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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何卿卿跟不上节奏,  忙问:【久久,你跟许苏白复合了?】
  79:【没呢。】

  火丁:【?】
  火丁:【他是不是不行?】

  群里安静了几秒,徐娅的消息弹出来:【怎么突然开车了?】
  娅娅:【那许苏白到底行不行?@79】

  79:【……】
  云栖久抹了一把脸,  回:【是我不行。】

  海晏河清:【我晕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云栖久也很想问,  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跟许苏白若即若离,  暧昧满值,  中间却始终隔着一段过往。

  没了酒,  她今晚入睡有点困难。
  她仰躺在床上,  闭上眼,  理着她跟许苏白的关系。
  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把自己绕晕了,晕着晕着,  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凌晨三点半。
  她骇然睁开眼,出了一身虚汗,全身都感觉湿淋淋、黏糊糊的,  尤其是脸。
  她抬手在脸上蹭了一下,干干净净的,  什么都蹭不出来。
  但她总觉得脸上黏着液体,于是又多蹭了两下,  擦得脸都发红了,也没见着想象之中的猩红血液。

  她拉起空调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妄图寻找到一丝丝的安全感。
  良久,  久到她快透不过气,  猛地掀开被子,  下床,  穿鞋。
  没急着把一身汗渍洗掉,而是外出找烟酒。

  许苏白说他把酒全都撤了。
  云栖久不信他会把酒给丢了,所以,那些酒一定被他藏在某个地方。

  她像个在夜色中发光的精灵,骨架纤小,肌肤白皙,轻灵地穿梭在游艇的各个角落。
  没找到酒,她的烟也早就抽完了,只在甲板的躺椅附近,找到一盒烟——
  可能是许苏白海钓时,不小心从裤兜掉出来的。

  她磕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刚打着火,余光里蓦然出现一双鞋。
  “嗬!”她吓得一激灵,嘴里的烟嘴滑出一段,被她险险地用唇瓣抿住,手里的打火机“啪嗒”掉到地上。

  定睛一看,许苏白穿着睡衣,面无表情地杵在她跟前。
  黑暗中,他眼珠透亮,直直地望向她。

  云栖久瞧了会儿,俯身捡起打火机,嘀咕:“是梦游吗?奇怪,他以前好像没这毛病啊。”
  刚拾起打火机,她还没直起腰,冷不防听到他叫了声“云六三”,呼吸一滞,头皮发麻,总觉得阴森诡异。

  他取下她嘴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你半夜起来做什么?抽烟?喝酒?是不是还打算再蹦个迪?”
  这下,云栖久确信他是醒着的,站直了,回他:“我烟才刚打着火,酒都没见着影儿,蹦迪的话,倒是真很久没蹦过。”

  许苏白一眨不眨地看她,胸膛微微起伏。
  云栖久不知道自己哪儿惹着他了,有点烦躁:“我的烟没了,就借你根烟抽抽……”

  许苏白忽然抬手。
  她不明所以地向后躲了一步。

  他仍然伸手,只是搭在她头顶,轻轻摸了摸,音色柔和了几分,有些无奈:“你又做噩梦了?”
  云栖久松了口气,轻轻“嗯”了声。

  许苏白侧身,将烟盒跟打火机,收进了自己的兜里,“你对酒精的依赖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那你还有药么?”云栖久问他。

  许苏白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药,回:“我已经很久不失眠了。”
  “哦。”云栖久说,“那你现在怎么醒了?”

  “你找酒的动静太大。”
  “哦。”原来是被她吵醒的。

  “小酌怡情,但酒不是药,酗酒解决不了你的问题。”许苏白劝她,“该看医生,你还是得去看医生。”
  “我知道。”她有在重视这件事了,“但我现在睡不着。”

  许苏白静静看她。
  云栖久抿直了唇线,坐在躺椅上,低垂着头,双手搭在膝上,手指自然弯曲。

  海风微凉,吹乱了她的发。
  她没心情整理糊了一脸的头发,声音疲惫又低落:“许苏白,你那么聪明,肯定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做说明了。”

  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抬头看他,神色悲凄哀婉。
  “我梦到盛卓死前的画面了,他的血溅了我一身,不管我怎么洗都洗不掉……脸都快擦掉一层皮了,都还是洗不掉。
  “网上有人说我冷血,不近人情,同伴都死了,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抢他相机,继续搞新闻,还说我这样是能得普利策奖还是怎样……”

  她喉咙哽着难咽的酸涩,带了哭音:
  “可盛卓那个时候已经死了,一枪正中眉心,直挺挺地倒在我眼前。我只是个记者,又不是阎王爷,怎么能让他起死回生?”

  许苏白右腿向后撤半步,屈膝蹲在她面前,轻抚她的发顶,轻声说:
  “你当时反应迅速,保护好了自己,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而且在第一时间给国内发回消息,把真相告知世界。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你很棒。”

  他的温柔,反倒让她更加想哭。
  她揉掉眼眶里的眼泪,说:“但我总是梦见盛卓死去的模样……去过战地的同事们跟我说,这种症状,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有所缓解。”

  许苏白:“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云栖久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但是,明白事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彻底根治是另一回事。

  “那我帮你联系那个心理医生?”许苏白揩掉她脸颊上的泪水,“跟他约好时间,我带你过去。”
  她乖乖应着:“好。”

  许苏白又哄了她两句,起身,眺望蒙蒙亮的灰白天空。
  “快要日出了,要是你睡不着的话,我们再看一次日出吧。”

  云栖久晃了下神。
  恍然记起他曾说过这样一段话——
  “假设你能活到80岁,那么你将经历29200次日出。但你将永远记得这一次日出,因为当你持怀疑态度想退缩时,我坚定不移。你眼里有清晨第一缕霞光,我正拥有你。”

  她心口一震,有些发烫。
  那个时候,他们是那么的亲密。

  一转眼,过去了好多年。

  许苏白回去拿了条薄薄的毯子过来,给她盖上。
  又把另一张躺椅,搬到她身侧,与她紧挨着,昏昏沉沉地等待日出。

  两人都很安静。

  云栖久偶尔侧目看他。
  他一旦回看她,她又迅疾撤离视线,佯装淡定。
  她听到他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她傻。

  日出时分,朝霞铺满天空,连海都呈现出瑰丽绚烂的色彩。
  这壮观绮丽的画面,堪比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云栖久情不自禁地拿出手机拍照。

  许苏白突然开腔:“反正都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关于我妈那事儿,你想明白了吗?”

  她一愣,快门迟迟没按下去。

  “那个时候,太过匆忙,而且我的情绪不好,所以没能好好地表达,很多话也没来得及说。”
  许苏白没再瘫着,坐起来,右手托着她的手,拇指一点,帮她按下快门,记录这一瞬的波澜壮阔。

  话在她耳边绕着:“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前者予我生命开端,后者许我共度余生。”
  “我已经失去了我妈。”他说。
  后面显然还有话要说。
  他却只字未言。

  她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般,百味陈杂。

  该说的都说了,许苏白起身,伸了个懒腰,迎着朝阳的方向,长身鹤立。
  肩宽背阔,个高腿长,单单一个背影,就很有看头。

  他点了根烟,慢慢腾腾地抽着。
  手肘支在围栏上,猩红火光乍然一亮,他拿开烟,手腕一翻,修长清癯的手指捏着根烟,看着特别漂亮。
  烟雾飘逸,散在浓艳的霞光里。

  云栖久红了眼眶。

  -
  后来她还是断断续续地睡了会儿,醒来洗了个澡。

  早餐没吃上,她跟许苏白吃了顿丰盛的午餐。
  其中有一道海鱼,是他昨晚“辛勤”海钓的唯一成果。

  云栖久觉得那条鱼很蠢。
  许苏白那种钓法,它都能上钩。
  但不得不说,味道很不错。

  吃过午饭后,许苏白就去忙碌了。
  他现在是许氏集团最大的股东,读博那会儿,自己还另外创了个公司,专注机器人和智能机械的研发制造,目前已小有所成。

  云栖久不好打扰他,逗了会儿嘀嘟,就抱着它进影音室,随便挑了部电影,打发时间。

  她心不在焉,不时会想起今早许苏白说的话。
  可能是想他的次数有点多,还真就把他给盼来了。

  许苏白安静地在她身旁落座,不问故事前情,或许也不在意故事的后续发展。
  他只看了几分钟,就低头摆弄手机,后颈屈起,脊背微弓。

  云栖久把视线落在银幕上,心思却全在他那儿。

  电影接近末尾,男女主在异国他乡的街头重逢,相视一眼,泪流满面。
  整部影片,云栖久都没认真看,不料却因这一幕,产生了共鸣。

  也怪许苏白今早说的话,给他们的过去,撕开了一道口子。
  所以,她也想说点什么,去填补他们之间的裂缝。

  “之前你说,你想做个可以代替你陪伴我,逗我开心的东西,”她开口,语速轻缓,字字清晰,“但是,你就是你啊,没有什么可以代替你。”

  许苏白正在编辑邮件内容,忽地停止输入。

  云栖久的眼眶有点酸涩,还在说着:
  “我是挺喜欢嘀嘟的,你能创造出这么神奇的一个小家伙,真的很厉害,我也很开心能成为它的妈妈。可,宠物是宠物,恋人是恋人,我再怎么喜欢它,它也无法以恋人的身份来陪伴我。
  “我从没想过要阻止你前进的脚步。只是希望,当你有什么重大决定的时候,可以主动告诉我一声。你说你不是神,也会有累的时候。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我在麻烦你,但,你也可以跟我说说你的烦恼的……”
  “如果你实在不方便跟我说,”云栖久顿了下,“我也不想跟你冷战。”

  许苏白一愣,抬起头,眼皮一撩,眸光从眼尾撇扫过去,看向云栖久。

  银幕的淡光投洒在她的脸上,晕出一层毛茸茸的光圈。
  红唇翕张,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挟裹着时间积淀而成的沉重与压抑: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在那条林荫道上,用中文叫你名字的人是我,如果你回头看到了我,我们的命运,事情发展的走向,横亘在我们中间的这五年,是不是就会发生变化……至少,不该是现在这样。”

  许苏白直觉自己曾错过了什么,心脏陡然掉了一拍,“什么林荫道?”

  云栖久感慨完,身体往后一仰,靠着椅背,侧首看他。
  他蹙着眉,静待她的回答,很有耐心。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

  影片中,男女主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聊起了这些年的遭遇。
  两人舍不得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手摆在桌面上,彼此握得很紧,很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云栖久悄然攥拳,指甲掐着冒汗的手心,顶着他急切的目光,强作镇定地说:
  “那家名叫‘Walker’的咖啡馆还开着吗?我记得,他家的黑森林蛋糕和咖啡,味道挺不错的……不知道,你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年,有没有去尝过。”

  她话音刚落,“嘭”一声,影片中,男女主甩了上酒店的房门,火急火燎地相拥接吻。

  现实里,男人的清冽气息猛然灌入云栖久的口鼻,她错愕地睁圆了眼睛,唇瓣被他的唇封住。
  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下,濡湿了她的耳廓。

  许苏白站在她身前,俯身,一手撑着椅背,一手伸到她的脑后,紧扣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躲,唇与唇厮磨,舌与舌交缠。
  迫不及待,凶狠猛烈。
  恨不得把所有情绪,都一股脑地揉碎在这个吻里,仓皇急促地吞咽下去。

  电影中的男女主窸窸窣窣地撕扯着衣服,磕磕碰碰,撞翻了桌柜上的东西。
  干柴烈火。
  整间影音室,都回荡着暧昧的动静,令人血脉偾张,脸红心跳。

  云栖久已然分辨不出,这紧促又清晰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是谁的。

  环境是昏暗的,距离是亲密的,关系是暗昧不明的。
  音乐往上推至鼓点强烈的副歌部分,空气噼里啪啦地擦蹭出火花。

  她陷在松软的沙发里,双臂搭在他肩上。
  指甲没来得及修剪,长得稍微长了点,剐蹭着他后颈的肌肤,不小心划出两道破皮的红痕。

  疼痛唤醒了他的意识,许苏白骤然停下这个吻,眼尾微红,双眸映出她清纯昳丽的面容
  ,烧着一团火。

  云栖久凌乱又狼狈,眼含秋波,红唇微张,贝齿微露,细细地喘气:“不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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