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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满月


  转眼,草垛儿满月了,要办满月酒招待客人了。

  论地位,兰花花家在村里应该是首屈一指,这不但马大庆有个供销社主任的职务,而兰花花,虽说是个民办教师,但也是个有工作的人。

  更何况,他一家人的户口都是城镇户口,这一点,旮旯村的村民无可比拟。

  马大庆虽然是城里人,但娶了兰花花,就等于是老兰头的半个儿子,也算是旮旯村的半个村民。

  既然这样说来,马大庆就是村里第一个穿皮鞋,穿中山装的人,还是官职最大的一个人。

  马大庆又是爱面子的人,多年来又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帮助他心里感到过意不去,也想回报一下乡亲们。

  既然这样,他就想把这事办得隆重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早起的村民们,就见马大庆用自行车从山外托回来了一只大山羊,足足有40多斤。

  兰花花的篱笆院前,老油子正撅着屁股,在石头上磨着他的那把剔骨尖刀。

  这把剔骨尖刀也不知残害了多少生命?磨得刀刃儿又窄又短,只剩下了一道边边,这样看来,刀刃还没有刀把儿长。

  “嗤嗤……。”那簿薄的刀片儿在石头上来问地磨擦着,发出刺耳的尖叫。

  邻居家的几只狗狗也许嗅到了肉香的味道,就在老油子的身边转着圈儿,不住地嗅来嗅去。

  冬天的阳光温柔地照下来,斜斜地落在刀面上,那刀子便在阳光下闪着冷飕飕的寒光,只刺人的眼。

  周建国也来了,他年轻时当过会计,尔后。又当过货郎,成天摇着拨浪鼓,游走四方,所谓见多识广,吃的多了,也就成了村里的厨师。

  这两个村里的手艺人,一个管杀,一个管煮,都是昨天马大庆,每人送了一条天堂牌香烟请来的。

  请来的还有大丑,他正站在兰花花家的篱笆墙外边,把一盘五百响的鞭炮,朝树稍上挂。

  村里的孩子们见了,都三五成群地跑过来。

  他们围着大丑,眼巴巴的望着那串火红的鞭炮,从树上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孩子们希望捡到没有炸响的鞭炮,剥掉炮皮,倒出出火药,然后装上用自行车链条改制的小手枪。

  别看枪小,一扣板机“轰”的一声,十米之内可以把树上的麻雀打下来。

  大丑怕孩子们扯鞭炮,就在附近候着,一边和老油子拉着呱儿。

  “老油子,你活了四十多岁了,一个人潇潇洒洒的,自由自在不好吗?

  你干嘛非要娶张寡妇呢?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累死累活的杀猪宰羊,整天忙个不停,白白的给别人养孩子。

  是不是张寡妇的功夫特别的好?”

  老油子就笑,笑的满脸的横肉一颤一颤的,

  “大丑,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吗?你知道人为什么要吃饭吗?”

  大丑摇摇头,“竟他妈的扯淡,人为什么活着呢?还不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

  既然为什么要吃饭?那还不是饿的呗。如果不饿,他会吃饭吗?”

  老油子摇了摇头,“我一开始也就想着,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算了。

  有一天我突然间想开了,人生呀,就像这满山遍野的草芽芽。

  一到冬天,干枯了,发白了,被野火烧没了,但是它的根儿还在土里埋着呢。

  等到第二年,那春风一吹,就又钻出了满山遍野的草芽芽。

  人活着不能光顾眼前,光顾自己这一辈子,还有下一辈儿呢。

  这是啥?这就是念想。”

  ………………

  兰花花要宰一头羊,办满月酒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全村。

  桂花嫂来帮忙了,大肥婆也来帮忙了,还有三嫂,二大娘,这群老娘们儿,一来就忙活开了。

  她们从地窖里面,掏出了大白菜,大葱,胡萝卜,就在房檐下面拾掇起来。

  癞痢头手插在袖口里,缩着头也来了。

  村里不管谁家,有个红白事儿,瘌痢头不用人请,总是不请自到。

  有啥活干啥活儿,再脏再累也不怕,吃饭时他也不上桌面,客人吃的剩菜给他吃饱,他就心满意足了。

  从这一点来说,瘌痢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瘌痢头一来,就跑过去帮着老油子把老山羊挂在了一根树枝上。

  一群村民。围着老油子看他宰羊。

  老德顺说,“这老油子心狠,这世杀羊杀得多了,下辈子就要托生成羊。”

  “那我这辈子杀人好了,下辈子就要托生成人了。”老油子反驳说。

  这一怂,竟然令老德顺无言以对。

  再看那老山羊悬在半空,咩咩的叫着,四蹄乱蹬。

  老油子一手拿着寒光闪闪的小刀,一手端着一碗清水,迈着小碎步,懒洋洋地走了过去。

  老油子走到了老山羊前面,朝羊头上喷了三口清水,祷告着,

  “山羊山羊你别怪,你是老天爷安排的一道菜……。”

  那只山羊在空中一阵挣扎,也许累了,刚停了下来,就被老油子喷了三口水。

  说也奇怪。这只山羊竟然不动弹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油子眉毛拧了一下,太阳穴上瞬间爆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疙瘩。

  那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嗖“的一下子就刺进了山羊的心脏,没有一滴羊血喷出来。

  这就是老油子的绝招,不拔刀不出血。

  那只山羊浑身哆嗦了一下,羊头扭了半个圈儿,嘴张了张,却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儿叫声,就软绵绵的悬挂在了树枝上,再也不会动弹了。

  癞痢头拿出了一个脸盆放在下面,老油子才猛地拔出了刀子。

  一股羊血喷溅而出。

  羊血的腥味刺激了村民们,他们好像看到了香喷喷的羊肉。

  一个个张大嘴,流着哈喇子,嘴里发出文言叹词的感慨,

  “噫唏,噫噫噫……。”

  老油子又麻利地在羊头上割了几个口子,然后拽着那羊皮,用了个千斤坠儿,使劲地朝下一拽,那件羊皮就像一件衣服,被脱了下来。

  片刻之后,树枝下面,只坠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

  看的大伙儿一声惊呼,声称大开了眼界。

  原来宰羊这么利索,不像杀猪那么麻烦,又是朝猪脖子上捅,又是用脸盆接猪血,还要烧一大锅开水烫猪毛,也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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