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刘汉山又坐牢了
马高腿和徐金凤生了两儿两女,老大马赶明、老二马赶车已经七八岁。马赶明长相既不想马高腿,也不像徐金凤,有些像胡萝头,身材匀称,白白净净。倒是老二马赶车腿长腰细,绝对是马高腿的高仿品。
生了四个孩子,徐金凤好像累了,几年肚子没有再鼓起。自从被庞媛媛楔橛子风干鸡后,似乎给徐金凤打通了送子隧道,徐金凤当年又鼓起了肚子,两年一个,又生了五个儿子。生第九个孩子的时候,徐金凤已经四十九岁,差点难产而死。要不是这次受到惊吓,估计她还要生下去。
徐金凤生了七男二女,脾气也暴躁很多。从第五个孩子开始,她扬起了骄傲的头颅,从不正眼看任何一个男人女人,也很少与人交往,仿佛这个世界欠她一切。有人说她生儿多,腰杆硬了,霸气侧漏。有人说她本来就孬人,现在儿多女多,没有人能压制住她的孬气。村里人知道她吃几个馍喝几碗汤,不在乎地说:“她的脸皮被八路军撕掉了,扔在地上搓几脚,现在索性不要脸了,干啥事儿也就不顾及了。”
徐金凤最大的变化是在家里,她以前很少参合马高腿的事儿,有时候看到马高腿做事儿太绝,还会提醒几句。现在,徐金凤主动挑事儿,帮马高腿出谋划策。秦桧残害忠良,令人切齿痛恨,秦桧的老婆王氏对老公不但不加以规劝,反而助纣为虐。后来有了“东窗事发”这个成语。徐金凤就是王氏夫人,后来在村里卷起恶浪,徐金凤成了魔。
且说侯宽回到县城,见到原田志乃,吞吞吐吐地说,半路上大米被人抢走了。原田志乃一听,莫名地恼火,差点枪毙了侯宽。他已经给他的上级打去电话,说是筹到一万多斤大米,马上送到开封去。电话刚放下,侯宽进来说大米被人抢了,岂不是让他做了一场黄粱美梦。
侯宽马上为自己开脱:“太君,都是刘汉山在后面捣鬼。他安排人抢得粮食。”
日本大军现在正在四川作战,准备攻打重庆。各种物质需求太大,日军各级军需后勤压力山大。原田志乃急火攻心,他才不管是谁,现在谁也没有大日本皇军厉害。“不管是谁,立即给我抓过来,把大米给我夺回来。”
侯宽去刘家抢粮食,已经是鼓足了勇气。毕竟,他有很多借口。现在让他去抓刘汉山,他犹豫了。“我的娘,胆子再大,也不能摸老虎屁股,那不是活腻歪了。”
侯宽不敢去抓刘汉山,坐在屋里驴拉磨一样转圈,干着急想不出办法。想到这么多年和刘汉山过招,每一次都是完败。这几年好不容易关系缓解,如果带人去抓刘汉山,他会把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现在他是八路军的管家,日本人也没有真凭实据,万一日后八路军当政,刘汉山翻过来,这一辈子就永远落在人家手下喝凉水了。
侯宽找到赵元香,怂恿她给周司令吹枕头风,让周司令派人去抓刘汉山。赵元香也不想让侯宽干这个得罪人的差事,不管她现在跟谁过,名义上她还是侯宽的老婆。周伟强派小队长杨志平带队抓捕刘汉山。
刘汉山是在孔家大院被抓走的。本来,孔家的长工短工家丁拦住,不让抓人。刘汉山怕这帮伪军开枪伤人。这些人打八路没有本事,抓老抬没有胆子,收拾老百姓可是胆子特大,本事也足。
刘汉山说:“我跟你们去兰封县城,我和鬼子讲个明白,你们抢我家的粮食,半路弄丢了,再抓我下大狱,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汉山一句话,问得周伟强和原田志乃无话可说。他们没有理由反驳,心里生一肚子闷气,不愿放刘汉山,只好把刘汉山关进县城监狱。
刘德全是最后一个知道刘汉山的事儿。那天,刘德全蹲在门前的门槛上,静静等着儿子回家。十几年了,他都是这样等儿子。看见刘汉山走进家门,两人谁也不说话,刘汉山前面走,刘德全在后面跟着。然后,各进各屋。他知道儿子回来了,他知道大爷在等他,就行了。
那天,刘德全一直等到小鸡上树,还不见人影。刘曹氏和刘汉俊、刘汉龙站在堂屋前,谁也不敢告诉他实话。直到邵大个进院,刘德全才算知道上午发生了大事儿。
邵大个急吼吼地说:“娘,我没找到张司令。听说他们正和鬼子打仗,跑到黄河滩北岸芦苇丛打游击去了。”
刘德全问:“大个,找张司令干啥?有事儿你问汉山就行了。”
邵大个以为刘德全知道这事儿,道:“干大,我正为救汉山着急上火。”
“咋了,汉山出事儿了,我咋不知道?”刘德全看着刘曹氏,几乎是呵斥。
“不是怕你着急上火吗。明天就回来了,你先回屋上床睡觉吧。”刘曹氏怕说多了,刘德全心里难受,督促他赶快回屋。
黄秋菊可没有樊玲珑那两把刷子,遇见事儿只知道哭啼啼,让刘汉俊、刘汉龙兄弟心烦。如果樊玲珑活着,她敢带兵去县城抢人。
刘汉俊兄弟几个,在村里村外人五人六,真到了大事儿,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们没有和当官的打过交道,也不认识政府官员。张司令不在,他们真的没有了办法。
刘曹氏道:“你们几个平时一个个孬的不得了,离开你大哥,啥事儿也顶不上。我看,还是去找侯宽吧,他在县城,肯定认识日本人。”
刘德全扶着门框咳嗽道:“不找他个鳖孙,这事儿就是他在后面使坏。”
这会儿谁也不听刘德全的话,都在着急想办法,早一点把刘汉山救出来。
刘汉俊轻语:“只能找他帮忙,其他的咱也不认识。这事儿我们兄弟找他,他不一定给脸,还得您出面才行。”
刘曹氏叫上侯黄氏,邵大个赶着马一起去县城。刘曹氏逮了两只母鸡,七八十个鸡蛋,还有一袋白面一袋大米。
侯宽看到两个老太太来了,心里不大高兴。邵大个把米面和鸡从车上搬下,态度就好了很多。说出的话,依然显得虚假。
“咦,二婶,你来就来呗,还拿这么多东西,骚你侄子哩。”
刘曹氏对这一套客气话很熟悉,依照她的性格,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想想自己求人办事救儿子,话到嘴边生生咽下去。
“三侄子,你二婶来吃你一顿饭,也不能双手掂十个红辣萝卜,空手吃白饭不是,我不能亏你大侄子。”
“婶子,外气了。有啥事儿,您尽管说。只要不上天入地进龙庭,我都答应给你办。”
侯宽几句话,说的刘曹氏差点流出泪来。刘曹氏是个实心人,又是一个没有出过远门的乡村女人。她认为自己对人说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别人肯定也和她掏心窝子。自己答应帮别人的忙。一定会想办法,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干成。她听侯宽能这么说,认为是侯宽答应给帮忙,刘汉山的事儿,也就有希望。她哪那知道侯宽在官场历练几年,原本就颇有心计,如今更是八面玲珑。铁嘴獠牙,阴阳两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轻飘飘几句拜年话,就把刘曹氏给骗分不清东西南北。
刘曹氏再说话就动了感情。“三侄子,你说要花钱,要送礼,你尽管说话。”
侯宽就等这句话。官场的人,最喜欢操持这种事儿。有句话说得最直白:“大盖帽,两头翘,吃完原告吃被告。”这种事儿不像买菜卖东西,有价格,有市场。办这事儿全靠办事儿的良心和主家的关系。有点良心的人,帮你铲事儿,中间吃点喝点,收个红包也就行了。如果碰到黑心鬼,诚心坑你,你算被恶鬼缠身,把你弄得倾家荡产。老祖宗有刻骨铭心的金玉良言:“穷不如富斗,富不如官斗。”
“二婶,这事儿不花钱不行,不花钱小鬼当道,阎王断生路,水不流路不通寸步难行。”
刘曹氏那知道侯宽步步挖坑。“你说,要是把刘汉山弄出来,得花多少钱?”
侯黄氏当然帮儿子说话,在一边敲边鼓:“我说老曹,你如今还计较什么钱不钱的,赶快把人从大牢里弄出来是上策。那里面可不是赶集上会看大戏,自己想干啥干啥,哪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最容易毁人。”
刘曹氏心里更害怕,没粮主意,她求救的眼光瞄上侯宽。侯宽半天没有吭声。
“你说句话啊,三侄子。”刘曹氏很着急。
“三儿,你给你二婶说个数,大概要多少。反正她家不缺钱,花得起。”
侯宽抽着烟,喝着茶,打太极一般,道:“我刚才估摸了一下,连日本人、周司令和县监狱的头在内,没有一万大洋,说不上话。”
刘曹氏心里抽搐一下。一万大洋,这不是要我卖房子卖地的,把家折腾干净的算计。可是到了这一步,不拿钱,估计谁也不会帮你办事儿。
“三侄子,钱是真不少。关键是给你钱能不能把人捞出来。只要能捞出来,我回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把钱筹够给你。”
侯宽道:“二婶子,你别哭穷了,刘汉山有的是钱。不要说一万大洋,就是十万也拿得出来。再说,有孔家当后盾,这点钱不算啥。”
侯宽给他娘侯黄氏是个眼色,侯黄氏道:“老曹,人比钱重要。钱是王八蛋,花完还能挣。要是没有人了,留钱有啥用?”
刘曹氏舒了一口气,算是下了决心。侯宽母子相视一笑,为自己的计谋得意一番。
刘曹氏回到,和刘德全说了花钱捞人的事儿。刘德全一听要一万大洋,气得登时喘不上气来,差点摔倒在地。“我和你说过,不要找那个鳖孙,你十不到黄河心不死。这么多年,侯家爷们是啥人,你心里没数。我和你说,这才是个头,以后和你要钱花钱的事儿多了,非把你榨干弄死家破人亡才消停。”
刘曹氏把家里的现金搜刮干净,只有不到五千个大洋。她出面,让在家的三个儿子凑钱。我那三个爷爷分家另过,让他们掏钱办事,从大腿上割肉一般难受。一个人拿出百八十个大洋,应付了事。刘曹氏骂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平日没钱伸手和你大哥要,没吃得进屋拿,要了拿了还不算,趁没人的时候还要偷,那个月你们少过百八十个大洋。如今你大哥出事儿,让你们找关系没有,掏点钱如抢抢你老婆孩子一样。”
刘德全骂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关键的时候掉链子,偷奸耍滑,不管是做朋友,做兄弟,都不让人信任,连条狗都不如。”
骂完,刘德全气的咳嗽不停,最后吐出一口血来。病情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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