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苏林之死

没过多久，一股淡淡的金光自苏林体内涌起，裹住苏林，不一会胸口的那个致命大洞就愈合了，连同地面的鲜血也都消失不见。
  苏林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望着天，心道：“这下真的死了，感觉不到痛苦！”身子竟然坐了起来，用手摸摸胸口，洞穿的伤口已经不见，这更加坚定了苏林的想法，自己死了。
  于是站起身，摸着黑瞎走，地上全是松软的烂泥，此处常年不见光，到处都散发着腐朽的气味，苏林此刻略感意外，“都死了，为何还能闻见难闻的气味，按理来说，死了一切痛苦解脱了才对。”
  忽然脚底一滑，身子摔了下去，脑袋碰到了硬物，破了，苏林心道：“妈的，脑袋咋还碰疼了呢？”用手摸了摸，湿漉漉的，拿到鼻尖闻了闻，一股血腥味，“我靠，死了还会流血，这是哪门子的死亡之路，难道黄泉路上还会受伤？”
  算了，不走了，等天亮了再行动。想到这，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微微亮了起来，虽然谷底常年不见阳光，但是到了白天，多少还是有些亮光的，至少能看清五米内的景物。
  苏林爬起身，仔细观察了四周，到处都是枯枝烂叶和不知名的野兽尸骨，人类尸骨倒是一个没见着，心道：“这里难道是谷底，不是黄泉路，难道我还没死？”于是继续前行，走不多远发现了那只巨兽的尸体，小山一般，血流了一地，往后一看，之前滑倒自己的竟然是巨兽的血水。
  为了确定自己到底死没死，苏林踢了一脚巨兽，并迅速躲到一边观察，结果巨兽毫无动静，于是再用石头砸向巨兽，依旧没有动静，这才确认巨兽已经死亡。
  “那么强壮的巨兽都死了，我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我记得胸口明明被树枝洞穿，可是现在胸口的伤呢？”想着便摸着自己的胸口，但丝毫摸不到伤口的痕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算了，既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这，苏林望了望空中，心道：“既然没死，又摔到了谷底，那么我还是爬上去看看。”说完正准备往上攀爬，忽然空中传来哀嚎声，不一会一人重重的摔落于谷底，苏林心道：“难道地面上的见习生也被赶到此处了？”
  走向落地声传来的地方，只见一男子血肉模糊的躺在烂泥上，看其身上的服饰，的确是王家招收的见习弟子。
  “看来，他们越过了灰狼那关，巨兽因为掉落谷底，因此他们才能到达绝谷之前，难道他们想要越过绝谷到对岸去？否则怎么会有见习弟子落于绝谷。”
  正寻思间，又有哀嚎响起，紧接着一声接一声，大量的见习弟子掉落谷底。苏林心道：“连巨兽都跨越不了的绝谷，为何这些见习弟子要去跨越？难道是为了完成那个所谓的任务后正式加入王家？不行，不能做这般无意义的牺牲，命都没了，加入王家又有何意义？”想到这，站起身就要往上攀爬，忽然头顶出现一黑影，“糟糕，有人落下了，正好在我头顶，我得救救他！”于是拉过大量藤条，飞起身往上攀爬百十米，然后迅速在黑影堕落的沿途开始布网，想要用滕网来缓解下坠之力，刚布置到谷底之时，只听的藤网传来断裂之声，黑影下坠之速骤减，随着藤条一根根的断裂，黑影下坠越来越缓，最后轻轻落于谷底烂泥之上，苏林连忙跑过去，发现此人竟然是小杜，心中大惊，道：“小杜，你怎么会来这里？”
  可惜小杜早已昏迷，在其下坠的过程中早就昏死过去，所以并未回应苏林。苏林掐其人中，可依旧没有反应，探其鼻息，尚有一丝气息，于是把小杜身体放置于一处相对干净柔软之地，等待其苏醒。
  不停的有见习弟子落地，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苏林渐渐麻木，良久，小杜忽然发出一声响动，苏林连忙走上前道：“小杜，我是苏林，你为何不好好待在家中，要来这里？”
  小杜目光早已迷离，听闻苏林言语，稍微清醒了些，道：“哥哥，我也死了吗？终于见到你了，我看你许久未回来，就来镇中心寻你，可是无果，后来见到王家招收弟子，我便认定你一定加入了王家，为了和你见面，我也加入王家，后来就被带到密林，那里到处都是尸体、鲜血、灰狼，我还算运气好，越过了密林还有那片空地，于是就到了绝谷边，王家人说前期的见习弟子都已经越过绝谷，完成了任务，为了见到你，我就尝试越过绝谷，只可惜，在飞跃绝谷的过程中，绳索断裂，掉了下来，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谁曾想。。。。咳咳咳！”
  苏林心疼道：“傻小子，我不过去去几日就回，你怎么如此没有耐心，这下可好，这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你要气死我是吗？”
  小杜艰难道：“还好，见到了哥哥，我也心满意足了，以后哥哥不许丢下我。”
  眼见着气息越来越少，苏林大急，可又毫无办法，自己什么都不会，根本不知道怎么救治小杜，小杜深深吸了口气道：“哥哥，你要好好保重，弟弟陪不了你了，还有，我怕黑，我不喜欢躺着，我喜欢坐着看天空。”说完，一气提不上来，脑袋一歪。

  苏林见此并未言语，而是把小杜，平放于地，呆呆的望着小杜，想着一起生活过的日子，双眼渐渐模糊。
  良久，稳定了情绪，再次抱起小杜，让其背靠着绝壁，把其头往后稍微仰起，正好能看向天空，然后，头也不回的爬上绝壁。
  “爷爷，小杜，总有一天，我会找回你们。”
  自古生死两茫茫，隔天堑，自难忘，人天两立，谁与话凄凉，再逢应不识，地已老，天已荒！
  苏林再次爬上绝谷时，已是黑天，绝谷上布满了一道道的绳索，原来王家已经在绝谷上架好了绳索，让这些见习弟子爬过去，小杜便是在这样简陋绳索上掉落谷底的，王家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心中怒火渐起。
  此刻苏林站在绝谷对面，想起自己曾经在对岸舍命一跃，恍如隔世。拾起砍刀，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绳索悉数砍断，然后转身继续前行，想要弄清楚王家为何要让见习弟子来此，有怎样的诡计？若时机得当，定要破坏其诡计。
  沿途到处都是见习弟子尸体，看来越过绝谷后，又遇到了更加厉害的魔兽，这王家包藏祸心啊。
  忽然前方有动静，苏林连忙趴下，只听得：“想不到才越过绝谷，就死了上千的诱饵。”
  一人道：“要不是绝谷前的那只巨兽不知所踪，还得死更多的人才能到达这里。”
  那人道：“说来奇怪，那可是通脉期的魔兽，别说咱们外门弟子，就连家主估计都够呛能抗衡它。咱们运气真好，也许这家伙不小心走岔了，掉进了绝谷也不一定，那可就死的太冤了。”
  “诱饵已经不够用，所以公子让咱们暂时驻扎于此，等诱饵召集齐后再往前行。”
  “前方到底有什么？为何家主和公子非要来此？”
  “听说，前方有只高等级魔兽，御兽门的齐公子想要收服它。”
  “高等级魔兽，难道比之前的巨兽还厉害？”
  “肯定啊，绝谷前的那只巨兽虽说厉害，可齐公子带来的那两只听说也是通脉期的，而他们乘坐的那只听说更厉害。”
  “难怪他们不怕，原来御兽门手中有王牌。”
  “自然，否则为啥叫御兽门呢？对付魔兽，他们有一手。”
  “既然有一手，为何还要那么麻烦，直接上不就完了，还需要诱饵作甚？”
  “那是因为暂时摸不清魔兽等级，需要诱饵把魔兽引将出来，然后观察其等级，若是可敌再出手制服，若不可敌，那就赶紧开溜，毕竟命要紧。”
  “原来如此，好毒啊，可怜了那些无辜诱饵。”
  “得，咱们吃王家饭，就得给王家卖命，诱饵虽然可怜，但这也是他们的命数。”
  苏林听的怒火中烧，恨不得撕了王家人，可是自己连基本的武艺都不会，怎么跟偌大的王家斗，更何况还有王家背后的御兽门。此刻必须压制怒火，否则自己小命不保。
  “还有几个命大的诱饵，就等着过几日新的诱饵前来会师，到时候咱们才能往前更进一步。”
  苏林找到了他们口中的那几个命大的诱饵，但基本都是缺胳膊少腿，没啥战斗力的存在。看着眼前的可怜人，苏林真想让他们退出，可再一寻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还有退路吗？已经被绑在通向死亡的车上了，一切都是注定，想到这，不禁哀叹一声。
  接下来的几日，苏林混在诱饵中养伤，不断地有新的诱饵前来报到，也许灰狼已经被清除，这几日来的诱饵基本都完好无损。第三日，众诱饵被召集一起，一位王家长老一般人物道：“前方就是本次任务之地，你等闯了过去，便能成为我王家正式弟子。”
  说完，诱饵们在王家弟子的口令下，站好队伍，向着远方行去。
  远处一众人围着齐公子，家主道：“不知道前方会有何等魔兽？”
  王家公子道：“应该会比绝谷前的巨兽要厉害。”
  齐公子道：“也许会有一两只建宫期的。”
  王家公子道：“此处就有能媲美公子驾座的魔兽？”
  齐公子道：“若是线人情报没错，金丹期的都有，建宫期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诱饵在前行，来到一片沼泽地，很快不少人陷入沼泽，失去了性命，在此处没法救援，自顾都不暇，哪里腾得出手救人。
  很快挂了一批诱饵，惨叫声回荡在沼泽上空，甚为恐怖。
  苏林也不慎陷入沼泽，水已没过膝盖，越用力陷的越快，苏林只得放松下来，反而陷入的速度慢了下来，此刻脑子迅速转动，怎样才能自救？
  可还没等想明白，几只大脚就在脑袋上踩了下来，原来是身后的人，借自己脑袋逃命。苏林大骂：“没长眼睛吗？劳资还活着，就把我当垫脚石。”
  一人道：“抱歉，以为你挂了，所以。。。实在抱歉，要不您拉住我的手，我拉你起来？”
  一人道：“你傻啊，他现在虽然没挂，但是跟死了没啥区别，你还是顾着自己吧，你要是拉他，用光了自身力气，前方的路，你咋走？”

  那人听完犹豫起来，忽然后面人道：“你走不走，不走请闪开，别挡爷的道。”那人这才弃了苏林而去。
  在现实面前，人性就是如此，不停的有人踩着苏林的脑袋走了过去，苏林挣扎也是徒劳，不久头顶就没入沼泽中，大量泥沙灌入口中，苏林双手拼命扑腾着，可是沼泽底下似乎藏着一头有着强大吸力的怪兽，不停的把苏林拽向地底深渊。
  很快泥水涌入肺中，甚至连咳嗽都无法做到，只能屏住呼吸，才缓解了泥水入体的速度，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缺氧带来的窒息，苏林知道，必须要屏住呼吸，否则再次把泥沙吸入体内，必死无疑，虽然屏住呼吸最终也是死，但是死的似乎干净些。
  苏林感觉头要爆炸，心脏跳动的如同打鼓一般，咚咚响，开始越来越快，可是越到后来，竟然越来越慢，然后那种窒息的感觉渐渐消失，猛然间身体似乎轻松了，此刻苏林心中最后一个念头闪过：“终于挂了，终于可以去找爷爷了，还有小杜。”
  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苏林似乎在一条黑暗的隧道中前行，没有一丝光亮，苏林心道：“这里便是黄泉路？为何如此黑暗？”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没有了呼吸受限的困难，当然除了这里的黑暗让人不适之外，一切都极为轻松，“爷爷他们在何处？小杜比我先走一步，应该能追的上。”在黑暗中前行，似乎走过了万年，依旧到不了黑暗尽头。
  “这真的是黄泉路？为何只有我一人，与我同时挂的没有数百也有几十，他们现在何处？”此刻无人能回答苏林的疑问，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前行，说到前，其实根本没有前后，只是凭着感觉在飘动。
  忽然一丝光亮出现在远方，虽然只有一丝，但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耀眼，苏林拼命向着光亮奔去，却发现自己身体根本就没有下半部分，只是一道影子，上半身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下半身全部化成了影子，“这便是人死后的样子吧。”
  瞬间就走到了隧道尽头的光亮处，一下子挣脱了黑暗，投入了光明的怀抱，正要感慨一下光明的温暖时，结果眼前立马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马脸，此刻苏林没有肉体束缚，自然整个人穿过了马脸，苏林大叫道：“妈呀，这是谁啊，吓我一跳。”
  马脸道：“你看不出来？我这脸，除了马面还能是谁？”
  苏林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马面大人。”
  马面正要发火，结果听到大人二字，这火倒是没发起来，道：“正是爷爷我。”
  苏林道：“看来我是真死了。”
  马面道：“可不，我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
  苏林道：“等我？难道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死？”
  马面道：“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是活不到五更天的。”
  苏林道：“看来，阎王才是命运主宰者啊。”
  马面道：“走吧，快去见拜见阎王，还等着审你的案子呢！”
  苏林道：“我的案子？我没做什么坏事啊，为啥会有案子？”
  马面道：“你们都是如此狡辩，你说你没做坏事？可是有人告你了，说因为你才死的，这个怎么说？”
  苏林道：“也就几天前，我被一只巨兽袭击，然后逃入绝谷底，它非要跟着，结果摔死了，这难道赖我？”
  马面道：“总之因你而死，就算你不是主犯，也脱不了干系。”
  苏林道：“那巨兽真的告我状了？”
  马面道：“可不，当时我们都还不信，后来看了回放，我们才信，这不，阎王就让我过来这边等你。”
  苏林道：“不会因为这事就判我死刑吧？”
  马面道：“这倒不至于，应该是你的阳寿到了，刚好又发生了这事，两件事合在一起。”
  苏林道：“回放？什么回放？”
  马面道：“回放就是你们之间的那场争斗景象的回放！”
  说完马面掏出一根绳子，绑在苏林身上，说来奇怪，本来死后虚无的身体，能穿透马面身体，但遇到这绳子反而就逃不出去了。
  苏林道：“我也不逃，为何捆我？”
  马面道：“这是规矩，哪那么多废话，上路吧。”
  说完拉着苏林往前行，转过一道弯，一条无尽延伸的道路出现苏林眼前，数不尽的生灵在此路上前行，每个生灵身边都被一个类似马面的使者牵着走，苏林心道：“我的天，这么多亡灵？”
  马面道：“今天算少的了，往日里更多，走吧。”
  苏林道：“这才是黄泉路吧？”
  马面点点头，刚才你走过的那黑暗隧道是人界通往冥界的道路，所以黑暗无比，而黄泉路在冥界，冥界是有光的，并非你们想象的那般黑暗。
  苏林边走边问道：“我记得没死那么多人啊，为何此处亡灵如此众多？”
  马面道：“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你所来之地，不过是此世界的一个弹丸之地，而这些亡灵，来自于世界各地。”
  苏林道：“我对世界的认知，其实也就村子加上青阳镇罢了。”
  马面道：“这就难怪了，你说的这些地方，在你们人界都是沙粒一般的存在，更不用说其他界了。你可真行，眼界如此之小。”
  苏林道：“我就一介凡夫俗子，没见过世面也正常。”说完不再言语，一路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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