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两天后, 三皇子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祥城。
他们前期走走玩玩,后面无趣了,也怕耽搁, 便开始了急行军一般的赶路, 不说本就锦衣玉食的荆纪, 就算荆缙都有些受不了。
越靠近边城,路况越破, 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祥城州官姓羊, 留着山羊胡,人高高瘦瘦,荆纪老远一望见他,就笑对自己身边的荆缙道:“这祥城州官姓羊, 人也长得和羊一样。”
荆缙无奈的瞥了他一眼。
这一路上荆纪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竟然还想着要和他打好关系,原本两人分坐两辆马车,半路上荆纪非放着自己舒舒软软的马车不坐,要挤他这破马车, 弄得荆缙没法看学者给他安排的书籍, 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没话找话。
到达祥城的时候, 荆缙不可避免的暗松一口气。
本次跟随的将军姓王,有程将军的前车之鉴, 这位王将军一路上可谓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监督兵卫保护两位皇子的安全, 现在平安到达祥城, 他也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随着王将军一声令下, 车队在城门前停下, 等候在城门前的祥城大小官员在羊知州的带领下迎了上来。
“下官见过三殿下、六殿下, 二位殿下金安万福!”
王将军走到马车边, 伸手撩开帘子,递上手腕:“二位殿下,请下马车。”
等在边上的小太监连忙将踏板摆好。
这时候荆纪就算想和荆缙打好关系,也不至于放下身段让荆缙先下,是以他手掌搭在王将军手背上,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荆缙紧随其后。
他一下车,福德就迎了过来,低道了一声殿下。
荆缙点点头。
随车下来的还有两位美人,是之前路过的一位州官送给他们的,说是一人一个,不过荆缙对此敬而远之,荆纪倒是十分习惯,还以过来人的口吻教育了荆缙几句。
两位柔柔弱弱的美人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也不敢走的太前,站到了荆纭身后不远。
羊知州行完礼,眼神在两位美人身上扫过,眼底笑意顿时加深。
他迎上来,邀请两位皇子先去府上小歇,并道:“知道殿下要来,下官早早的派人去荒漠里清了场,保证没人能在殿下前寻到宝物。”
荆纪颇有兴味的瞥他一眼,赞道:“不错,那今晚就先在知州府上歇上一歇,量那些江湖莽汉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羊知州连连称是。
跟随在羊知州身后的官员让开位置,甩到他们身后,如此一大队人走了几步,荆纪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一顿,回头左右望了望。
两位美人还当他是在看自己,脸颊悄然涌上一抹坨红,娇羞的模样看的身边跟随的兵卫都红了耳尖。
谁知荆纪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停留半分,他皱着眉,问王将军:“看到那臭道士了没?”
王将军一愣,下意识也找了一圈。
两个美人意识到他找的不是自己,脸上的坨红瞬间消褪,若无其事的相互拉着手装作耳语的模样。
荆纪烦躁的挥挥手,对自己的贴身太监道:“去将他揪出来,现在还待在车上像什么样子。”
没道理主人都下车了,他一个幕僚都算不上的臭道士还在车上坐着。
太监应了一声,提着衣摆朝最后的马车跑去,跑到一半,那马车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掀开帘子,随即一个白色的脑袋钻了出来,大喊道:“殿下殿下,贫道醒了,不用您特意叫啦!”
随即他蹦下马车,一手撩着白花花的胡子,一手撩着衣摆,姿势古怪的跑了过来。
荆纪的脸色更黑了几分。
他忽然后悔叫醒这臭道士,实在是给他丢尽了脸面。
羊知州等人虽然没问,可眼神中的好奇都是明摆着的,荆纪解释了句“半路遇到的疯道士”就袖袍一甩,大步走进城内。
羊知州见他不愿多谈,自然也不会过问,快走两步赶在荆纪前半步,引领着人朝州府走去。
道士不算落在了后面,和那些祥城的下官走在了一起。
他大大方方的边走边拱手,道:“贫道不算,师承大学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算前世今生,卜后辈转世。诸位大人若是有兴趣,可以来找贫道算一算,一次百两,童叟无欺啊。”
他声音虽然与青年无异,可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老气以及白发白眉白胡须所显露出来的年龄特征,在一身飘逸气质的加成下,还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几个官员对视一眼,应付着纷纷称好。
荆缙在旁边安安静静的走着,福德扶着他,小声询问着他一会的打算。
其实询问也只是为了他不显尴尬而已,现在的大荆,就连祥城这等荒城都知道看人下菜碟。
虽然都知道六皇子在皇帝面前颇为受宠,可大多数人都看的明白,皇帝就当他是一个趣物放在眼前,每日看他乐呵也就够了,立他为太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沿途的州府官员也都知道这个问题,虽也对他以礼相待,但与荆纪相比,就差上了不少。
而荆纪虽说存了和荆缙重新交好的念头,却也享受着这种差别对待。
荆缙对此心知肚明,也从未表现出来任何不满。
像一个知道自己无缘皇位而不得不无欲无求的人。
他看着羊知州对荆纪满脸笑意的讨好,实际却总是不自觉的注意这个名叫不算的道士。
荆缙怀疑自己得了病。
一种名叫“看谁都像浮云山庄之人”的病。
自从他遇到第一个浮云山庄的人——盲医之后,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是不是因为这几个皇子都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所以才会暗中给皇帝线索,将自己带回了京?
否则为什么偏偏在福德找来之前,盲医就先机缘巧合的进了他的家门呢?
街上的百姓全被祥城的官兵隔开,荆纪瞧了两眼就失了兴趣,快步走到了州府前。
兀自思索的荆缙被不算一个大嗓门拉回了注意力。
不算:“天阴而光照阶,殿下,好事啊!”
祥城近些日子天一直发阴,可在荆纪走到州府门前的时候,恰好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了他即将踩上的那一块台阶。
尽管荆纪已经听腻了他的“好事”,此时仍然觉得心情舒爽。
紧接着就听不算道:“殿下,贫道一算,今晚就是寻宝的好时候啊!”
荆纪迈上台阶的脚一顿,回头睨他。
不算很是真诚的与他对视。
羊知州看出荆纪不太想去,哈哈两声道:“这位道长真是说笑,今日天色已晚,那藏宝地距离此处亦有些距离,若真去了,怕是半夜才能赶到,二位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正是疲乏的时候,还是进入府中用些酒菜,休息一晚的好。”
不算对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只管对荆纪道:“殿下,贫道的卦,目前可未出过错啊。”
荆纪很想问他“你算过什么卦”,可一想自己比之当初更好的处境,就不知道该不该问了。
于是羊知州就见三皇子表情逐渐转变,明显改变了注意。
这下羊知州就不太笑的出来了。
他闺女还在给三皇子安排的厢房中躺着呢!
荆纪收回迈上台阶的脚,转身对不算狠狠道:“你最好算得准!”
不算笑呵呵的点头:“准、准。”
另外一边,两天之前,向轮三人带着干粮和水重新走回了藏宝地,站在人堆里,无言的看着被足有上千精兵围拢的藏宝地。
向轮目光从他们手中武器上一一扫过,低声道:“应该是守卫边城的精兵,不是普通官兵可以比拟的,你们看那边,是先前六大门派留下来的弟子,现在只怕都被这群精兵逼得退了出来,想来还不知道自家掌门已经出来了。”
有趣的是,飞涧派和越山派都不见了踪影。
先前在地宫之中他们没遇到这两个门派的人,现在倒是显而易见起来。
“他们应该是被地宫内机关逼退,出来后又遇到精兵,自觉夺宝无望,干脆先离开了。”
向轮想到什么,笑了起来:“凭飞涧派掌门非前辈的嘴,只怕能把其他五大门派的惨状编出花来。”
周围的江湖人议论声始终没有停下,然而虽然他们人数也不算少,也有武艺在身,可比起训练有素的精兵来说,到底是一盘散沙,于是就这样愣是相互对峙了两天,直到傍晚荆纪领着更多的精兵及京城禁卫赶来。
混在人群中的乌涂雅不悦的看着大批人马携带者风沙赶来,知道自己彻底没了戏,就想后撤。
她还未转身,就觉肩膀一沉。
“这位公主殿下,大荆的风景,很好看吧?”
乌涂雅心下一惊,抓住这只手的同时横迈一步转身,一个白色的人映入她的眼帘。
不算被抓着手,面上带笑:“公主殿下,是不是该做正事了呢?”
“你是谁?”乌涂雅松开手,一边后退,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左右情况。
“贫道当然是个普通道士了。”不算拢着手,也不怕她跑,还友情提示她,“别再退了,再退就——”
乌涂雅身形一顿。
不算慢悠悠道:“就撞到人了。”
蓝浅鹤转过身,莫名其妙的看着神色警戒的乌涂雅与不算。
“你……”他神色一顿,显然也发现了乌涂雅是女扮男装。
不算摆了下拂尘,拿出了全身的仙风道骨。
乌涂雅眼睛一眨,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在她眼底打转:“少侠救命啊!”
眼泪一下,她便往看似最好说话的蓝浅鹤怀里扑。
“少侠,我根本不认识这个道士,他突然窜出来要拉着我做什么正事,分明是不安好心,少侠一定要救救我啊!”
乌涂雅长相貌美,面容与大荆人极为相似,也没有乌驼的口音,便是向轮都无法发现她的来历,蓝浅鹤自然被蒙骗其中。
不过他好歹长了个心眼,没完全听信她一言之词,用手隔住扑过来的乌涂雅,问不算:“她说的是真的?”
乌涂雅自然不会给不算说话的机会,她神色一变,愤愤的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扔开蓝浅鹤护着她也拦住她扑不过去的手,走到不算面前,倔强道:“你不就是想抓我回去嘛,算我眼瞎没求到好人,我跟你走,要杀要剐都随你们的便!”
向轮抱着偶师,眼中透着看透一切的沧桑:“这位姑娘,未免戏份太足,你若是说真话,在下说不定还会考虑考虑帮你;可你若这样谎话连篇,在下及朋友就只好爱莫能助了。”
几人间静了一瞬。
乌涂雅欲哭未哭的表情一收,整个人气质骤然改变。
她一把摘下手腕上的玉镯,看到锦衣玉饰的向轮时一顿,将腰上的玉佩也摘了下来,一起塞到蓝浅鹤手里:“这些雇你们保护我两天总够了吧?”
蓝浅鹤张着手,没想到这姑娘就认死理觉得他好心,没防备之下手心里啪嗒落了两块玉。
向轮反应极快,抓起玉就塞到了不算怀里:“这姑娘的事我们不管,你们自己解决吧。”
不算动作利落的将手镯和玉佩收好,道:“公主也看到了,还是乖乖随贫道回去吧?”
向轮眼神一飘:“公主?”
不算拱拱手:“这位是乌驼公主,奉命和亲来的。”
向轮:“哦——乌驼来的啊。”
他就说,凭大荆的国风,怎么也教不出来这样的公主啊。
被掀了个底掉的乌涂雅面色说不上好看,双手抱臂,冷着脸:“啰嗦什么啊,走吧。”
蓝浅鹤喃喃:“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和这位公主成亲。”
就这么几息接触下来,他就觉得招架不住了。
乌涂雅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本公主记住你们了!”
不算用拂尘捆着乌涂雅一个手腕,对着向轮拱手一揖。
向轮摸下巴:“我这么出名吗?”
习修竹眼神下移:“是在拜别前辈吧。”
这人太多,偶师没做声,只无声的笑了笑。
荆纪帐篷刚刚搭好,还没走进去,老远就传来不算兴高采烈的声音:“殿下,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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