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肃城的希望
一昔之间,肃城里外挂满了白幡。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孩子低声的啜泣声不绝于耳。
景昭辰和柳岁远远看着,心也跟着揪起来。
妇人们不明白,为何一觉睡醒,自家的顶梁柱就躺在了院门口。
况且还不是一个,几乎是整个村子的男丁全部死了。
尸体已经被景昭辰的人整理过了,但那狰狞的死相还是令人不忍直视。
纸钱扬的到处都是。
城内死的人并不多,面对如何情景,家家大门紧闭。
自扫门前雪,这么晦气的人谁愿意沾染上。
方有为的速度也快。
几乎是在接到景昭辰密信的当夜,就挑选了几十牛车的麦苗,按柳岁的意思,根部的泥土连带着一起。
他不知道摄政王要这些是做什么,信中也不方便多说,但瞧他身边的柳姑娘,说着满不在乎的话,实则最是心善。
肃城的事,信上只提了一两句。
方有为不问,因为第三天他就收到了几十箱子未经精炼的金块。
之前也从富户的口袋里扒拉出不少银钱,但也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如今添了这些,方有为更有信心管理好晏城,他雷厉风行将里外官员悄无声息换成了自己人。
而京城虽收了消息,但那只是景昭辰想让他知道的,或者是能让他知道的。
至于其他的,不好意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如今只等将孙员外府上的矿全部开采完,然后一把火烧了了事。
也算给那些当了花肥的女子一个交代。
肃城。
哭归哭,可人终归已死,死固然比活着容易,可她们还有孩子要照顾。
只能坚强地擦干眼泪,扛起锄头,在地头里忙活。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开了眼,每家田埂间都堆放了等量的麦苗。
村头贴了张告示。
有不识字的孩子磕磕绊绊念出来给她们听。
大意就是肃城水源丰富,气候得宜,待到来年,可种植水稻。
且,下面还仔细备注了种植水稻的方法和一干注意事项。
至于种子,开春自有人给他们送来。
肃城的官员全部被押解回京,等候发落。
景昭辰的人顺理成章接管了肃城,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免肃城三年赋税。
所有适龄儿童全部免费入学堂读书。
至于家中无男丁的,由府衙出人出力,且给了那不知名的村落几头珍贵的耕牛。
妇人们终于看到了希望,有时私底下暗自掉眼泪,只怪自家男人没福气,没看到肃城的变化。
孩子们终于不是成日里漫山遍野的疯跑,穿着学堂统一的小蓝褂子,精精神神地与小伙伴们一同念书。
读书明理,明理才能走得更远!
景昭辰他们的马车悄悄离了城。
柳岁掀开帘又看了眼肃城,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们忙一些就没了寻死的念头,可这阴影却不知要留在心中多久。”
死的人太多,牵涉也广,背后之人抓不到,也无法给那些妇人们一个交代。
河流、各家的井中都放了烧过的木炭。
除此之外,柳岁还不眠不休地研制了药粉,洒在了肃城的每条河流之中。
水是活的,也不知它会流向何处,万一影响了下游,又是棘手之事。
景昭辰将人揽到怀里,不过几日功夫,她的脸明显又小了一圈,才买的衣裙也显得不太合身了。
“你在考虑别人的同时,能不能也心疼一下自己?出来不足半月,看看瘦成什么模样了?”
景昭辰深知柳岁的性子,也不再多说。
他把下巴轻轻放在柳岁瘦弱的肩头。
“岁岁,你这样我会心疼,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答应我,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先护好自个。”
柳岁轻应一声,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只觉得困得睁不开眼。
“放心阿昭,这辈子你都别想甩下我。”
她躺在景昭辰的腿上,安心的闭上眼,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睡沉。
她确实累极了。
不光是身体上的累,还有来自体内那汹涌的灵气,她不知该如何控制,只得任由圣女之力与这灵气不断地碰撞。
疼是肯定疼的,但怕景昭辰和长白担心,她咬着牙,硬是没喊过一声。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她天生就不是娇滴滴的小姐。
好在,景昭辰懂她。
因为,他总是能从她的表情变化中发现异样,然后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彻夜的替她运气调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柳岁总觉得那灵气好像被安抚住了。
涂山昂起小脑袋盯着柳岁看了一会,又默默往她身边蹭了蹭。
柳岁身体好热,热的仿佛随时会蒸发,它能为她做的只有降降温,虽然不知有没有作用。
景昭辰看着涂山的小动作,心中莫名感动。
蛇天性凉薄,却也知恩图报。
可他的皇兄又是如何对他的?
满腔的热忱,全心的信任,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刺杀。
秦喜也许说的并不全是假话。
他一个月华宫的管事太监,说到底也就是个卑贱的奴才,若无人相助,是不可能逃出皇宫的。
别说出京,就是皇宫中的禁军,一旦发现私逃的奴才,根本不用上奏请,就能把人一剑杀了。
至于密旨,几乎不用考虑,就知是皇后,如今的皇太后所下。
肃城有金矿的事她是知晓的,但未必知道有火硝矿,也不过是当了别人的幌子。
可笑!
下棋之人,最终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景昭辰深吸一口气,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开。
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
可又一动不敢动,生怕将好不容易能好好睡一觉的柳岁给惊醒了。
马车晃晃悠悠,柳岁这一觉直睡到夕阳西斜。
“岁岁你醒了?可觉得饿?”
景昭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惺忪。
“还好,什么时辰了?”
车内光线已经有些昏暗,景昭辰探过身子将宫灯点亮。
“该是酉时了,你差不多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睡了这么久,柳岁仍觉得身子有些疲惫,头也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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