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挖到什么了!”
那人回答:“挖到头了!”
惹来一阵疑惑。
顺着最初挖到的那个坑朝西, 被一路挖出了深坑,最远的那个人身边此时已经围了一圈人,在商量着向下挖。
蛊娘几人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青灰色的墙体边缘雕刻的痕迹已经被风沙磨砺的看不出原本的图案, 继续向下挖后, 缓缓出现一座门一样的墙体, 刻痕比边缘更加深刻,犹如两只雄狮簇拥着中间的石环, 而在雄狮周围, 则是文字一样的符号。
门前这一块地方被挖的更大,足够容下十多人站在地下而不被滑下来的黄沙盖住。
向轮当先一步跳了下去。
他对这些符号远比对宝藏的兴趣更大,对他来说,行走江湖就是为了增长见识, 名誉和敌对都是附加产物而已。
蛊娘则更加直接, 她只关注怎样才能进去。
她身高才到其他人胸口多一点,站在最前面丝毫不挡视线,以至于竟然没有一人顾得上她抢占先位的问题。
他们盯着那石环中间的小孔,露出呆滞的眼神。
“这什么, 钥匙孔?”
“藏宝图上说钥匙在哪了吗?”
“咱们这是半张, 一定还有另外半张藏宝图!”
“谁有?谁有?”
向轮默默感受了一下放在自己胸前的两张羊皮纸, 装作很是认真观察门上石雕的样子。
段老妇等四人并没有上来。
他们站在坑边——因为黄沙流动的厉害,所以他们还有些距离——满是疑惑的听着底下越来越大的吵嚷声。
蓝浅鹤回忆了下, 小声道:“不会真的需要钥匙吧?”
习修竹目力最佳, 与向轮相处的时间也最长, 看他假装观察实际上注意着那群人的模样来看, 就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 只是碍于人多, 不好说出口。
没有钥匙, 石门打不开,这群武林人士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降低,招呼都不打的直接占用了原本是属于苏家彰野人等的帐篷,看样子不见到宝物,不会轻易离开了。
在这边因为进不去门而僵持的时候,宝藏一事在江湖中彻底发酵,传播速度远远比当初蓝浅鹤之事还要迅速,不仅远在荒北东河城的盲医等人有所耳闻,就连皇座之上的人,都听闻了此事。
送到皇帝桌案前的,主要有两件事。
一件是乌陀和亲队伍半路遇匪,一个队伍百来人进到京城的时候只剩下十余人,领头的乌涂浑盔甲上都被血迹染黑,看到皇帝第一眼,眼泪就刷的流了下来。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皇帝自然不好再怪罪,叫礼部着人安排了住处,接着就发了一通大火,将丞相将军有一个是一个,提的上名字的都骂了一遍。
这通大殿上发的火传到了乌涂浑所住的别馆,小兵还对他道:“这大荆皇帝还挺重视咱们的,将大臣全都骂了一遍呢。”
乌涂浑反问道:“可有说罚谁?”
小兵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乌涂浑嗤笑:“他这是做戏给咱们看呢,若是咱们真的遇到山匪死了人,他也就这样草草了事了。”
这另外一件,就是沙漠里的宝藏。
江湖匪患他们装装样子也就算了,可重宝出世,行动速度却快得很,若不是无法瞒过上级,他们甚至想干脆自己带着军队过去,将江湖人拦在外面,自己挖了独占。
巧的是,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明面上他做的更漂亮。
名义是“剿匪”。
人选也很有趣,是将要及冠的三皇子荆纪,当时恰好荆缙在场,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将他也捎带上了。
学者对此似乎也早有预料。
荆缙近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想不通的问题去问他,遂乖乖坐好。
学者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
“殿下认为皇帝如何?”
这是叫荆缙分析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荆缙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还未开口,就听学者淡淡道:“皇帝知道你的舅舅舅母找到你了。”
荆缙低垂的眼睫一停,猛然一抬看向学者,眼底颤动。
“父皇……知道?”
学者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眼见荆缙面露焦急,总是无神的眼底微现不悦:“镇定。”
像是被瞬间安抚到了,荆缙慢慢冷静了下来。
“虽说朝中官员无人在意江湖人士,但这不代表关键的信息不会送到皇帝面前,他自然知道蓝、苏两家出事。裴家家主进京,稍一联想,他就能想到,定然是与你相认——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这个位置,还不如趁早换人来坐。”
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任何人说都可能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可从学者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是叙说既定的事实,或是读一段没有感情的文字,像是旁观者的评语。
荆缙:“那他为什么——”
“因为他以为自己全都知道。”学者放下茶杯,直视他双眼,眼底仿佛浮现出皇帝坐在书案前,翻看书信的模样,“这是属于帝王的致命的傲慢。”
“不然殿下以为他为什么要捎带上你呢?”
荆缙了然:“因为地处大漠,他觉得裴家能够派上用场?”
学者摇头:“不止如此,他还希望殿下不要遇到事就哭,想让您经历些事成长起来,和三皇子缓和关系。”
只是当荆缙真的成长起来,与兄弟们友爱互恭之后,他又会对此后悔,然而皇帝从来不会怪罪自己,于是那时就成了荆缙的错。
已经练成两个呼吸间眼中带泪神技的荆缙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因为哭的快告状更快,关于他的闲言碎语再也没传进他耳朵里过,三皇子更是给他府上送了些有趣的小玩意作为当初的赔罪,就连大公主也以自己的名义送来了些东西。
想来是有人在她耳边念叨着,小心他告状皇帝,给你安排个坏亲事。
现在的宫人面对荆缙,甚至比对其他皇子公主还要恭敬,生怕他在皇帝面前告个什么状。
就连荆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招人恨,放在以前还没成为皇子的时候,绝对会被人套麻袋打上一顿。
裴庆和龚氏先行一步——认了妹妹的儿子,他们对学者强制带他们入京的行为半点怨言都没有了,甚至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裴庆更是将对妹妹的所有思念之情都寄托到了荆缙身上。
另外一边,三皇子荆纪万万没想到这差事落在了自己头上。
更没想到皇帝一拍脑门,竟然让荆缙跟他一起去。
他还想着引荆纭和荆缙两个人闹翻呢!
这计划持续了能有两个月,到现在都没进行上。
他气呼呼的回到府上,习惯性的一脚迈进了道士不算的院门。
那糟心的鹦鹉一看到他,就扇着羽翼大喊“你大爷”,若不是不算护着,他迟早要将这鹦鹉扒皮煲汤!
不算见到他,满脸笑意的快步走来:“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好事啊!”
荆纪双手抱臂:“说说,怎么个好法。”
不算道:“殿下您看,宝藏之事,本就是好事一桩;这第二,则是皇帝重视您的表现啊!”
荆纪狐疑的看着他:“重视?难道不是将我支走?”
“殿下这说的哪里话,皇帝支走您干什么,等您回来,正好为您及冠封号,这种美差不给您还能给谁呢?”
荆纪:“那为什么带荆缙?”
不算说了与学者同样的话。
“当然是想要您和六殿下搞好关系了!”
不算一通分析,荆纪听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确实是好事!”
出行的那一天,军队中旗帜飘扬,荆纪与荆缙分别骑枣红与黢黑大马,周身将士环绕,好不威风。
学者站在街边客栈的二楼窗前,朝下望着,赵翠翠背一布包站在他的身后,神色与前几月大不相同。
学者看着楼下,却是对赵翠翠道:“最初叫你跟随在殿下身边,是为了给李嬷嬷祛毒,现在她毒素已除,你留在她身边虽无甚大用,但能安享一生。”
神色坚毅的女子轻轻笑了笑,她也不说什么承诺的话,只是开玩笑似的道:“当初白小姐救我回来的时候,曾许诺我凤凰涅槃,跟在殿下身边岁月静好,可称不上涅槃二字。”
“哈哈哈,你这女娃娃,倒是有些胆量。”坐在他们身后桌边的老张笑了起来,“不枉费老头子这些日子的教导,长脸面!”
赵翠翠握紧了布包的带子,独自一人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前往执行部的路途。
也许她会死在半路,也许会遇到比当初小巷子里还要恶心恐怖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决心能够面对。
老张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学者:“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还叫赵翠翠每天吃一粒?”
“好东西。”学者回过头,唇角微扬,“队伍已经完全出了京城,张爷爷还不快去保护殿下?”
老张愤愤地抓了一把瓜子:“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你们指使得到处跑。”
学者:“张爷爷说的哪里话,您明明也是乐在其中吧。”
而这个时候,在大漠里不得入门之法,又不甘寂寞的江湖人士们,已经将整个宝藏上所覆盖的墙体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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