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肖林，都是过客
第六十五章，肖林，都是过客
断片：肖林站在走廊的拐角，手臂紧贴着裤腿。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刃藏在袖筒里。每天他都会过来，等待着那个混蛋出现。忽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神情忧愁的男人。男人低着头迎面走来，那墨染的浓眉，如深潭的双眼，刚毅的脸庞。他忽然感觉一股战栗从脚底传到心脏。
门卫大爷见他行迹可疑刚要问话，又转身看到那个男人。“我说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是学生不能乱闯宿舍。”男人给门卫大爷递了一盒烟。肖林慌乱地跟着男人下了楼。出了宿舍的大门，男人忽然转身看了他一眼，没有讲话跟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看你把厨房收拾的挺干净，个人生活这么不讲卫生。是不是着急去相亲。”肖林一边笑话他一边搓洗衣服。
“相亲是茜茜告诉你的么。”
“嗯。”
自从听了昨晚女儿的那一番话，今天看到肖林的忽然出现他也不觉得意外。
“我来洗吧，这些都是我的衣服。”
“你别动，嘴角还贴着创可贴呢。伤口快愈合的时候最不能沾水，容易留疤。真弄出个永久的疤痕，那可就破相了。影响你找对象。”
“我其实也等着你过来，有些事想谈一谈。”宇文宝生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一切摊开讲。
“不是谈谈而是责问吧。我理解你。”
“我也想过咱们可能，可以做普通的朋友。但”
“我从没想过跟你做普通朋友。那天你说有话跟我讲，今天就直说吧。不过我有预感，今天可能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你帮我洗着衣服我讲不出口。”
“好，”肖林站了起来，脱掉手中的塑胶手套。
眼见对方态度很端正地望着自己，宇文宝生反而有些难以启齿。这些年轻人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岁，为什么一个个都是理直气壮义无反顾，反而他自己总觉得底气不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无畏。再想想二十出头时的自己，不也是未婚先孕，大学还没毕业就有了茜茜。和他们相比那时的自己大概也是一种青春无畏吧，所以他释然了些，也放下了心中的不快。再去抱怨和指责已经没什么意义，尽快让生活恢复平静，恢复到自己能掌握的轨道上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说两件事，一个是以后就不需要麻烦你教茜茜画画了。她想学我们就去报班。”
“好”，肖林点点头又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很不情愿让我教茜茜，但是没预料到我会上赶着教，还坚持了这么久。对吧。”
对方讲的是事实，但他也不想肯定回复，再伤人何必。
“还有第二件事，我想确认你那天晚上跟沈威讲的话是假的，是为了配合我让沈威死心。对吧。”
谈话有些卡断，肖林眼神带着炙热，毫无保留地望着他。
“是的话我们还能做朋友，不是的话”
“不是。”肖林直接回答。
“你，你有什么别的想法么？”虽然独孤秋妤给自己打了预防针，但看到这年轻人如此坦率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你好傻，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喜欢你呀！”
被表白的人有些生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不知轻重，喜欢一个人是能随便说的么，是男生对男生能讲的么！”
“怎么不可以讲，喜欢就是喜欢。第一次我在宿舍的走廊看到你，我就觉得我会跟你有剪不断的缘分。当时我还不敢多想，但自从决定给你打电话的那一刻，我就义无反顾地做个恶人。即使让你痛恨我也想把人拉进我的世界里。我幼稚地想，得到你的喜欢是妄想，那就让你因为恨记着我。但我没料到你那么宽容，能原谅我做的恶。”
听到这么偏执的话，宇文宝生震惊到已经不知如何把对话进行下去。难道当初肖林是有意地选中了自己，并不是完全的巧合。得不到对方的喜欢就要对方因为恨记着自己，这是什么逻辑。他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先冷静下来，不能被一个小自己七八岁的年轻人给弄的不知所措。
“如果确实如你所讲，那我们恐怕没办法再继续做普通朋友了。”
“刚你已经讲过了，我也回答了。”
“你”
宇文宝生从学生时代就觉得爱情是神圣的东西，所以触及到这方面他都会特别谨慎，不想因为一句话一个动作就伤害到对方。但没想到这年轻人逼的自己快没有退路了。呼吸声越来越重，他真的生气了。
而这一切都被刚跟他大胆表白的年轻人看在眼里，肖林还是那种炙热坦诚的眼神。让宇文宝生恍惚看到了上大学时恋爱期间的白雅娴。不，这不对，不是一码事。
“如果这样的话，咱们就没必要打交道。你以后就不要再过来了。”
“好。”肖林点点头。这结局没有意外，他预料到了。
“这双手套留给你，就当最后一点补偿了。是我把你拉进深渊的，但我已无力把你托上岸。我知道在你面前我就是个恶魔，这罪过这辈子是赎不清了，赎不清我也不想赎了。做过的事我都不后悔。”
“行吧。”宇文宝生侧开身子让出路。
肖林抬手腕看了看时间。
“天不早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出发吧。这些脏衣服扔在这也不像个样子。就当我答谢茜茜对我的信任和喜爱，最后做一点好事，洗完我就走。卫生间的床单被罩我也会帮着晾起来。”
“你随便吧。”
宇文宝生不想纠结这些小事，时间确实不早了，他也该收拾一下出发了。但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衣服是新换的，头发昨天刚洗过。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瞧了一眼还在转动的洗衣机就离开了。
肖林见人匆匆下楼而去，他揉了揉发红的眼角。
不知道今天相亲的会是什么样的女生，高的低的胖的瘦的，漂亮的普通的。总之那女生是多么的幸运。对待校园里那些告白的女生对待爱情总不屑的肖林第一次有了嫉妒的心。嫉妒像一团燃起的火苗，但那颗心随着对方的离开慢慢变得冰凉，火熄了只剩一地烟灰。他戴上手套坐在冷风里开始搓起了衣服。
饭馆对面的公交站没有直达人民公园的公交车，中间还要倒一次车。下车后宇文宝生一路小跑赶到公园门口。看时间刚好九点四十。
进了人民公园，迎面是一组假山群。绕过假山后面是一大片的草坪。顺着指示牌的指引，他沿着小路到了湖边，过了一座石拱小桥就是竹林。在竹林的掩映中隐约看到一座八角凉亭。
他跑起来穿过竹林小道。那凉亭在一座假山上面，他跑到假山脚下再看时间，九点五十五。
“你可真准时，现在是九点五十八。”卢倩倩看着自己的手表，大笑着道。女生今天穿着比上次见面时清凉了很多，人看着倒也没那么胖了。虽然五官平凡，但圆圆的脸蛋配着圆溜溜的眼睛，更显得几分俏皮可爱。
“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晚了点，公交车也慢就耽搁了。”
“你这是报复我吧，上次见面我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哈哈。”
看得出女生没怎么介意，宇文宝生放宽了心，俩人围着凉亭里的石桌子坐下。
“等一下，这石板凳还挺凉的，给你这个。”
“谢谢。”宇文宝生接过来一份报纸垫到了自己屁股下面。
“看你每次都是坐公交，不会开车么？”
“会开车但是没买车。”
“哦，这样啊。”女生点点头。“上次听你讲毕业工作都好多年了，为什么不买辆车呢。现在很多国产车也很便宜呀，有了车生活很方便的。”
“我有两个孩子，一个女儿十一岁，一个儿子七岁。大二就有了我女儿，毕业没两年就有了儿子。所以虽然工作了很多年，但压力一直都很大。”
“哇，你可够开放的，真没看出来。你前妻就是你大学时的同学吧。”
“嗯。”
“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离婚，方便说么？”女生见宇文宝生很坦率，问的也直白起来。
“很多原因吧。开始我觉得是因为我妈妈的病把家里掏空了，我们还卖了房子租房住。她压力太大，接受不了。现在想想，跟我的性格也有关。”
“你妈妈生病的事我听我姨讲过。但你性格怎么了，我觉得挺稳重的。”
“比较闷，不会讲好听话。经常因为猜不透她的心思还惹她不高兴。”
“就这些么？感觉你是个顾家的男人，你们生活了十年，不至于就离婚吧。”
宇文宝生想了想又补充道：“有时候工作太忙或者生活中琐碎的事太多，常忽略她的感觉。让她觉得生活越过越没意思。”
“这样啊，时间久了确实是个大问题。人家说七年之痒，你们已经比普通人强很多。”
“反正结局是离了。”宇文宝生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感觉你还没彻底放下，你还想着复婚么？”
宇文宝生摇摇头。
“她已经有了新男朋友，结没结婚不清楚但应该很幸福。”
卢倩倩双臂抱在一起，双唇紧闭了一会又开口道：“啊，好烦，都是我在发问。你一直都没问过我什么，我记得上次见面也是我问你答，你说最多的就是之前的工作和饭馆。你对我或者我之前的婚姻就不感兴趣么？”
“那是你的隐私，你不说我也不方便问吧。”
“我问你可以，你问我怎么就不方便了。”卢倩倩觉得好笑。
“男女有别，对女生应该尊重些。”
“哦，这样啊。”卢倩倩点点头，眉眼渐渐低垂下来。
俩人都不讲话了，有微风从湖面吹来，夹杂着一股竹子的清新气味。
“宇文先生，我很感谢你这么坦白。我也坦白讲，你的外表真的很惹眼，高大帅气，满足了我小小的虚荣心。但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差。可是你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对我不感兴趣。是吧，是这样吧！”
宇文宝生斟酌着词句。
“你也很好，很优秀。只是我刚离婚，现在孩子还不想接受新的妈妈，我也没准备好谈下一场恋爱。”
“那你为什么出来相亲？”
“我没有想欺骗你，只是”
“被安排的对吧。看你的性格应该是尊老爱幼的好男人。家长逼着你过来估计你也不会违背。”
“不光是这样。我也想试着开始一段新恋情，但发现做不到。”
“因为顾虑你的孩子么？”
“不是，很多事情，我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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