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我们无法估量片刻的价值，直到它成为回忆（四）

时间过得很快，从大庄园离开后的几个月，江城子已经完全掌握了现有的语言体系。
  只不过，由于他一直待在家里读书从未走出去过的原因，养成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
  “小橙子，还记得之前见过的那个妹妹么？”
  江城子礼貌地放下手中的书本，回想母亲所说的“妹妹”。
  现在的他智力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已经逐渐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些“人”似乎跟母亲看到的不一样。
  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印刷出来的，黑色的外形，黑洞的双眼，线条的嘴巴。
  不过，那个“妹妹”他还记得。
  江城子漠然地点了点头。
  母亲看着孩子这副模样，在心里思索着，知识固然重要，但一直这么封闭在家里对于孩子的成长也是问题。
  “关于那个妹妹，有些事情要拜托你，不过这件事之后再谈吧。
  一直待在家里无不无聊，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吧，拜访一下周围的邻居好不好？”
  江城子点点头，声音还显得稚嫩：“好。”
  “真乖。”母亲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回到房间换衣服。
  江城子则继续端着书本阅读。
  时间还尚早，他们也刚吃完早饭，不过六月的温度已经升高了不少。
  虽然只是清晨，温暖的阳光已经开始炙烤着大地。
  然而，城市建筑的设计似乎并不合理，只要几条宽敞的大路能够被阳光照亮，建筑之间的夹缝小道依旧是那么阴暗。
  江城子看着面前的场景依旧觉得新奇，除了刚开始来到城市时看了一眼之外，其余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通过房间的窗口来观察城市风貌。
  毕竟父母工作的时候，他都是被锁在家里，没有父母在身边他一个人是不能单独行动的。
  江城子先随着母亲从家出来后，往东边走来到了那家名为“星足会所”的店铺。
  这是一间诊所，听店主人的声音似乎是一位中年女性，不过性别在城里的参考意义并不大，非人很多种族都有着变性或者男女一体的特征。
  “江夫人。”诊所主人撩开里面房间的门帘走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沾染了血液的痕迹。
  虽然母亲第一时间就捂住了江城子的眼睛，但该看到的他还是看到了。
  在门帘之后的病床上，躺了几具黑色人影，而且无一例外，每一个人都被开膛破肚，血液从病床边缘的沟槽源源不断流到地上的木桶中。
  一眼并不能看到更多细节，比如一旁还在跳动的器官，像垃圾一样被丢在一旁的肠道等等并没能被他捕捉到。
  但只是看到那血腥的场景就足够让任何孩子感到恶心、恐慌与畏惧。
  然而，江城子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就好像……他对此早已习惯。
  但明明从他醒来，这是他第一次见血。
  他没有对自己异样的情绪表现感到奇怪，更多的是对诊所主人的好奇。
  它看了看江夫人身边那小孩：“稍等，我去清洗一下。”
  没一会儿，江城子看着面前的黑色人影身上的血迹就已经消失。
  “小橙子，这位是是陆大夫，医术高超，如果生病或者受伤就可以来找它哦。”
  陆医生线条嘴巴露出一抹微笑，大概是在表达善意？
  江城子不知道，躲在母亲身后的他只是感觉陆大夫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像是发现了美玉原石一样审视着自己。
  “来都来了，让陆大夫帮你做一下体检吧。”母亲转身将江城子推到了陆医生面前。
  “跟我来。”带着意犹未尽的感觉，陆医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在它的带领下，江城子往诊所更深处走去。
  单独的房间里只有单独的一张病床，江城子被蒙上双眼躺在其中。
  随着母亲和陆医生的离开，整个房间突然亮起红色的光芒，一个圆形魔法阵在地板上浮现，复杂的咒文和被光芒遮挡的图案让人眼花缭乱。
  房间墙壁上也隐隐有根本看不懂的文字发出红光。
  而处在法阵圆心和房间正中心的江城子逐渐陷入了沉睡。
  “……”
  当江城子醒过来时，发现他正躺在诊所外围病房的床上，从敞开的房门能够看到母亲正跟陆医生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的什么也听不清。
  注意到孩子醒过来后，两人的声音立刻消失，母亲来到江城子身边说道：
  “小橙子身体很健康哦，不过陆医生让我以后多注意一些饮食搭配，还让你以后多多锻炼。”
  江城子说道：“肉吃太多了。”
  “那以后让你爸爸多从外面带些蔬菜回来。”
  “嗯。”
  陆医生看着母子温馨这一幕，没有多说什么，最后目送他们离开。
  只是，它的目光久久没有从他们的背影移开，或者说从他身上移开。
  之后，母亲带着江城子来到了“人民超市”——一间杂货铺。
  这间店铺很残破，木质门框摇摇欲坠在风中摆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走进去，木质的柜台正对着大门，房间两侧的有许多木柜，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
  很显然，这跟江城子书中描述的“超市”完全不一样。
  母亲似乎感受到孩子的失望，缓缓说道：“这里卖的都是一些魔法道具，不过大多数都需要用魔力来催动。”
  魔法么？
  江城子虽然很少外出，但也接触到了很多，毕竟母亲似乎也会。
  一开始他当然很好奇，也曾询问过母亲，但母亲却告知他，有的人天生就会魔法，有的人通过努力也能够学会，但有的人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学会的。
  母亲不想打击孩子，没有将话说全，最后只是摸了摸孩子的头，让他多学习人类的知识。
  但江城子的聪慧程度自然明白，自己就是母亲说的后者。
  那时候的江城子还很单纯，不知道克罗诺斯城意味着什么，不知道魔法的来源，不知道信仰，不知道非人与人类的区别，不知道诡物是何物。
  他能够接触到的只有人类遗留下的知识。
  有些时候他也有疑问，但母亲却很少跟他讲述人类之外的知识，哪怕江城子一再追问，母亲也只是含糊其辞，最后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那个时候的江城子没有多想，只是听母亲的话，学习并掌握人类的知识，仅此而已。
  而很多事情，很多答案，都需要等到多年后，他才能慢慢明白。
  在这之前，他还只是那个一直跟在母亲后面的小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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