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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歪瓜,请上座(二丿


  马大庆不依,死拖活拽地把他弄了过来,走到门口,马大庆才一转身,见歪瓜又缩着头朝门外走,连忙又把他朝屋里拽。

  一屋子的人,见马大庆对这个衣衫褴褛的人那么尊敬,都特别奇怪。

  周铁锅说,“这不就是那个轿夫吗,我听人说过,此人甚是了得。”

  这活一说,几个人愣了一下,周铁锅就把歪瓜三个月,干倒闭三个老板的事说了。

  屋里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歪瓜更窘了,头低的似乎要钻到裤档里去。

  “爸,这就是半夜借给我钱的那个人。”马大庆说。

  马三爷一听,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

  “恩人呢,失敬,失敬,请坐主座。”

  这一下,歪瓜更尴尬了,成天打工,听惯了恶言恶语,斥责使唤,哪有人把他当人看过,哪有人对他这般客气过?

  马三爷这一说,歪瓜更是手足无措,浑身乱抖。

  “负心多是读书人,仗义多是猪狗辈。”马三爷随口吟出了两句诗。

  锣鼓听声,说话听音,大丑虽然不懂这两句诗的含义,他听到里面有猪狗,立马恍然大悟,

  “原来这歪瓜还会宰猪骟狗啊!”

  歪瓜想走,又走不脱,盛情之下,侧着身子,拧着屁股,坐了半个椅子边儿。

  马大庆也在歪瓜旁边坐了下来。

  人一满座,马三爷站了起来,双手捧着一杯酒说,

  “恩人啊,你真是我的恩人。当我落难的时候,只有你借钱给了我。

  我感激不尽啊,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深夜,你带着大庆到处借钱。

  这一杯酒,我真心实意地敬给你。”

  歪瓜连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也许喝的太急,把歪瓜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止。

  既然马三爷带了头儿,这些体面人就不再注重自己的形象,开始了吆五喝六地拼起酒来。

  刘居委没有吃饭,她一边抱着草垛儿,一边陪着兰花花聊天,讲创业的不易,讲人生的坎坷。

  “妈,咱那汽水厂真能这么挣钱吗?这小汽车哪儿来的?”兰花花问。

  “哪儿来的?借的呗,就连你爸身上的那套西服,也是从二手市场上买来的冒牌货。

  这人啊,要有气质哈,越是倒霉,越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才能取得别人的信任,人家才肯把钱借给你。”

  兰花花和婆婆正说着话,突然门外又响起了几声鞭炮,接着是打快板的声音,

  “快板一打响叮当,恭喜发财又健康。今日老汉上门来,希望老板都大方……。”

  兰花花隔着玻璃望过去,只见篱笆墙的门前,立着一个老汉,头上戴着一顶五颜六色的帽子,穿着一件千疮百孔的破纳衣,一双张开大口的登山倒棉鞋,露出乌黑的脚趾头。

  老汉右手拿着碗,左手打着竹板,冻得哆哆嗦嗦的,特别可怜。

  这是农村里的“窜街儿”,他和平常的乞丐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种乞丐很有才气,而且又很守规矩。

  哪家办事,无论红白喜事,他都要投一点点本钱,买一小段鞭炮,然后再打着快板上门讨要。

  老兰头见来了一个“串街儿”,那么大岁数,冻的哆哆嗦嗦的,不由的怜悯顿生,连忙盛了一碗羊肉汤送过去。

  大丑喝酒喝的满脸通红,听了快板声就骂,“他妈的,这串街儿,我烦的就是这种人。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老想着吃白食。”

  屋里人听大丑这么一说,都朝外望去。

  这一望,歪瓜吃了一惊,嘴张的老大,

  “是,是阎四爷!”

  马大庆正在啃着鸡大腿儿,听歪瓜一说,连忙扭头看去。

  果然,站在门外讨饭的正是轿头阎四爷。

  “阎四爷!”歪瓜叫了一声。

  那阎四爷闻听,朝屋里看了一眼,见是歪瓜,羊肉汤也不要了,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马大庆一看是阎四爷,连忙追了出去。

  “阎四爷,屋里请。”

  阎四爷的眼皮一下子弹开了,马大庆又看到了他眼中闪出的那道精光。

  “这是你家的院子,这是你家办喜事。”

  阎四爷说着,也不客气,大踏步地走向了屋里。

  坐在屋檐下面吃饭的宾客,惊讶地张大了嘴,他们不明白,堂堂一个供销社马主任,怎么会请一个乞丐去喝酒。

  进了正屋,阎四爷洗了脸,马大庆连忙搬来了一把椅子,加了个座儿。

  阎四爷点了点头,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大丑一开始对这个乞丐老头儿,特别的厌恶。

  然而,当听说这乞丐是阎四爷时,大丑大吃一惊。

  阎四爷是山脚下的土财主,家大业大,不但有轿行,还有磨面坊。

  虽然说轿行倒闭了,但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样子。

  阎四爷看穿了大伙的心思,微微的一笑,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别小看要饭这一行,里面学问可大着呢。

  不过咱话说回来,现在是主家得了公子,一场大喜,这些话咱不宜谈。”

  “那什么话宜谈呢?”大丑醉熏熏的问。

  “不瞒你们说,小老儿年轻时也爱走南闯北,去过名山大川,见过一些得道高僧。

  偶然闸也学了一点看风水的本事。”

  这话一说,一屋的人都感到惊讶。

  马三爷对这个很感兴趣,连忙说,“你说说看,这儿有什么风水?”

  “昨天夜里起来,我夜观天相,见东南天上,朦朦胧胧的夜色当中,有一片紫气东来。

  我就知道,这山旮旯里面要出贵人了。

  于是,等到天亮。我就拿着,快板来了。

  进了村才得知,主家生了一个公子。

  此子必有大富贵,是官宦人家。”阎四爷挟了一口羊肉片,淡淡地说。

  “哦,何以见得。”马三爷问。

  “天机不可泄露,三十年后可知。”阎四爷住了口,显的挺神秘。

  他又不紧不慢的挟起了洋肉片儿,吃了起来。

  “阎四爷,这就是借你钱的马老板。”歪瓜忍不住插嘴说。

  “我知道,马三爷印堂发亮,满面红光,这是吉星高照,财神爷降临的兆头。”

  马三爷心里一动,还是问了一句,

  “你猜我这次来山里,都想干什么?”

  阎四爷说,“你这次回来了,不但是看孙子,而且是还债的,连本带息一笔勾销。”

  马三爷听了,吃了一惊,这他妈的哪儿是一个乞丐呀,简直是一个世外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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