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帘未卷
终于迎来了推杯换盏的舞会环节。
钢琴和大提琴等西洋乐器的声音在宴会厅里环绕,十分优美动人,男人女人们都寻上自己的舞伴,翩翩起舞,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的时光。
但丝萝见铭恩没有任何想要跳舞的意思,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便随着铭恩来到了一位女子面前,丝萝认得她,是刚刚台上唱歌的女子。
真漂亮!丝萝不禁在内心赞叹道。她的美就像是夏日的玫瑰般,美的夺目,美的耀眼,美的璀璨,这在丝萝的世界里是不曾见到的。不知怎么,她有些失落,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不够摩登,甚至是有些相形见绌了。
“听闻铭恩兄弟已经娶妻,可是这位?”那女子优雅地喝着香槟,对着丝萝亲切地笑了笑。
“秦丝萝。”铭恩语气冷淡。
还没等铭恩介绍完,对面的女子就活泼道:“秦小姐你好,我是铭恩的好朋友,叫我葳蕤就好。”说着,礼貌的伸出手,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十分大方得体。
“你好,”丝萝赶忙伸出手,有些局促地对着她微笑了一下,显然还没有适应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不要见怪。”铭恩的语气有些轻蔑,仿佛很不愿向大家介绍自己。
这句话刺痛了丝萝,但她仍然微笑着,看不出什么波澜。
“如今娶了妻子,可用不上我这个老搭档了吧!”那女子喝了口香槟,她往日经常在宴会上与铭恩做舞伴。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铭恩一边说一边牵起这位女士的手亲吻了一下,这西方的绅士礼节,让丝萝有些云里雾里,“恐怕还要你帮忙。”
那女子赶忙收回手:“你个坏小子,我现在可是从良了!”又有些抱歉地看向丝萝:“结了婚还这么油嘴滑舌!”
“你就当帮帮忙吧,”铭恩满不在乎道:“她那现学现卖的舞步,丢我何家的脸面。”
丝萝闻言窘得不行,暗暗地攥了攥自己的衣角。
对面的女子见状,转了转眼睛笑道:“人家丝萝只不过是害羞罢了!你可倒好!也罢,咱俩跳个分手舞吧!”
丝萝知道,对方善解人意,怕再说下去铭恩又回说些伤害自己的话,考虑到这一点只能答应他。
她有些感激地看了看这个夺目的女子,半晌微微道:“我不甚会跳,你们跳吧,我正好随着学一学。”
丝萝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女子,她们的脸上闪耀着自信的光芒,那是自己身上所不曾有的。
她自幼和母亲在外靠着给人酿酒过活。幼年时母亲告诉她,父亲在她还未出世时便远走从军,对此丝萝一直深信不疑。
直到母亲去世后,素未谋面的父亲突然出现,要接自己回家,丝萝这才知道,原来父亲当年不敌家重反对,最后娶了一个商铺老板的女儿,抛弃了已经怀孕的母亲,自己便是那个意外的“私生女”。
在外多年终于回家,但矛盾却也渐渐出现。
后母张氏是个名副其实的两面派,妹妹秦婉贞则性格跋扈,母女二人经常趁父亲不在欺负丝萝,但她过怕了衣不蔽体的日子,对此只能选择隐忍。
久而久之,丝萝成了小心翼翼又波澜不惊的性子,虽足够安全,却少了几分生动。
过去只是听铭恩说与自己这个“小户人家女儿”的差距,今日展现在眼前,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此行当真是“开眼看世界”了
这边舞会结束,酒会即将上演。
丝萝局促地站在角落里,她连西洋酒杯都不会握。
春晓好似看出了丝萝的不适,走过来同她讲话:“平日里喝弟妹的桃花酿,今儿一喝这西洋酒,倒是觉得不入口了。”
丝萝察觉到了自己的,赶忙调整好表情:“嫂嫂可是抬举我了,丝萝酿的酒哪里拿的上台面。”
“我哪里是抬举弟妹,全家上下都对你的酿酒手艺赞不绝口呢。”说罢,取了块西式糕点放在瓷碟中递给丝萝:“弟妹尝尝罢。”
丝萝感激地接过来,道了谢。却听春晓继续说:“我倒是要谢谢弟妹呢。上次你还教我绣了荷包呢,忆侬很喜欢。”
“嫂嫂哪里话,还是大哥对嫂嫂有情,才会喜欢丝萝教的小把戏。”
“你大哥为的不是情,而是我的母家,他永远也不会、更不敢抛弃我。”春晓眼神有些空洞,望着不远处的忆侬和婉贞,婉贞今日已经换下了自己送于她的“手镯”,换上了二太太赠与的新手镯:她收回目光,看着微笑的丝萝:“弟妹觉得对吗?”
丝萝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春晓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猜忌,还有期待。
她知道,春晓依然在暗示自己,可以依附于她,她能够保证自己在这大宅里的安稳。
但丝萝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且不说自己能给长嫂带来什么价值,单说自己和她站在一边后,共同的敌人又是谁呢?
是婉贞?是二太太?还是铭恩?
她不想轻易地接过这支橄榄枝。
面对着丝萝的反应,春晓倒是不恼,她知道,在这布满荆棘的大宅院儿里,无依无靠的丝萝不会撑太久
一行人结束了在南京的宴会,因着何老爷还有其他安排,便也没有久留,当天傍晚便坐上了返程的列车。
车厢里,两个人分别躺在床的两侧,背对着对方。
丝萝心中烦闷的很,铭恩的疏离、春晓的试探,还有韵菊的
“睡了吗?”丝萝鼓起勇气,她必须问出这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什么事?”铭恩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
丝萝松了一口气,起码他现在不会生气。
丝萝赶忙顺势道:“韵菊的孩子,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她来找过我了,希望把这个孩子放在我这里养,我是觉得有个依靠也未尝不可,不知道你”
“什么孩子?”何铭恩打断了丝萝的话,他明显地楞了一下,墙上的西洋时钟滴答滴答地走针,增添了几分几张的气息。
“韵菊怀孕了,没有告诉你吗?”丝萝睁着眼睛,看着呆住的何铭恩,“我们来之前她对我说的,我还以为你早就…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吧。”
铭恩不再讲话,对话陷入了大段的沉默。
丝萝见铭恩实在是不喜与自己说话,便又自顾自翻了个身,反正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其他的便随他吧。白日紧张而奔波的疲累感袭来,丝萝很快便带着剪不断的思绪纷繁如梦
天已经黑透了,只有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照进车厢里,随着车厢的移动,有规律地投射在铭恩的脸上,晦暗不明。
同一时间,何府。
下人们劳累了一天,都耷拉着脑袋,忙着回到自己的院儿里吃饭睡觉,但是瞧见大小姐,都立时精神抖擞地向茵蔓问安。茵蔓在何家的地位,老爷和二太太对这位掌上明珠可谓是宠爱有加,买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外国零食,从来不敢多说一句,更别说红着脸指责了,从来都是笑眯眯地。
下人们见风使舵,也都将这位大小姐视作姑奶奶,茵蔓时不时给她们个笑脸,就够他们耀武扬威的了。
“大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气不太好。”
“就是说嘛,谁敢惹她。”刚刚对茵蔓笑的谄媚的两位婆婆一边向春蚕院走一边说。
从不耐心多与人聊天的茵蔓这一次算是破了例了,从初霁院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文莺和画鹃给茵蔓提着灯,环燕和宝鹊搀扶着自家小姐,几人正返回豢琼院。几个丫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这是跟随茵蔓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自家小姐脾气不好,上一刻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就会变脸,所以,除非茵蔓找她们说话,否则,他们从不多言。
韵菊收拾桌上的茶具,手上一个没拿住,杯子掉在了地上,伸手去捡,却不料被碎片划破了手指。
她将指尖放到口中轻吮了一下,轻轻地骂了一句。自己是不愿做深宅中的女人的,也无心去争夺什么。对于自己来说,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可以了。所以,对于刚刚茵蔓冷嘲热讽的“好心提醒”,并没有多么上心。
茵蔓说,何铭恩带入家中的女子,非死即疯,她劝自己在还没有陷的很深的时候抽身。
韵菊没有考虑各种缘由,而是告诉茵蔓,她爱何铭恩,她怀孕了,要为自己爱的人生一个孩子。
白日里燥热的暑气渐渐褪去,属于夜晚的凉意开始弥漫,风从窗子钻进来,韵菊不禁打了个冷颤,将窗子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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