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庞北征你果然阴险!”
庞将军伸枪一挑, 撞在弯刀之上,他反转手臂收回红缨枪,冷哼一声:“那也比你乌涂浑这样的卑鄙小人好得多!”
平副将一锤将砍过来的两个乌陀小兵锤倒, 咧嘴大笑, 声如擂鼓:“乌涂浑你也就知道偷袭, 熟不知将军料事如神,就等你这小人送上门呢!”
几句话的功夫, 乌涂浑就被气的脸色涨红。
可他打不过庞北征, 不然也不会夜间偷袭。
乌陀与大荆国土相接,因地处更北,资源急缺。夏季还好,一到冬季每年都要冻死冻伤不少, 以至于趁火打劫大荆都成了常识。
然而镇北军勇猛异常, 曾经步丘鸿在时他们不敢打,接任的庞北征也是个常胜大将,今年他们探到镇北军内粮草所剩无几,便打定主意熬上一月想要趁着镇北军饿肚子连刀都拿不动的时候来个夜间突袭。
届时镇北军大伤, 周边城镇岂不是任由他们来去自如?
谁知道竟有人给他们送粮!
乌涂浑顿时坐不住, 眼见着他们营地火光亮成一片, 畅快庆祝的时候,想来杀个措手不及, 结果又——!
高手对决最忌分心, 庞北征瞅准机会, 枪尖一顶, 扎在他护心甲上, 竟直接将人顶下马来!
平副将护卫在庞北征身边, 余光扫见, 顾不得朝自己砍来的宽刀,猛然转身,哐当一锤砸在乌涂浑头盔上,同时那宽刀砍在他背部硬甲上,拉出一片火星!
乌涂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撞钟似的撞了一顿,耳边嗡嗡直响,黑沉沉的天空沉重的压过来,他的眼珠茫然的转了转,倒映出插在他脖颈边的黑铁枪杆。
战场相隔百米的山巅之上,梦想家身边站着楼二,此时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两军交战处,双拳紧握,面色通红,像是他上了战场一般,激动万分。
这是一场与暗杀完全不同、充满着力量的生死对决。
他们之中单个拎出来任何一个,在他看来都充满了破绽,然而当凝聚在一起的时候,当他们齐齐高喊着“杀”,扬起长刀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冲,两军仿若天空中翻涌的硕大乌云剧烈的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楼二的心怦怦怦的跳动了起来。
梦想家忽的迈出半步,指着另一边山顶道:“你看。”
楼二下意识转头,脑海中却仍旧惦记着方才那一幕。
即使夜黑他看不太清,但他意识到,敌军的将领被挑下马来,嘶喊声随之响起。
却见那山顶上站着一抹玄色身影,猛烈的风雪使他几乎完全融进了黑夜里,若不是整个杀手楼的杀手都练得一手夜视功夫——他是完全无法看清那玄色身影的。
只见那身影站的极其挺直,一手前伸一手弓起向后,一点银芒在他身前亮起,倏然之间,银芒犹如雪夜中的闪电划破天际,猛烈的劈在乌陀军帅旗上!
“旗、旗倒了!”
庞北征扛起己方帅旗,扬声道:“乌陀帅旗已倒众将士随我杀!”
“杀!”
乌涂浑被抓,帅旗已倒,乌陀将士顿时如没了头的苍蝇仓皇逃窜,被抓的抓杀的杀,余下小半跑远,夜深雪大,也就没了追的必要。
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响起,镇北军开始收缩阵型,手脚完好的或扒拉着地上的尸体寻找,或扶着伤残的战友随着队伍缓缓往回走。
即使是早有准备,可这毕竟是战争,就必然会有伤亡,但是比起最初预料的,这场战可以说是完胜!
此时终于醒来的乌涂浑被缚着上身和双手,黑沉着脸踉跄的跟在马后,他也不老实,嘴里骂骂咧咧的没个好话。
被骂的人乐呵呵的听着,也不回嘴,纯当这是凯旋之歌。
营地前,盲医并卢、项两个随军大夫都已经准备好,白衣客手中拿着两个药箱,后面跟着几个药童打扮的青年,看到手上的士兵,连忙迎了上去。
伙房上空冒着浓浓的炊烟,一桶桶的热水往外端,不仅是照顾伤兵的士兵,还有执行部的黑色身影混在其中,忙得不可开交。
庞北征并没有回去自己的帐篷,而是跟在盲医身后,毫无架子的给他打着下手。
盲医身前的士兵咬着牙,看了眼他蒙在眼睛上的白纱,求助的望向他们将军。
庞北征一手按在他手臂上,一手按在他胸口,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只对盲医道:“拜托您了。”
盲医手拿一根穿了线的弯针,在他手边,还摆放了大大小小不同的针,线的粗细也各有不同。
他神情虽温和,可说的话在这小兵听来,却如恶魔低语:“因为需要反馈,所以暂不能用麻,请你忍耐。”
他一针下去,小兵就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来。
顿时整个大帐内的人都忍不住往这边望了望,想看看是谁叫的这么惨。
平副将正好进来,他手臂被砍了一刀,不算深,仍被药童包的严严实实挂在了脖子上,听见嚎叫,他立即大步走了过来,瞪眼一瞧,忍不住嘶了一声。
只见细若牛毛的针线在碎肉之间穿梭,没过一会就停了下来。
盲医道:“动动手指。”
这小兵眼泪都快下来的动动手指。
盲医这才拿了边上的麻痹给他用上,顺便道:“睡吧。”
小兵:“……”这谁睡得着啊。
庞北征都看出了一身汗。
平副将遮着自己的手默默远离此处。
一直到外面雪停天亮的时候,才大致处理完伤兵。
……
轻伤或是小伤的,直接由兵将自己或者执行部的人包扎完成。
梦想家困得不停打哈欠,被他包扎的小兵也受他影响,眼睛眯缝着,睁不大开。
平副将走到他身边,看了两眼,道:“想不到你也会包扎啊。”
梦想家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才抬起头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平副将一乐:“那你说说,我倒要听听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庞北征无意中看到平副将和梦想家走在一起,想到什么,顿时无言扶额。
怪他忘记说了。
早在白衣客说还要有后续的车队送粮来的时候,他就有叮嘱营中大将小兵,寻机会套话询问他们来历目的。
平副将为他心腹,自然也要担起重任,谁知道他竟也是找到了在这群人中看起来地位不低又好相处话还多的梦想家。
还是指望指望别人吧。
结果自然是没问出来什么的。
不说梦想家将平副将唬得一愣一愣的,单说忽然对他们扬起了莫大热情的楼二,作为前金牌杀手,对组织守口如瓶是基础素养,其他部员亦是如此。
而狄水奇吕骞章盛这边三个书生则是一问三不知。
前者不知道能说什么——总不至于说他怀疑这伙人要造反吧?
后两者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还在为战争带来的伤亡和沿途见到的百姓之苦而反思中。
不过这也给了庞北征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群人训练有素本领各异,从医术超绝断肢重生的盲医,武艺高强的玄衣客和白衣客,到行动一致令行禁止的执行部,在大批粮草的背景下,可以想见,他们的组织绝对不会仅止于此。
然而要上书报给皇帝吗?
庞北征睡过一觉,整理了各兵将汇报上来的消息,坐在桌前沉思。
咋写,写他怀疑有民间组织势力庞大,可能危及皇权?
也许下一个就是要他脑袋的圣旨了吧。
恰好今天盲医领着一个大夫去东河城义诊,剩下的一个则带着药童和执行部的人给手上的兵将换药,白衣客玄衣客等都不在,他可以慢慢想,不用怕被发现。
守在门外的小兵通报:“将军,梦想家求见。”
庞北征轻叹口气,将奏折和信函都收起来,让人进来。
只见进来一小生,娃娃脸面白无须,看起来仿佛才十余岁,庞北征愣了愣,试探问道:“梦想家?”
白面小生露齿一笑:“对。”
这是那个头发跟鸟窝一样,胡子拉碴的梦想家?
只见他大马金刀跨坐在桌前,抱怨道:“还是将军眼力好,您是不知道我出了帐篷差点被当成间谍抓起来,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叫人相信我是我呢。”
他一说话,那种安静美好的假象瞬间被打破,庞北征顿时信了他的身份。
“昨日忙着包扎,混了一身的血腥味,就干脆跟伙房借了热水,好好的梳洗了一番。”
梦想家又看上了他这里的花生,得到同意,就抓了一把,边吃边问:“将军知不知道这东河城的知州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这般肆意妄为,都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粮了?”
庞将军微微一顿,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他没直接说,而是反问:“他是朝廷钦点,州中百姓都得忍他,就算我说了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该如何就如何?”
何况他曾也有上书,只是如石沉大海。
“这可不见得。”梦想家显得格外年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叫对面的庞北征无端背脊发寒,“将军不是也很好奇,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吗?”
庞北征故作不解:“此话何意?”
梦想家笑道:“接下来,便是叫将军瞧瞧,我们的意思了。”
“也顺便,看看将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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