]
脑子里响起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跟着路引，苍苍很快摸索到了一座殿前，路引跳进他的灯盏里。
殿前云雾缭绕，几乎往前五步，几乎就看不清路了，苍苍只能举着灯盏，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靠着微弱的光，缓缓靠近大殿，推开门踏了进去。
好在冥深的这方神殿纤尘不染，否则他日日光着脚丫子在白色的纱衣下晃，早要脏得不成样子了。
苍苍举着灯在殿内摸索，隐隐有流动的水声传来。他朝着声音靠近，很快找到了一方屏风，屏风上摆着冥深常穿的衣服。
他沿着屏风后的水池找了一圈，在水池角落里找到了背靠着池边□□身体，双目紧闭的冥深。
苍苍愣了一下，哪有洗澡还能洗睡着的，难道是他刚开的金手指，强行让冥深睡着了？
“主人？”苍苍试探性地小小声喊了一下，对方没反应。他心下放松了些，趴到池边，凑到冥深脖子处，小心翼翼地用牙尖探了探，咬了下去，温热的鲜血混着奇异的香，很快流入口中。
苍苍吮吸了几口，怕冥深醒来，不敢多喝，很快松开了对方，伸出舌头去舔他的伤口。
以前还是小骷髅时，喝他的血，伸出舌头舔一舔，伤口便愈合了，这次不知怎么的，他已经舔了半晌，伤口丝毫不见好转，一直有鲜血流出来。
苍苍吓坏了，又舔了几下，伤口隐了隐，很快又有新鲜的血珠子冒出来。
“你在做什么？”室内突然响起低沉喑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不悦。
完蛋了。
苍苍连忙站起身：“我……我那个……不是……”
冥深抬手，指尖碰了碰脖子上的伤口，两颗小尖牙留下的小洞很快愈合，他深灰色的眸子凝在那抹鲜红的血色上：“你胆子不小。”
苍苍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羞耻感，连忙上前想要解释，脚丫子踩到湿漉漉的玉阶，噗通一声，麻溜地滑进了池子里，溅了冥深一脸水花。
“啧……”
苍苍从水底下冒出头来，水珠顺着滑入口中，他佩服自己，这样的场面还能尝出冥深的洗澡水里带着点儿甜甜的味道。
“主人，我不是要害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伤口那么不容易好……”苍苍连忙解释，有水滑入眼睛里，有些不舒服，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把水珠子挤出去，水下不安分的脚丫子碰到了冥深的腿，又很快缩了回去。
冥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双深灰色的眸子空洞洞的，本该是很渗人，放在他的脸上，却莫名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洁感。
苍苍见他还不说话，忍不住往水下缩了缩：“对不起……”
冥深还是没有说话，只眉宇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很怪异的问题。
苍苍心里越来越没底，无措地看着冥深，紧张地舔了舔唇。
“好喝么？”冥深突然开口，深灰色的眸子轻飘飘地落在他湿漉漉的嘴唇上。
“什么？”苍苍一时没反应过来。
冥深伸出手，端起他的下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两人靠得近了，苍苍才发现，冥深的睫毛很长，是浅浅的灰色，平日里瞧着并不明显。
他大气不敢出，眼角还能瞥见冥深黑长锋利的指尖在他下颌处，随时可以划破他的脖子。
冥深低头，含住他的唇瓣轻轻舔尝了一下，似乎没有尝到想要的味道，他不悦地对上苍苍湿漉漉的眸子，眼底带了几分不悦：“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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