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这现实
大概一个半钟头过去了，铁门外传来了一阵交谈人声，而后门被打开，看守的黑衣人给我松了反绑的手。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也不含糊，手一捞虚勾住背着身不想离我的夏油杰的食指，抬脚跟着另一个人出了小地牢。
不知道在漆黑中走过了多少惨白的白炽灯，领路的人敲了敲一个在我看来外观和其他门没有区别的一道门后便退到了门边静立，身后跟着的则立到了另一边，仿若两座雕塑，无生气地立在那里。
推开门，略显空旷的单人病房终于不是压抑的漆黑了，至少透过碧蓝色的遮光帘还能依稀看到些光亮。
缓步走向病床，在床边明显是为我准备的椅子上坐下，病床上已经换上病号服的中原中也面色依旧苍白，安静地当着睡美人，胸口正中放着那个蝴蝶发夹。
床那头的森先生则是连个正眼都没分给我，正手拿一叠a4纸仔细钻研着，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我也不着急，不如说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时间静止此刻，一切不再流动，一切也不会变得更坏。
我趴在床边欣赏美人睡颜，夏油杰则飘到了森先生身后去光明正大偷看他手里的资料了，约莫又过了半个钟头，在我也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床上人轻轻动了动手指。
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橙色眼睫如振翅欲飞的蝶翼般艳丽，在不规律地轻颤了几下后缓缓张开、露出蒙上了一层水雾的湖。
我坐直了身子，森先生也终于抬起了头，把文件往床头柜上一放后挪着他的椅子凑了过来，脸上的微笑难得有那么些真诚：“中也君？”
中也又缓缓眨了下眼睛，眼球慢镜头一般转向森先生的方向，他张了下嘴，却只有模糊不清的气音。
我静静看着，眨了下有点发酸的眼眶，他本是如骄阳如火焰般热烈的人，更是现今港口mafia的一方支柱，何时如此孱弱过？像是欲灭不灭的灰烬般，几乎看不见点缀其中垂死挣扎的火光，最轻柔的春风都能吹散。
他似乎看到了我，立刻作势要起身，被森先生挂着微笑摁了回去，中也看向首领的眼神里那种无奈连我都能看出来。
于是我默默地在病床边上摸索着升降床板的那个压杆，然后把床板微微抬高。
感受到我动作的二人整齐划一地扭头看向我，也不说话，我坐回了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措辞。
不过这回倒是森先生在中原中也疑惑的目光投向他时先开了口：“没想到远道而来到中岛小姐深藏不露，竟是位古老世家的家主，真是招待不周了。”
想起那个强行塞过来只会给我张罗速速跟五条悟结婚的家族只会让我胃疼，于是我赶紧摆摆手：“是我不请自来。”所以首领您行行好别再阴阳我了。
“家主大人果真不拘小节，那森某也就开门见山了，希望您能屈尊为在下指点迷津。”说着，没管我一脸欲言又止的痛苦面具，他抬手拿起从中也胸口滑落的蝴蝶发夹：“疑问重重啊……那就不如先从这个发夹讲起吧？它与我一位故人的饰品很是相似……”
我直截了当：“不用相似，某种意义上它就是您那位故人的发夹，暂时先放在中也先生这里吧，这上边附着着每天一次的「请君勿死」……以防万一。”
森先生他顿住了，森先生他开始思索了，森先生的眼神变得深邃了！
我脸上笑眯眯实则头皮发麻，干脆趁着他还没继续问下去先掌握主动权。
“依我之见，以中也先生的性子，就算身体的确不适，他是绝对会嘴硬到底且死扛到底的，所以很抱歉，我要直截了当地说明现状了。”
森先生配合地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而我们两个也都很默契地无视掉了中原中也以丝丝气音发出“喂……”的一声无力反抗。
“需要我立下「束缚」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话吗？您应该已经了解了‘那边’的这些名词。”
我问森先生，得到对方摆摆手的回绝：“不必了，没什么意义。”末了他还笑眯眯地补上了一句：“我这位小医师只能相信一下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我扯扯嘴角，开始陈述：“中也先生体内的「荒霸吐」本就是极为强横暴戾的能量体，而如今……”
顿了一下，我瞥了眼靠在床头一脸放弃狡辩的中原中也，接着道：“相信您也看到了，中也先生的身体状况实在说不上理想，现在更是只要稍微再动用一下异能力，就会像今日这样。”
说着，我拿起了蝴蝶发夹，将它立起转了个圈，反射光泽的金属在指尖有一瞬的确像是真正的蝴蝶。
“……真是糟糕。”
系统检测后的结果让我眯了下眼睛，一把抓住转速减缓摇摇欲坠的发夹，盯着它羽翼的尖端开口。
“今天这上面的异能……已经没法再用了。”
双手交叠撑在床边的森先生原本还是垂眸沉思的状态，闻言也将下半张脸从遮挡的手后抬起，脸上难得一见的出现了名为凝重的表情。
“或许调一下心电图或者其他的观测记录就能发现端倪了，中也先生，您现在……感觉应该还不错？”
「请君勿死」，在人性命垂危时自动发动，使其恢复如初，又因为算是我特殊的造物，就算是毫无缘由的“内伤”也能救回。
三人一魂在病房里静默，而后还是当事人先开了口：“你的意思是……”
“对。”我扯扯嘴角，尽量笑得轻松，抬手将发夹别在了他的发间：“就是您想的那样了，所以该说不幸还是大幸呢，您今天遇上我了。”
各类仪器照常运作着，检测心跳的机器发出细小的滴滴声，规律地一下一下响起，而被检测的人可能在几分钟前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即使有发夹在，以您身体现在的衰弱速度，很可能会在一天之内……‘扛不住’两次。”
可我还是得说下去，将他一直拼命想掩饰过去的、那血淋淋的现实残忍撕开，迫使他直面没有未来的未来。
没有很久，他呼了口气，那对蓝眼睛直直看向我，眼神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与清亮。
“请您告诉我吧，中岛小姐。”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是挂着那爽朗的笑容发问。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的结局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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