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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云栖久盯着那把红色包装的牛奶糖,  眼泪再次盈满眼眶。
  许苏白夹着烟,无奈地笑着,“给你糖吃,  你还哭啊?”

  她抿着唇瓣,  双手拢着那把糖,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许苏白蹭掉她腮边的一滴泪水,  调侃她:“几颗糖而已,  你要不要这么感动?”

  云栖久眨了眨眼,  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  声音软糯:“这是你第二次给我糖了。”
  还都是同一种糖。

  许苏白闻言一愣,  香烟末端的灰烬抖落一小段。
  “是么?”他身体偏向她,饶有兴致地问,“那第一次,  是什么时候?”

  云栖久没多说,也不想他记起她那时难堪的模样。
  许苏白便没再追问。

  “我没有兜。”她边抽噎,边把糖捧到他面前,  “你可以先帮我装着么?”
  许苏白偏头抽烟,下巴抬了抬,  “嗯,你放进去吧。”

  云栖久点点头,  屈膝下蹲,小脑袋靠近他胯骨附近,食指勾开他的裤兜,  小心翼翼地把糖倒进他的兜里。
  两人离得近,  男人身上的气味,  混着烟酒味,  萦绕在她鼻端。
  她的心跳变快了些。

  许苏白斜眼睨她。
  她的长发垂下,  覆盖在他身前,小手还在扒拉他的裤子。
  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为他干好事。

  许苏白挪开视线,吐出一口烟。
  烟雾氤氲在空气里,烟味残留在他身上。
  燥得不行。
  他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脸,哑声警告:“离小苏白远点儿。”

  他食指的指环抵着她的脸颊。
  云栖久一脸茫然地看他,“啊?”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他的大腿。
  许苏白的身体有一瞬僵硬。

  云栖久歪头,小脸倒在他掌中,由他托着,懵懂问:“什么小苏白?”

  许苏白咽了口唾沫。
  掌中,她小脸软滑柔嫩,温度颇高,存在感很强烈。
  “你不懂?”他不信。

  云栖久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严肃:“许苏白,你已经不小了,还蛮大的。”

  许苏白眯了下眼,凤眸愈显狭长。
  夜色迷昧,尼古丁和酒精潜伏在血液里,在“欲”这一催化剂下,发生了微妙的反应。

  他本就不是个规矩的人。
  被她这么一闹,骨子里的放浪形骸,彻底藏不住了。

  他轻抚她的面颊,指尖在她唇畔缓慢游移。

  “云六三,你是看过,还是试过,怎么就知道,我还蛮大的,嗯?”
  他似笑非笑地说着,音色低哑惑人。

  云栖久觉得痒,唇瓣抿了抿,接着说:“许苏白,你比我都大……”
  红唇翕张间,他的手指不小心滑进去一点。
  湿暖的舌尖舔过,濡湿了他的指尖。

  “艹!”许苏白低骂一声,哭笑不得。
  他晓得她的意思,却还是管不住脱缰的思绪,荤话脱口而出:“这玩意儿,我他妈当然得比你大。”

  “为什么?”云栖久不解。
  “哪有为什么。”许苏白把烧到尽头的烟蒂摁灭,懒懒地说,“为了让你爽,行不行?”

  “你就比我大几个月而已,我为什么会爽?”云栖久不懂他的逻辑。
  “我现在不是很想跟你讨论这个。”他怕再聊下去,会出现令人尴尬的反应。

  “为什么?”云栖久想不通。
  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事,她都想不通。
  至少,她现在想不通。

  许苏白不回她,把她手里的糖都给扒进兜里,再将她扶正。
  明亮的灯光下,她面色绯红,眼珠子跟水洗过似的,澄澈透亮。

  他不太确定地问:“你喝酒了?”
  云栖久点点头。

  “喝了多少?”
  “两杯。”

  许苏白诧异:“两杯什么?”
  “哦,是两口,”云栖久说,“两口西瓜汁。”
  “……”许苏白失笑,“两口西瓜汁就能让你气色这么好?”

  云栖久:“……”
  她捧着自己的脸,是挺烫的。

  “你喝醉了。”他下了判断。
  “没有,我很清醒。”云栖久正儿八经地说。

  她很较真,指着身后的地板,“不信的话,我还能走直线给你看。”
  许苏白笑弯了眼,“那你走一个。”

  云栖久还真就转过身去,挺胸抬头,双臂展开,沿着地砖挺直的缝隙,踩钢丝般,战战兢兢往前走。
  板正机械得像个机器人。

  走了一两米,她一个立定,向后转,又折返回来,停在他面前,长睫扑闪,软声问他:“直不直?”
  “直~”许苏白哄她,“比小苏白都直。”

  云栖久吐槽:“你怎么老装嫩?我都不会叫自己小栖久的。”
  许苏白但笑不语。

  云栖久倚在窗户边,向外远眺,人懒得像只昏昏欲睡的猫,脑子却很活跃。

  她初三就读的荷宿二中,离她大姨家很近,步行也就几分钟。
  那一年,她是走读生,住在周雪家里,没少受她管教——
  从仪容仪表、言行举止,到她的学习、爱好、交际圈……

  以前,云栖久爸妈工作忙,鲜少会管她。
  是以,她不习惯也不喜欢,突然被人这么严格苛刻地管束着。

  她哭过闹过,叛逆期就是这么被人激发出来的——尽管每次都是以她屈服妥协收尾。
  直到现在,云栖久都觉得自己还没过叛逆期。
  她压抑且痛苦,却无可奈何。

  “许苏白,”云栖久擦掉眼泪,手径自伸向他的裤兜,“我想吃糖。”
  许苏白左手捻着烟,右手还握着把打火机,见状,眸色一暗,提醒她:“别动不动就把手伸进男人裤兜里。”

  “但里面都是我的糖,你给我的。”云栖久掏出一颗牛奶糖,撕开小包装,把糖放进嘴里。
  “我兜里,可不只有糖。”
  “那还有什么?”

  许苏白低头点烟。
  一簇火苗亮起,又熄灭。
  他直视她湿漉漉的眼,薄唇启开,笼着一团缥缈的烟:“欲望。”

  云栖久嚼着糖,思索一番,无果,便问他:“你要吃糖吗?”
  许苏白:“不吃,太甜了,还粘牙。”
  “哦。”那她就自己吃。

  只是,不知怎的,糖越甜,心里就越苦。
  她一时没控制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也不知在问谁:“是我还不够乖吗?”

  许苏白措手不及,也没带纸巾出来,抬手帮她擦眼泪,“你可比我乖多了。”
  云栖久越哭越凶,“我不能跟你比。” 

  “为什么?”
  “我只能跟好的比。”
  “……”

  “我乖,就要比那些乖的人更乖更听话。”
  闻言,许苏白想骂一声“傻逼”。

  云栖久哭得不能自已:“是我不够乖,他们离婚后,才会谁都不想要我……所以,他们才要这么管着我,我明明已经很努力照着他们说的去做了……”

  许苏白缄默,听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良久,他叹了口气。
  “虽然这样有占你便宜的嫌疑……”他摊开手,烟夹在右手指间,白烟被风吹得歪歪斜斜的,“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拥抱。”

  云栖久一头扎进他怀里,双臂抱紧他精瘦的腰身,呜呜咽咽地哭着,眼泪全蹭他衣服上,又湿又热。
  许苏白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剩余的半根烟,喂了风。

  -
  包厢里仍是闹哄哄的。

  蛋糕被人推上了小舞台。

  牧天去找云栖久,没找着她,便问余灯、徐娅,她去哪儿了。
  徐娅说她出去了。

  牧天想出包厢去找,却被人拽上小舞台。
  匆忙间,他拜托徐娅帮忙找一下,说是有要事找云栖久。

  徐娅见他那春风得意的样,猜出了他想做什么。
  她拉开包厢门,刚踏出一步,就顿住了。

  “你不是要出去找云栖久吗?堵在这儿干嘛?”余灯催她。
  徐娅不动声色地回到包厢,关上门,“算了。”

  “什么算了?”余灯想去拉包厢门。
  徐娅的后背死死抵着门,去抓她的手,“久久让我别跟着她,那我干嘛要听牧天的话,出去找她?”

  她把余灯拖回原位,坐下。
  脑子乱糟糟的。

  走廊的灯光亮晃晃的,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云栖久正与许苏白相拥。

  -
  两人抱了一会儿,云栖久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
  她松开他,眼睛还是红肿的,好在没再掉眼泪了。

  许苏白瞥了眼吵吵嚷嚷的包厢,视线落回云栖久身上,“我送你回去。”
  “嗯?”云栖久撩开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指了指包厢,“我东西还在里面,徐娅她们也在里面。”

  “等会儿我让余灯把你东西带回去。”许苏白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腕,带她走到电梯前,揿下按键,“你今晚哭了这么久,不累么?”
  “累。”

  “累就回去休息。”
  云栖久没听出毛病,“哦。”

  许苏白在楼下拦住一辆计程车。
  两人坐上后座。

  云栖久昏昏沉沉地靠着椅背,偷偷用余光瞄他。

  许苏白在闭目养神。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梦里,她抱住了许苏白。
  许苏白的身体硬邦邦、暖洋洋的,胸膛宽阔,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还想再抱一抱他。

  “怎么总看我?”许苏白懒洋洋地问她,没睁眼,“难不成,看上我了?”
  “没有。”云栖久矢口否认,把脸撇向车窗。
  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眼睛睁开一条缝,瞥她一眼,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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