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李姑娘?”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仔细辨别后,忍不住舒了口气。
她抬起眼皮,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本侯的身手可不是吹的,自然不会允许李姑娘在本侯身边受伤。”
李汀南脖间一凉,那根掷出去的玉笛,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又听苏宇道:“瞧你用的还挺顺手,下次可不许再扔出去了。”
李汀南向房内瞧去,玉竹、金风还有那榻上的男子已经被隼卫带出去了,而那掷出冷箭的女子,正被石英反手钳在地上。
她对着那女子道:“你不是小君。”
那女子咧嘴一笑,“我不是小君,我是一个让姑娘记忆深刻的人。”
李汀南甩甩头,不想理这个死到临头还嘴硬的人。
余光中见床帮上扎了许多碎箭,她咬牙拔出一支后,眉心突突直跳,原来上一世最后将她杀死的,真的不是苏宇。
她看着箭上刻着的月牙,满心茫然,一时间想不起这图案能和谁联系起来。
“这箭真是别致,箭头上有一月牙图案。”
苏宇探头去看,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便听苏琪哎呦一声。
这才见那掷出冷箭的女子,正口吐黑血,满面讥笑的看着他们。
牙缝中藏着毒药,倒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苏宇将李汀南挡在身后,“月牙……那夜的几个人,或许不是冲本侯来的。我在明敌在暗,要查清必然要耗费诸多心血,但证人没有时间陪咱们耗。本侯会多派几个隼卫,先护你们先回京。”
不等李汀南回答,他又道:“凉州州牧是太后一党,此时回凉州徒增烦忧。李姑娘不与本侯一块儿回京,会省下很多麻烦。别犹豫了,现在就走。
李汀南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客栈掌柜一直未归。”
“好,本侯会着重查他。”
李汀南晃晃脑袋,不再多说,苏宇这是铁了心让她先回京,她不管说什么,都左右不了苏宇的想法。
“还请侯爷查出凶手后,告知我一声。”
苏宇点点头,“隼卫中有个叫刘青湖的,善写状书,你路上让他写一份申冤状,回京后送到莫御史手上,之后的事,姑娘随机应变即可。”
李汀南将碎箭装进囊中,“那我便与侯爷就此别过了。”
和石英走出房门时,有人出声叫住了她。
“汀南……”
她循声看去,见苏宇稍稍抬起手,而后又重重放下。
因苏宇逆着光站着,她瞧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他哑声道:“你,你路上小心些。”
李汀南膝盖微曲,微微欠了欠身,“侯爷也当多注意。”
此间已是七月末,暑气渐消。
恰时吹来一阵不小的风,吹的她头上的碧玉步摇当啷作响。
……
八月中旬的京城秋意浓郁,倒真是树树皆秋色。车轱辘辗在满地的落叶上,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李姑娘,京城就快到了。”
李汀南闻言撩开车幔,远远瞧见永定门三个字从片片黄叶中露出。
“王旭还昏着吗?”她问。
后车的男子途中醒了几次,神智清醒时,称自己为王旭,将自己与妻子小君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
车轮一圈一圈的转,这一行人都知道了那个教书先生与邻家青梅的故事。
王旭几次想要撑不住,刘青湖就在他耳边小君、小君的念叨着。
念着念着,虽然王旭是睡多醒少,但好歹也撑到了京城。
刘青湖摇摇头:“从昨夜至今一直未醒。”
李汀南默了一阵,放下车幔,缓声道:“将李家的牌子挂上。”
这一路上顾念着王旭的病情,行车的速度倒是不快,从鲁宁镇到京城,生生走了二十多天。
倒也赶巧,竟在中秋前一天到了京城。
途中虽遇见几次刺杀,但有石英和几个隼卫在,倒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苏宇也寄了几封信,说是在胡氏医馆发现一间密室,在其中发现两具尸体。
一具是掌柜的,另一具是王旭的娘子小君的。尸体上都扎着一把箭头带月亮的碎箭。倒不是胡医仙杀的人。
隼卫四处打听,这才找着小君女儿的坟包,又在旁刨了个坑,将小君的尸骨也放进去了。
最新来的一封信,说是已查清楚张盾只是个鱼饵,但钓鱼之人手法太高明,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为了不耽误京中的形势,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李汀南一开始还好奇,她在途中赶路并无定所,苏宇是怎么知道她的落脚点,每次都能将信传到她手中。
后来见刘青湖还有其他几个隼卫轮流着消失几天,她才恍然大悟,原是靠人力传信的。
想着一来一回太累人,她也不再回苏宇的信。
马车行驶至永定门前,门口的侍卫高声问道:“李家?敢问贵人是哪个李家?”
玉竹朗声道:“城东李家。”
听那侍卫笑道:“原是城东李尚书家,快放行!”
又听有人小声问道:“李尚书?”
“是呀,你还不知道?京中这段时间传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晚些再告诉你!”
李汀南摩挲着胸前的玉笛,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如今已在门前放起了迷雾弹,估摸着太后已经察觉李家的不对劲了。
穿过青石街道,马车又行了一段时间,这才拐到一栋质朴古雅的房前。
门前有一慈眉善目的老翁,见状到马车前作了一揖,语气很是欣喜:“小姐回来啦!”
李汀南撩开车幔,笑道:“李叔,先把马车引进院中吧。”
“唉!”李管家笑容更甚,“您可算回来了!您随二公子去了凉州,刚走没几天,朝廷要修缮什么楼,催得那叫一个紧。老爷没办法,一直宿在工部衙门。这这么大的宅子呦,就老奴一人守着,过的那叫一个冷清。”
他扶着李汀南下了马车,又是一笑:“好在小姐您回来了,明日中秋,老爷怎么说也要回来和小姐一聚。这府上呀,可算有些人气了!”
李汀南勾勾嘴角:“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李叔嫌府里冷清。那这次汀南回来,可有得李叔忙了。”
她指指后面的马车,“先把他安置在西苑吧,将府医请去,再配几个体壮的府丁把门,每日送些清淡的吃食即可。”
李管家也不问原因,连声称是,让人抬着王旭去了西苑。
李汀南“这位是石英姑娘,是我请的护卫。她在我院子先歇两天脚,工钱按护院的两倍算,从我账上支。”
李管家笑意盈盈地点点头,倒不去打听马车周围的几个男子怎么结工钱,只道:“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先回芷兰院歇歇吧。老奴把老爷养在缸里的蟹捞上来几只,先让小姐尝尝鲜!这中秋之际的螃蟹呀,最是鲜嫩肥美!”
李汀南边往里走边道:“好,先备辆马车,我稍晚些去工部衙门瞧瞧我爹。”
一行人过了抄手走廊,进了芷兰院。
李总管又追在后头絮叨了几句天寒加衣,勿要贪凉,便摆摆手退下了。
院中倒是没什么变化,玉竹、金风和其他的奴仆忙着整理行囊,叽叽喳喳说着在凉州的见闻。李汀南扫下石凳上落下的桂花,朝刘青湖招招手。
“去探探最近与李府有关的消息。”
既然有人在请她入局,那她就去走一场形式,迷雾弹这东西别人放得,她也放得。
看着刘青湖离去的背影,她长叹一口气,回到这京城中,不知又要面对怎样的狼潭虎穴。
她鼻头微动,沁人心脾的香气钻入鼻腔,起身折下一支金桂,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玉竹、金风,替我简单梳洗一下。”
工部衙门与御史台在一条街上,李汀南打算先去看了自家爹,再借着工部的腰牌进御史台,然后将申冤状交至莫御史手上。
这本是一条很完美的计划,只可惜有人掐断了计划的开始。
李汀南换了一身苏绣乌金衫,刚踏出房门,便见一身着绛紫色宫裙,腰间挂着慈宁宫宫牌的女官立于她门前。
见李汀南瞧来,那女官行了一礼:“李姑娘回来了。”
李汀南回了一礼,忙道:“周中使,太后娘娘可还好?”
周中使嘴角唯扬:“正念叨着姑娘您呢,听说您回了京,忙让我来请姑娘去宫中用午膳呢。我瞧姑娘好似要出门,可是有要紧的事?”
李汀南听明白了,太后这是告诉她,京城哪哪都是她老人家的眼线,让她不要搞些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的小动作。
她摇摇头:“不是要出门,是李叔要把父亲养在缸中的螃蟹抓几个出来,臣女图个新鲜,准备去看看。”
周中使抚掌笑了几声:“姑娘还是小孩子脾气,倒不知明日李尚书回了家,见心爱的螃蟹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
这话一出,李汀南明显感觉玉竹、金风浑身轻颤一下,想来也是,朝廷命官的的行径,太后竟也掌握在手中。
李汀南道:“劳娘娘惦记。中使先进屋喝口茶,容臣女再去洗漱一番,不然满身尘土,只怕辱了娘娘凤眼。”
周中使轻轻颔首,跨步进了屋内:“姑娘不如换上太后赏的那条南锦襦裙,娘娘甚是喜欢姑娘穿那条裙子呢。”
玉竹金风二人对视一眼,南锦襦裙早在鲁宁镇便撕成布条,给宣平侯包扎伤口去了,哪里能穿上去见太后呢?
李汀南随口应了一声,径直走向屏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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