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比生命更重要（二）
这是一头大象从百米高空掉下来了吗？
不，那是拳头！
它的威力即便把十头大象叠在一起，也能瞬间捣成肉泥！
常治龙一时闪神，可能是由于想法也可能是因为环境，总之这一刻他大意了。
就在拳头将要灭顶之时，幸好有人及时出手将他救下。
以超快的速度，来到近前将常治龙拦腰抱起，随后脚踏洞壁借力，“嗒嗒嗒”几跳跃出洞口。
来到安全地界，那人把常治龙放下，一看长相便知，他是半月不见的冯仲清。
由于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露宿野外，冯仲清的身上、脸上都是黑的。可最大的变化并不是肮脏，当常治龙看到他手时，惊讶得面部僵硬，一股强烈的疼痛感瞬间涌上心头。
“老……老冯你的手……”
冯仲清右臂上端用棕榈叶包缠，从叶片的缝隙中渗出红色的血水。他上臂只剩下半截，在此之下更是全部不见了踪影。
“哦，你说这个啊……整条手臂都碎了，带着它也没用，所以干脆切掉了。”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几乎失去整条胳膊居然还能如此轻松。
冯仲清的口气听上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可常治龙看到这一幕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痛彻心扉。
自己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为了自己……！
常治龙双膝跪倒，以双拳猛砸地面，不停地砸！不停地砸！！
直到脚下的山石龟裂，他牙齿都快咬断了也宣泄不出内心的恨啊！
“哎，你抬起头来……”
冯仲清让常治龙抬头，在他没有反应之前，用左手在他脸颊扎实揍了一拳。
常治龙摸着右脸，有点麻，麻过之后才觉得疼，他不知道冯仲清什么意思。
“怎样？还是很有力的吧？”冯仲清笑道，“没了右手，有左手我一样可以揍人。你要是没被打够，我可以再赏你几拳，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谢天的事。”
冯仲清说得没错，如今要沉浸于自责未免太早。
常治龙站起身，看着冯仲清眼睛，坚定认真地说道：“这条手臂是我欠你的……”
“那我欠你的命要怎么还呢？”
两人四目相对，场面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山里的风，呼啸间带着一丝桀骜。在吹过两个男人身旁时，冯仲清率先移开目光。
“好了好了！等回去再说。”
看来气势上是常治龙更胜一筹，冯仲清也犟不过他，只能暂且顺着他的方向说。
两人来到冯仲清驻扎的营地，这半个月以来，他就是在这里睡眠修炼。
“好在有楉馨的药，要不然光内伤就够送我上路的了。”冯仲清依旧调侃。
“说到楉馨……”常治龙从腰间拿出一块玉，“这是楉馨给我的，说如果你死了，这块玉就会变色。你身上应该也有一块一样的吧。”
冯仲清看了看玉佩，想了一下，然后说：“哦！不，可能这块就是我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带什么饰品。”
“什么！？”常治龙责怪道，“你老婆可是很担心你啊！你居然连定情信物都不带！？”
冯仲清不耐烦地说：“唉呀~大男人干嘛这么婆婆妈妈的？反正她人在门派又不会出什么事。”
常治龙听后那是连连摇头，心想楉馨这么好女孩嫁给冯仲清可真是亏大了。
天色已晚，两人拾来一些干树枝当柴，坐在火堆旁讨论谢天的事。
“我是故意把他引到这边来……”冯仲清看着四周的环境说，“这附近荒无人烟，他就算再发狂也伤不到人。”
常治龙用手里的树枝拨弄着火堆，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已经没那么狂暴了。”
“是啊……”冯仲清像是松了口气般地说道，“刚开始时很暴戾，几乎天天追着我打。最近几天突然老实了，可能是发泄过的缘故吧。”
“发泄啊……”常治龙将树枝扔掉，拍打着手掌上的灰尘说，“如果一次性让他发泄够，会不会就能变回去了。”
“也不是没有……”冯仲清突然意识到，“你可别乱来啊！这小子现在的仙力非同小可，一拳的威力能抵我虚空炮的四、五倍！我都扛不住，你让他打几拳肯定就死了！”
谢天现在的仙力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合体期修士，让他打上一拳可不是开玩笑的。
常治龙听冯仲清在那儿大喊大叫，他自己则默不作声。他心里早已有了打算，无论再怎么劝，他也不会改变想法。
次日
两人回到谢天所在的山洞前。
在进去之前，常治龙嘱咐冯仲清说：“等一下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出手。”
“不可能！”冯仲清斩钉截铁拒绝道，“你想要做傻事我可以不管，但你也不能阻止我实行自己的指责。”
指责——自成为魔教右护法的那天起，教中的叔父们就告诉冯仲清，做护法的人未必是教中实力最强的，但一定是对教主最忠诚的。
作为护法，就是要随时做好为教主牺牲性命的准备。如今教主和魔教都已经不在，冯仲清要把这份忠诚献给常治龙，这便是他所能做出的最深沉的报答。
常治龙不再多说，因为知道说多了也没用。
走入洞穴深处，来到谢天所在的位置。
今天没有哭泣，不知道他的状态如何。
常治龙唤出龙吟甲，佩戴在手上之后，用仙力制造一个光球点亮周遭区域。
“天亮了，谢天！该起床了！”
谢天蜷缩着身子，双膝屈起倚靠洞穴内壁坐着。
听见常治龙的喊声，他转头望向身旁，突然毫无征兆一拳轰下！
常治龙见状连忙抬手！
龙吟甲变换盾牌形态，他左臂垫在右臂之下，结结实实硬扛下这一拳！
爆裂的巨响令在旁观看的冯仲清捏一把冷汗，再看常治龙双脚踏足之处已然深陷，脚下的岩地也呈现肉眼可见的裂痕。
常治龙双手抵在头顶，鬓处有汗珠浮现。这一拳可真不开玩笑，若不是有龙吟甲护体，这会儿两只手应该全碎了。
然而常治龙非但不打算退缩，居然还出言挑衅道：“怎么啦，谢天？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头顶的拳头缓慢撤走，常治龙察觉压迫感陡然增加，不用看也知道是谢天站了起来。
紧接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这次比刚才还要激烈！
试想一下百层高楼瞬间坍塌，而你正在这栋楼的最底层，那是何等夸张的力道。
这下就连龙吟甲也不能完全保护常治龙，他听见关节发出的弹响与岩石碎裂的声音互相混合，疼痛正在疯狂咀嚼他的意志！
这是在以一己之力对抗自然法则，没有什么生物能在这样力量差距中存活下来。
然而常治龙坚持住了，他不只要坚持一次，接下来还要挺过无数次！
谢天的拳头一发接着一发无情地捶打着常治龙，他本意不愿如此，可狂暴的血脉令负面感情遮盖他的理智。
如今的他只懂得宣泄，一味地……不顾一切地宣泄！
常治龙意识有些麻木，在与几轮巨力抗争过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不是还站着。
突然觉得迎面似乎刮来一阵强风，随即整个人被轰飞，背面砸中洞壁，几乎半身都嵌了进去。
冯仲清见状连忙跑去常治龙身边。
本想抓住手臂将他从坑里拉出来，可手一碰上去，发现骨头已经碎了。
“妈的！”
冯仲清无奈，只得搂起腰部把常治龙从坑里抠出来。
这时耳听叫沉重脚步，回头一看，谢天竟然走过来打算接着进攻。
冯仲清顿时暴怒，对着谢天放声喊道：“你要干什么！看看常治龙！你的掌门现在已经被你打成这个样子了！你难道还不肯放过他吗？你忘了曾经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喊声化作回音，在洞穴中反复“重播”。
可是谢天好像没听见一样，他如同一尊魔神，凶恶的目光看着两人，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冯仲清眼见凭语言已经无法打动面前这个怪物，于是将常治龙放在身后，举起拳头说道：“要打就打吧！这次由我来接你的拳头！”
然而话刚说完，有一只手却将他推开。
冯仲清回头，看到满身是伤的常治龙，摇晃着身躯勉强站立。
“我不是说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出手……”
气若游丝，要不是在此等安静的环境，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冯仲清连连摇头：“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就算你死在这儿，谢天他也不可能回来了！！”
“不……”常治龙呼出一口气，随后有深吸，接着提高音量，“不！我相信谢天！他一定能战胜那个什么血脉！他可以战胜宿命！！”
说罢！
常治龙取下绑在腰上的酒葫芦，神奇的是，这葫芦在刚才的打击下竟然完好如初！
由于一只手已经动不了了，他只能用牙齿拔掉葫芦口的木塞。将木塞吐掉，仰头把葫芦中酒一饮而尽。
这是先前谢煜交给常治龙的酒，现在他希望能够从中借到一些力量。
冯仲清在一旁不停劝说，或是大吼、或是语重心长，而此刻的常治龙一句话也听不见。
他将空葫芦扔掉，一手扶在冯仲清手臂上，温和地笑道：“老冯你去那边吧，拜托了……”
冯仲清惊愕地看着常治龙，这种眼神太坚定并且带着深厚的温柔。
这眼神令他实在无法拒绝，又想不出该怎么办。
愤怒与无奈缠绕在心，冯仲清跺脚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真的很不情愿！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是常治龙啊……天底下你再也找不到像他这样的掌门……
冯仲清紧咬牙关，注视着常治龙退到一边。
常治龙上前一步对着谢天喊道：“来吧！动手吧！把你心中的怨气全部发泄出来！然后恢复平静的心，把这份狂暴压制下去！你一定能做到！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常治龙的肺腑之言，谢天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依旧举起手，对准自己的掌门毫不留情！
常治龙闭上眼，这一拳他不打算防御了。
也许会死吧……
心里已有觉悟，生死看淡。
然而他决心赴死，有“人”却不愿意让他这么做。
就在拳头将要击中的前一瞬间，周遭的时间仿佛停止一般。
在常治龙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突然响起。
「臭小砸！你真的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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