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车祸
站台。
“舒总，舒总？”朱东辰在旁边叫她，“舒总，您电话响了。”
舒望回过神来，接通电话，“tina？”
电话那边的女声传来，“舒总，东方副总出车祸了，被一辆小型货车撞到，现在正在手术室。另外，我觉得这次车祸可能不是意外事故。”
万盛集团副总东方硕，十月初被派到法国考察交流，负责一家技术公司的收购。四天前提前顺利完成收购，此时按理应该在享受舒望特批的带薪假期。
东方硕自驾前去购物的路上被车撞上，手机上最近的联系人是给他一起出差的助理tina。
tina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东方硕正在手术。tina找了出急救的医生，问出来肇事司机已经当场死亡，被移交给了当地警方。
tina冲着法国医生抛了个媚眼，得知那个肇事者去世时浑身酒气，还被怀疑有酒精中毒的可能性。
tina随即安排了法国一行中随行的法务和翻译继续和警方对接跟进，又给舒望打了电话，报告事故的同时意在提醒舒望自己多加注意。虽然不排除意外事故的可能，但这起车祸实在疑点颇多。
舒望：“跟瑞佳说了吗？”
tina：“还没来得及通知东方太太。”
舒望：“没关系，你不用管了，我去跟她说。东方那边有进展了随时跟我联系。其他的你随机应变，找可靠的人，不惜手段想办法去查。有难办的事可以找王恒，我跟他打招呼。”
tina：“大少爷？”
舒望：“嗯。他在巴黎有些人脉。演奏会刚结束应该也还没离开法国。”
tina：“好。”
舒望挂了电话，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然后拨通了张瑞佳的电话。
毕业后刚进万盛的时候，舒望隐瞒着自己王盛德女儿的身份，就在东方硕手底下干活。张瑞佳是她同事。
三个人工作中磕磕碰碰，后来关系变得不错。
东方硕和张瑞佳成了家。东方硕实力有之，时运有之，晋升之路畅通无阻。张瑞佳就辞职做了全职太太。
东方硕是舒望信重的左膀右臂自不必提，张瑞佳也算是她的多年老友，上个月舒望还到他们家里去和两个人小聚过一次。
听着电话里的彩铃声，舒望吩咐朱东辰安排直接去上和苑，自己手指尖变得冰凉发颤。
张瑞佳：“喂，舒望。”
舒望：“瑞佳，你在家里吗？在干嘛？”
张瑞佳：“在家啊，正看电视呢。”
舒望：“瑞佳，你听我说，不要激动，不要慌，我马上过去找你。东方那边，出了一点事，他在巴黎那边出了车祸。现在还在手术。”
对面没有了人说话，只剩下凌乱急促的呼吸。
舒望：“瑞佳，瑞佳你在吗？你别慌，现在情况还未知，你现在先收拾一下证件，把身份信息发给我，我让人订机票咱们一起过去，好吗？”
张瑞佳深呼了一口气，说：“好。”
舒望：“那你先在家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接你。”
舒望让朱东辰订了机票，又安排了熟悉的法务和刑律紧急出差。
汽车朝上和苑开着，被卷入了晚高峰。
舒望安排好了所有事之后就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牙齿轻咬着弯曲的指节。
赶到东方硕家里的时候，是家里佣人开的门。张瑞佳坐在沙发上浑身颤抖，苍白的脸上还留着没有干的泪痕。茶几旁放着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挎包，证件和行李全都准备齐全了。
舒望走近坐下，拍了拍她的肩，无声地安慰着眼前焦急不安的人。张瑞佳把头靠在舒望的肩膀上，无助地颤抖。
房间里只剩下没被关掉的电视，无聊的肥皂剧演到了片尾曲。
舒望的手机震动响了。
tina打来了电话，手术顺利，人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和轻微的脑震荡，基本都是皮肉伤。
张瑞佳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一下子涌出，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舒望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一行人还是连夜出发，凌晨五点到了巴黎。
此时气温接近零度，比国内低了不少。浓墨般的夜色下，张瑞佳走出机舱的时候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赶到医院的时候还不见一丝天光，术后昏睡了十个多小时的东方硕恰好醒来。
舒望跟他简单聊了几句就把时间留给了他和张瑞佳，还留下两个专门带来的保镖以备万全，然后没等着天亮就直接去见了tina。
tina给东方办了医院的vip病房，又加了一倍钱索性把自己安置在隔壁，派出去的法务和托了王恒的关系请到的私家侦探都把消息汇到她这里来。
几乎熬了一个通宵，tina那头酒红色的大波浪已经变得有些毛躁，见到舒望进门随手把头发扎了起来开始汇报。
货车是辆套牌的，司机是个有点前科的无业者。结合多方说法，肇事司机酒驾负全责几乎没有异议。奇怪的是法医初步判断他的死因是酒精中毒。
一个醉酒司机在开车撞了人后几乎当场死于酒精中毒。
tina补充了一个车祸的细节，东方硕被撞时开的那辆车，是他在当地租用的改装升级版的悍马越野车。
那是他自己喜欢的车型，平时在国内工作场合中开不上。东方硕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点个人喜好恰好救了自己一命——按照当时撞击的严重程度，如果不是东方硕恰巧开了这辆车，他的情况会远比现在严重。
种种线索隐隐指向了一个令人汗毛耸立的可能，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下手的是谁？万信的人吗？还是暗处不为自己所知的人？目的是什么？只是冲着东方吗？如何得知他的行程？东方身边有对方的人？还是被跟踪了？那个肇事司机又为什么被初步判定死于酒精中毒？这是真相吗？
舒望忽然捕捉到一点事件边缘的头绪，打了个电话给沈星杰——她想起来自己的这个干女儿是化学专业的高材生。
电话的结果不算出乎预料，小杰告诉她的确有慢性毒药能够致人死亡1，且如果死者生前大量饮酒，则需要死亡48小时后才能鉴别死因是酒精中毒还是药物中毒。
得到这个消息后舒望几乎可以判定这次车祸不是意外事故。这应当是雇凶杀人又杀人灭口。
事发国外，舒望的人脉、手段使不上力，出事的还是东方硕，这让她感到了无比的紧迫，听着窗外的鸟叫声觉得头皮发麻。
舒望捏了捏眉心，在脑子里快速做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以防万一她还是给万菲菲发了消息，提醒她和王盛德近期加强安保——这种事老爷子八成不会放在心上，非得找了万菲菲才算管用。
舒望一筹莫展，只好先从自己人上下手，“tina，这次来法国的自己人都可靠吗？”
tina出身计算机专业，在做东方硕的助理之前是个黑客，这一晚上安排好外派人员后，她就拾起了老本行。
“事发之后我查了每个人的手机和邮箱，没有异常，”tina抿了抿嘴唇，从大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还有我，舒总，我……”
舒望抬眼，定定地对视了两秒，道：“我相信你。”
tina入职万盛的原因成谜，但却是东方硕最信赖的下属。
其实此刻就算舒望怀疑tina也没有办法，以她的能力，如果真的是她想在背后搞点小动作，从技术上来说万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查也查不出来。
tina收回手机，又猛然想到了点东西，“我想起来了。”
舒望：“什么？”
tina：“我查了东方总的手机。当时没有察觉，但是刚刚在走廊见了东方太太之后，现在回想觉得有点问题。”
舒望的表情骤然变冷，“什么意思？”
tina压低声音道：“舒总您说不惜手段去查。我查完了其他人之后没有发现，想到有些信息可能是东方总自己不小心泄露的，所以就查了东方总的手机和电脑。
微信记录里面，东方太太之前微信中提到请东方总抽空去购买时装，特意要求了购买lessuites的时装礼服。东方总昨天出发之前跟太太发过微信消息，当时已经是国内凌晨一点，她回复了消息。说明那是还没睡下，而且知道了东方总的行程安排。”
舒望：“你怀疑她？”
tina：“我觉得不能排除。收购完成后同事们自行安排，东方总一直是独自行动。如果没有人暗中跟踪，那东方总的行程可能就是从这里泄露的。酒店停车场有三个出口，但如果要去香榭丽舍大街方向，最便捷的只有一个出口。车祸发生地就在从那个出口出发的必经之路上。”
舒望：“东方知道你查他手机了吗？”
tina一直冷静泰然的脸因为这句话出现了裂痕，显出一分慌乱，“我还，没来得及说。”
所谓疏不间亲，tina知道自己已经犯了这个忌讳。张瑞佳身上的疑点并不重，夫妻之间谈到自己要去哪干嘛也都再正常不过。
tina的直觉却让她不能放过这个细节，也让她觉得舒望也不是没有产生怀疑。她也只是提到了这一个客观的可能性。虽然假如张瑞佳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小动作，那日后这份怀疑真的被挑明时，她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舒望想了想，说：“一会儿我和瑞佳出去，你去跟东方汇报。毕竟和她有关，先看东方想怎么办吧。”
tina：“如果东方总不想查她呢？”
舒望抬头瞥了tina一眼，寒光一闪而过。
tina：“我会偷偷查的。”
舒望放柔了声音：“感情可能让人一时盲目，但是事关他的性命安危，你可是东方一手提拔的。你去查我放心。如果真的偷偷查出来什么，不需要你告诉我，不要威胁到他，也不要威胁到万盛就好。”
tina：“我明白。”
舒望来到隔壁问张瑞佳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早饭，两人都是连夜赶来，张瑞佳确实也饿了，便一起出去吃饭了。
两人离开的空当里，tina进了东方硕的病房。
tina站在床侧三步远，先是问了东方还有无不适，东方硕告诉她没有问题不必担心。
汇报完其他事项之后，tina说到了重点，“您手术和昏迷期间我私自查过这次所有出差人员的手机和电脑，也……”
东方硕听她汇报的全程都不动声色，目前为止还没有让他觉得万全难以接受的事情，直到此时心中有了一点猜测后仍然如此，“也查了我的？”
tina：“是。”
东方硕：“查到什么了？”
tina：“您的行程安排可能只有您的太太了解。”
东方硕冷冷道：“tina。”
tina：“我确定。如果只是查手机和电脑，我可以确定公司其他同事没有了解您的行程，或者和可以人员联络的痕迹。”
东方硕：“我知道了。”
tina：“抱歉，东方总。”
东方硕：“舒总知道了吗？”
tina：“刚刚见您之前，我跟舒总汇报过了。”
东方硕：“她怎么说？”
tina：“他说来问问您的意思。那是您太太。东方总，有可能是您太太，也有可能是您太太身边的其他人，这种可能不能排除，已经产生威胁了。我觉得需要查下去。或者至少您要去问一下，可是如果万一，那也许就打草……”
tina突然意识到这么说下去，就是在说张瑞佳是那条蛇，然后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东方硕问，“怎么查？”
tina：“我可以查。拿到手机可以查，不拿到手机也可以私下查。”
东方硕合上了眼睛，靠在床头上。
男秘书这时来敲了敲门，说：“东方总，警察过来了，来了解情况。”
东方硕睁开眼，说：“请进吧。”
法国警察走进了东方硕的病房，tina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们听见病床上的男人对那个红发女人说了一句他们听不懂的中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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